所以，他的时间永远不够用，新婚的蜜月旅行是他十年以来最为奢侈的一次休假。

　　刚刚结束了一个冗长的会议回到办公室里，他觉得口干舌燥，在今天的会议上，他说的话有点多。

　　端过桌上的茶杯就口就饮，顿时一股冷冽直冲咽喉，茶太凉了，秘书还没来得及泡上新茶。

　　他放下茶杯，掏了一支香烟，却不点燃。看看时间，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今晚又有一个应酬。

　　他有些烦燥，出了办公室走到步行楼梯间的平台上，站在长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厦后面的一所小学校，操场上学生叽叽喳喳又跑又跳。

　　将手里的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呼出一缕烟雾。

　　“明。”突然，背后无预警地响起一声轻柔的呼唤，一个女声懒懒地响起，“我就猜你会在这里。”

　　楼明脊背一僵，手指夹紧，香烟被他指间的力量夹扁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目光还是望着窗外。

　　“你还是没有变，仍然喜欢来这里。”高挑阿娜的女人身姿，慢慢向楼明走近。

　　就在她准备贴到他背上时，楼明突然转身，女人差点撞进他怀里。两人就这样，以近得就快贴上的距离站着。

　　楼明冰冷的目光望着毛丹妮，她也毫不退缩，勇敢地迎视着他。

　　僵持了十多秒，内心怒火翻湧的楼明只好退开两步，脊背贴在墙上，转开目光，不再看她。

　　“弟妹，你这样恐怕不妥。”他冷冷地讽刺着。

　　毛丹妮咬了咬唇，“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你别这样叫我。你……仍叫我小妮可好？”

　　楼明冷笑一声，“那可不敢。我也请你尊重我是兄长的身份。”

　　毛丹妮目光一黯，“新婚幸福吗？新娘子看起来年纪很小，她会照顾好你吗？”

　　“哼，不劳弟妹关心。”楼明将烟掐灭，离开冰冷的墙壁，“我先走了，你请便吧。”说罢，身子侧开，想要绕过毛丹妮。

　　毛丹妮却横跨了一步，挡在他面前，轻咬唇瓣，“明，难道你一结婚，就忘记我们的过去了吗？”

　　楼明浓眉紧紧皱起，退开身子，与她保持着距离，“弟妹，请你自重些。”

　　毛丹妮眸中泛起淡淡雾霭，“明，我们从相识到相爱，也有两年的感情，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本来是要和我结婚的呀，可是……现在你居然比我先结婚……”

　　楼明眸中突然射出森冷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她，“毛丹妮，难道你是在后悔，又不想嫁小峰了？”

　　毛丹妮目光飘了飘，又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他隐忍的暴怒，她支吾着，“我，其实我……真的有点后悔呢……”

　　楼明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去跟肖家说，你要悔婚，你要嫁的人是楼明，你敢吗？”

　　毛丹妮语塞，顿了顿才说：“呃，明，如果我悔婚了，你真的会娶我吗？”

　　“哼，你想吗？”楼明突然向她走近两步，脸上阴塞得似冰冻的铁壁。

　　毛丹妮感觉一股逼人的气势突然向她压了过来，不禁连连后退，身子抵在楼梯扶手上才停住，“我……我……”

　　楼明逼到她身前，怒视着她，“你舍不得，是吗？小峰一出现，他的身份一曝光，你就抛下我走向他，你怎么会舍得放弃他？或者说，放弃成为真正的肖家孙媳的机会？”

　　“我……”毛丹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明，你听我说……”

　　楼明静静等着，见她嘴唇轻颤，却说不出话来，不禁嘲讽，“还好你在奶奶面前掩藏得好，要是我们过去的事暴露，你还想进肖家的门吗？”

　　毛丹妮心里一惊，惊吓地瞪大眼睛，“你要去说吗？”

　　“你放心，我不是你，我不会把婚姻当儿戏，更不会无耻地再与你扯上关系。”楼明淡淡地说，声音却冰冷得似要凝结成冰。

　　“这么说，你是在怪我了？”毛丹妮美目突然泛起水气，“你怎么不反省自己，我们交往两年了，你居然都不敢碰我……”

　　楼明一顿，浓眉皱起，冷冷笑着，“哼，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问完，他冷然盯着她。

　　毛丹妮咬了咬唇，嗫嚅着：“……对，因为我和小峰……已经……”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楼明迅速打断她，“恭喜你，找对了如意郎君，小峰才是嫡出的海博少东，你很聪明，知道了我只是个冒牌货，还好你抽身得快，还来得及赶上小峰的船。以后，请你，远离我和我的家人！”

　　他说完便侧开身子，走上阶梯。

　　压力顿时一松，毛丹妮舒了一口气，感觉意识又回来了，回头望着楼明的背影，轻喊道：“家人？你是叫我远离你妈妈？”

　　“哼，她是肖家的人，而我的家人，只有我的妻子，仅此而已。”他头也不回，话语冰冷。

　　“你真的很绝情！”毛丹妮不甘心，也跨上台阶跟了上去，“你明明爱的还是我……”

　　楼明拉开了防火门，“绝情总比无耻要好！”说完这句话，他身子闪了出去，消失在门后。

　　毛丹妮停下脚步，轻哼一声，身子轻轻靠在栏杆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舍情绪。

　　“我是真的用心爱过的你啊，但是，你为什么不是肖家的孩子呢？”她喃喃自语着，“小峰虽然很好，但他总归是太孩子气了。”

　　.

　　楼明经过秘书坐位前，身上寒冷的气场震得小秘书马秋芬打了个寒战。上司一向不苟言笑，但如此冷然还是头一次。

　　看上司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马秋芬轻轻拍了拍胸口，手脚麻利地收拾桌面。

　　.

　　刚刚坐到桌前，楼明端起桌上冷茶喝了一口，想压下心头郁燥的火气。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他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拿出来接听。

　　“亚明，”那头传来肖清远浑厚的男中音，“今晚回家晚餐，全家人都要到齐。”

　　楼明屏心静气，“可是，爸爸，我和客户还有个约会。”

　　肖清远似乎愣了一下，“那怎么办？晚上要商量婚礼的事，你知道，时间只有一个月了。”

　　楼明看了看晚上要约的客户资料，“爸爸，晚上的客户很重要，我让若非过去吧。”

　　征得肖清远同意后，挂上电话，楼明揉了揉眉心，虽然不想踏入那个豪门大宅，但他的“家”还在那里，他的母亲还在那里！

　　.

　　兰若非正在打开冰箱，望着里面的储备，想着晚餐要给丈夫做什么菜，以致于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看到是楼明的号码，赶紧按下接听。

　　“你又不回来晚餐了吗？”经过两个多月，兰若非对楼明多少有些了解，这个时间打电话回来，多半是通知她不回来晚餐了。

　　“是，我有个应酬，爸爸通知过去大宅那边吃晚餐，你自己过去吧。”他的声音稳当而平缓。

　　兰若非有些犹豫，自结婚以后，他们过去大宅的次数只寥寥可数的两次，都是吃了饭便走，对于她来说，那边的一切都还是陌生的。

　　楼明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为难，“会商量婚礼的事，你听着就好了。”

　　兰若非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我晚点过来接你。”楼明停顿了一下，不放心地又补充道：“如果……那个……毛丹妮跟你说什么你不想回答的话，你不要理她就行了。”

　　兰若非有些惊讶，但还是“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她正要挂断电话，那头楼明突然又喊道：“你打车过去，不要因为省钱，又去挤公车，奶奶不喜欢迟到的人。”

　　“噢，知道了。”看来他很了解她节约的本性。

　　兰若非看着挂断的手机，有种奇异的感觉，楼明从来没在电话里跟她说过这么多话，几乎都是简单地讲完主题就会挂掉，难道他是真的不放心她吗？

　　她希望是，但又知道，也许不是。

　　结婚以来，从感情上来说，他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只是在床｜第之间夫妻交融的时候。

　　仅此而已。

　　他连一个额外的拥抱，都不曾给她。

　　她记得，蜜月旅行时在古镇的街道上，她给他的那个拥抱，是他们唯一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最亲近的距离。

　　.

　　晚餐时，楼明的缺席引起奶奶的不满，但肖清远解释说，是因为要应酬大客户，她才缓和了些。

　　兰若非看到为了准备婚礼还有很多事要做，保姆阿姨周群英根本忙不过来，她主动要求承担了饭后厨房里的任务。

　　做家务，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强项。手脚利落地将碗碟冲第一遍水，分类码好，在洗碗槽里挤入洗洁精，打起泡沫。

　　“大嫂，这些事都是下人做的，不用你来动手。”不知何时，毛丹妮已经走到她身后。

　　兰若非本就对这座大宅很陌生，原本安静的厨房突然听到另一个人说话，又来得无声无息，她着实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是毛丹妮，她心头不禁暗想，难道楼明早就料到毛丹妮会来找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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