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朗程……”傅伯韬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白眉敛紧,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少倾,他冷然开口:“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把他给我接回来。”
不管这孩子是为什么来到傅家的,他身上流着傅家的血,要不要离开由不得他作主。
“没问题。”傅默川嗓音寂寂:“还有两天,两天后您不说,我也一定把他给接回来。”
两天。
傅伯韬眉头微掀,看到傅默川漠然开口:“可是到时候您留不留得下他我就不敢保证了,因为两天后,他或许不再是您熟悉的威廉,也不再是我的儿子,而将我们视为仇人,一辈子仇恨傅家……”
楼道外,傅振生看着肃立在一侧的警卫,眉心微拧:“孩子找到了吗?”
“听说被三少找到了,傅老正在房里问呢。”
找到就好,这大清早的闹得鸡飞狗跳,孩子真丢了,傅振生不敢想象。
“下次把孩子看紧点,别再出什么纰漏让老爷子闹心。”
“我们明白。”
他点点头,朝威廉的房间睨了一眼,没心情听老爷子发牢骚,扭头往客厅走去。
所以,他错过了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蔚蓝色的小房间里,傅伯韬神色凛然地坐在卡哇伊小床上,眸光犀利。
“所以说,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救那女人一命?”
“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我不会怨您,没必要为了我们两父子的矛盾伤害到您和父亲的父子感情,”傅默川这话说的真是诛心:“我会替朗程保住妈妈,傅家的孩子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傅振生的妈,老爷子的妻子十几年前因病去世,傅默川刚经历丧母之痛,如果安晴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家门不幸。
傅伯韬苍老的眸色益发晦暗。
他想着威廉,那个不足三岁的孩子,沉默寡言的背后原来藏着如此令人唏嘘的经历。
八个月早产,单亲家庭,从来不知父爱是什么,两岁的年龄为了母亲孤身涉险。
当然,傅默川隐瞒了一些事,比如说他一出生就被夭折,寄养在陌生人家庭等等,老爷子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威廉,”傅伯韬顿了下说:“那孩子是担心他妈才独自一人跑来傅家,而不是有人教他这么做的?”
傅默川沉默点头。
“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您也应该看得出来,这孩子较一般的孩子早慧,现在他也恨上我了,说会亲自保护他妈妈,换成其他孩子,这么大点年纪没了母亲会慢慢淡忘逐渐习惯,可是他不会,他会一辈子记得她相依为命的亲人是怎么没的,爷爷,您觉得以他的个性,会忘记仇恨,为了任何原因去认一个伤害他的母亲的家族吗?”
傅伯韬微微敛眉,视线落在床侧,威廉的小被子还被人凌乱地散在床上,属于他的东西也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平日的齐整。
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是他亲自陪着威廉挑选来的,当时这孩子对着满商城的东西意兴阑珊,老爷子走乏了在那儿喘气,朗程看到后便指着他附近的货架说就这些吧。
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看上去无比冷漠,不经意间却处处透着暖心。
下棋的时候,他会在老爷子痛心疾首的时候故意输掉一个子;看电视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调到老爷子喜爱的时事台;吃饭的时候,默默地将老爷子夹到碗里的菜全部吃光,然后漠然地看着他开心欣慰的笑;还有那些幼稚无聊的小孩子游戏,真心说不清是谁陪谁在玩……
老爷子幽暗的眸色渐渐回暖,像是春风吹过古井,泛起点点波澜。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不想毁了一个孩子一生,”他沉着嗓音,口吻不容置疑:“还有,事情结束后你立刻给我把他接回来,傅家的子孙决不能流落在外。”
这是他一贯的信条,当初范洛薇怀孕的时候就曾当面表过态,如果说重视范洛薇肚中那个还存着打压傅默川的念头,对威廉则是真心疼爱。
傅默川看着他,淡淡拒绝。
“爷爷,我现在没法给你承诺,这个孩子我没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最主要的,朗程的个性未必肯听话地跟我回来。”
“哼,你还想算计我什么!”老爷子不爽一哼:“别想我掺合你们父子俩的破事,我只关心朗程,孩子的妈是谁和我毫无关系,你想让那女人活命就劝她乖乖把孩子交出来,朗程跟着傅家绝对比呆在她身边强,她要是真心为了孩子好就识点相。”
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一下就把话说死了,帮孩子已经是极限了,少跟他在这儿讨价还价,指望着让他去做更多。
傅默川没有纠缠,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他可以和傅振生硬碰硬,不顾一切地救下安晴,可那并非长久之计,就像安晴所说,她将来的日子或许会东躲西藏,一辈子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所以,求老爷子令傅振生改变心意,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至于傅伯韬具体是怎么劝住傅振生的,傅默川没有去了解,反正傅振生再见到他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只冷冷扔下一句把孩子带回来就不顾而去。
傅默川默默望着他的背影,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下,安晴走到窗侧,扭头瞧了眼朗程的方向,M领着他去了书房,不知在做什么。
她低头,又拨了个号码出去。
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淡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呵呵,他为了她费尽心思,无视生母的仇恨,不惜和傅振生反目,而她呢?在他面前演了场大戏,背着他不辞而别,两天了,唯一的留言是让他不要迁怒别人。
她有没有为他想过一丝半点?
安晴没理会他的愤懑,直奔主题:“默川,朗程的事我希望你别告诉其他人。”
朗程。
她终于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了。
傅默川清朗的眸色淬满冰碴。
“迟了,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安晴一怔,不悦地挑眉:“是你告诉他的?”
傅默川听出她的质问,声线平冷:“剧本不是你编的么?打着仇恨的幌子,利用一切能被你利用的人,没有血缘关系的莞尔失去了利用价值,然后又来了一个,朗程是么?他真是你亲生的?你派他来傅家卧底,不就是想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了,利用他来脱身?”
虽然他在老爷子面前极力否认,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认为。
朗程毕竟只两岁,顶多是比同龄孩子早熟一些,再聪慧也不可能独自飘洋过海,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壮举。
安晴闭闭眼,已经无力和他解释或者争辩什么,反正他也不会信,何苦呢?
是啊,她已经耗尽他的信任,所以现在只能自作自受。
“随你怎么想吧。”她疲惫地揉着额角:“我马上把他送回A国,希望你看在他也是你儿子的份上,让他平安离开。”
“没问题,”傅默川漠然地看着院中的盆栽:“你也跟着一起走吧,托他的福,你现在安全了,不会再有人追杀你,你也替你妈报了仇,就安心地离开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安晴想着他给自己传来的信息,同样冰冷的字眼,被他冷洌的嗓音说出来,令她站在阳光下都从心底透着凉。
“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电话嘎然而止,甚至连句再见都没说。
傅默川看着手机屏上的通话结束,清洌的眸底掠过一丝阴黯。
只有远远地离开,走到傅家鞭长莫及的地方,或许,她还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孩子……
谢明珠的葬礼定于三天后举行,她的讣告震惊了上流圈子。
嫁得好,生得好,从一个普通女人一跃成为豪门夫人,身家数亿,她的人生就是个传奇,却在最繁华的时候突然陨落,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清晨,一身黑衣的傅默川容颜清冷地步出楼道,远远地一道嗓音叫住他:“阿川。”
他顿足,看着迎面而来的傅伯韬。
“朗程呢?”傅伯韬面含不悦:“都几天了,你到底哪天才把他带回来?”
“爷爷,所有的事都等我办完妈的后事再说吧。”他漠然开口:“现在,我要去陪她最后一程。”
看着他淡然离开的背影,傅伯韬气得不行。
臭小子,传说中的过河拆桥就是说的他吧。
殡仪馆内摆满鲜花,傅默川静立在一侧,漠然地接受来宾的吊唁。
葬礼很隆重,到场宾客无不遗憾谢明珠的意外离世,各种唏嘘。
方若宓眼圈泛红地立在他身侧,此情此景她出现在这儿,似乎蕴含着某种寓意。
肃然的白菊衬着傅默川毫无温度的脸,无悲无喜,直到视线中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漂亮的脸蛋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一袭得体的黑色裙装,手持一束优雅芳香的白玫瑰。
迎着傅默川笔直而暗沉的视线,她缓缓地,从容不迫地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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