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说越激动,唐震在旁边就一直压抑着低声抽泣,完全没有任何反驳的话。
我越说越难过,越想越悲怆,本以为今晚能有个圆满的结局了,本以为是我最后一段生命幸福的开始了,结果唐震非要给我来这么一出。
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他的不成吗?
就是不肯给我一点父亲该给的关爱,不肯让我活得舒服点吗?
死到临头了我还得继续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乞求我想要的一点点关爱,还要看人心情,高兴了丢一点骨头给我,不高兴了连个渣渣都不肯给。
丢掉都不给我。
比如现在。
不同意我和司云衍还不够,还要搬出秦雪莲来刺激我。他真是我亲爹啊,连伤害我都要补刀,要我跪在地上对着他三跪九叩谢主隆恩赏赐我一点点关爱吗?
无力感骤然传遍全身,我发现我这辈子所有的感情都是求来的,秦雪莲在小时候一开始并不怎么喜欢我,甚至对我有敌意。
那时候我还小,只觉得有个漂亮的小姐姐好开心,不过小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所以跟在她屁股后面各种纠缠,慢慢的也就玩到一起了。
而我妈,我还不是很懂事的时候天天嚎叫着要妈妈,陈媛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看我,其他时候都只是出现在视频里,她唯一让我不怨恨的是她从来没有缺席过我人生中重要的时刻。
唐震就更加不用说。
甚至于在和司云衍的这段感情中,我将自己放的很卑微,身段很低,只为了能够让这段两个人差距悬殊的感情能够支撑到最后一步。
我活的真像条狗啊。
司云衍抱着我,他不会哄人,也不说让我别哭了之类的话,只是抱着我,一下下的抚摸我的后背,也不说话。
我贴在他胸口,难受的不能自已,整个人都哭的发抖,情绪失控,哭的肚子都开始痛的时候我才陡然醒悟过来,我是个怀了孕的人,这个孩子丢掉了,或许我到死都不会有机会当妈妈。
为了孩子,我不得不收起情绪,强行压抑住,但还是忍不住抽抽噎噎,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迅速的被一阵恐惧代替所有的情绪。
孩子不能有事。
司云衍注意到我的不对劲,也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没事吧?不行马上去医院。”
我摇头:“还行,可能只是情绪激动了而已。”
唐震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呆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猛烈的站起来,动作大到连椅子都撞到了。
他指着我的肚子,见鬼一样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强行让自己淡定,可我还没开口,司云衍已经抢先说道:“伯父,她怀孕了,是我的。所以我必须娶她,雪初说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是个私生子。”
唐震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我早就该……早就该……”
你确实早就该知道的。
刚刚我说过了你却没注意,你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秦雪莲。
但这话我没说出口,这会儿说这个只会转移唐震的注意力,今天来不是为了叨叨秦雪莲的事儿,我想要一个结果,我和司云衍的结果。
“孩子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胃癌了啊!你怀了孩子就不能用药,你想死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嗝,但还是尽量凝重的说道:“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爸,从你决定为了秦雪莲将我从医院开除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将来以后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关心的。你明知道秦雪莲在故意坑害我不是吗?”
他确实知道。
可他为了秦雪莲那一份亏欠,最终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秦雪莲坑我,拿我去弥补他对秦雪莲的亏欠。
唐震情绪崩溃的蹲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副威仪的样子,活像个麦田被人烧了的农民。
“我这些年也不是一点都不爱你,孩子,我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从一开始对你不好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扭转自己的态度,每每想着对你好一点,好一点,可是看到你就说不出什么好听话。”
“知道你胃癌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难受啊……你说你非要嫁给他,将来你死了,他再娶,我这个当爹的看着得什么心情!就算是他不再娶,将我当做亲爹看,我看见他就想到你,我是什么心情!你想过没有啊……”
“现在你还活着,我还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可将来你要是不在人世了,我一想到这些我……”
他说不下去了,但我知道他想说的肯定是自责。
我无语的笑笑:“爸,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我死了以后你过的不安稳,所以你想要用你自己的方式,让我按照你的想法死,让你自己在我死了以后能够活的心安理得不是么?”
司云衍捏了我一下,让我别这么说,可我不想听,这会儿我情绪上来了,我受够了这世态炎凉人心冷漠,他如果能够把对秦雪莲的用心拿出来一点给我,我也知足了。
但他没有。
我走到唐震面前,蹲下,捧着他的脸,再认真不过的说道:“爸,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个累赘,那我帮你解决掉这个问题。”
唐震皱紧眉头:“你想干什么?”
司云衍也在身后到:“唐雪初,你别乱来啊!”
“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站起来,头有点晕,我扶着桌子站好,“爸,过几天我会让律师送一份断绝亲子关系的协议书过来,跟你断绝关系,从此以后,秦雪莲是你的养女还是亲生女儿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妈那边我去说,将来以后我是死是活跟你也没有关系。你可以心安理得的过好你的下半生。”
末了,我看着唐震目瞪口呆的脸庞又补充了一句:“同样的,我剩下的这点时间里,我想干什么你也无权干涉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唐震没听清一样,瞪着眼睛问我。
我一字一顿的重复:“我要跟你断绝亲子关系。”
唐震骤然抬手,啪的给了我一巴掌,直接给我打蒙圈了。
司云衍迅速的上前来将我护在怀里,口气冷厉:“伯父,我敬你是她的父亲,所以不会对你怎么样,但她现在怀有身孕,还身患绝症,刚刚这一下就算了,我绝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打她第二次!就算你是她父亲也不行!”
我绝望之中还看到了那么点光亮。
从前遇到事,我都要自己想办法搞掂,锋芒毕露,尖锐的像个刺猬,但现在,我知道我不用了,有人像铠甲一样保护我,将我护住,哪怕对方是我爹,他也一样不会让他伤害到我。
唐震不理会司云衍,指着我的鼻子大吼:“你出息了!要死了就跟我断绝关系,你就算是死了你也是我女儿!血缘关系不是你说断了就能断了的,还断绝关系,你做梦,你休想!”
他情绪比我刚刚更加激动,我觉得很讽刺,十分可笑,不愧是亲生的,他如此脾气大,我也是如此脾气大。
唐震隔着一个司云衍冲着我跳脚的大吼大叫,真是急眼了,司云衍拦在我们中间,摁倒葫芦起了瓢,换了别人大概要焦头烂额了,他却依旧淡定。
“伯父,她不会跟你断绝亲子关系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但是前提是,您要同意我们的婚事。”
“不可能!”唐震吼道,“她就是死了我也不同意。”
我脾气也上来了,躲在司云衍身后吼道:“你不同意就算了,我跟你断了关系你就管不到我,你不同意还有我妈,我又不是孤儿,我找我妈去!”
“你找你妈也没用,我不同意她也不会同意的!”
说得好像我妈听他的一样。
见我还想要继续犟嘴,司云衍阻止我:“你少说两句。”
唐震还在那边叫嚷,我在这边也不想管司云衍的话了,反正就是和他杠上,司云衍受不了的抓起一个杯子狠狠砸在地上,顿时我和唐震全都安静了。
“吵吵有用吗?为什么不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谈?有理不在声高,谁都不要再说了。”
他厉声道,身份原因他说这番话听起来很有分量,他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场,看了我一眼,那是一种看着自己女人的宠溺眼神。
只是这一眼撇的太短暂,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下,司云衍收回目光看向唐震,沉声道:“伯父,我想知道除了上述原因之外,您不同意我们婚事的其他原因何在?”
果然是个不懂得处理家庭关系的天真货色,还能有什么关系,他就是自私罢了。
然而我错了。
唐震到底年纪大,冷静的快,抹了一把脸之后叹了口气:“你太优秀了,你的身份地位跟唐雪初差距太大,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再怎么样也是我女儿,你们这样走到一起,外人会怎么看待她?会说什么?她攀高枝儿?她傍大款?我唐震的女儿,丢不起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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