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骁到达殡仪馆的同时，程依也赶回了小区。

　　她跟小区保安打招呼。

　　“大爷，你看到婉姨回来了吗？”

　　再平常不过的对话，还是让保安室的大爷有些吃惊。

　　天气太冷了，他缩在小屋里，开着两个小太阳。

　　听到程依的话，稍稍伸出头来，说：“哦，小程啊，见着了，刚才进去了，哦，对了，说来也古怪，平日里，都是你婉姨主动跟我打招呼，今天我喊她，她也木木的，还带了两个小伙子，看样子像是卖保险的，没出什么事吧？”

　　程依开朗地笑笑，说：“没呢。”

　　因为近日里小区的传闻，说杨医生成了财神，大家都很关心他家里的事。

　　“该不是要搬走了？”保安大爷问。

　　“没有这种事，大爷你歇着吧，我回去了。”程依眯着眼睛笑。

　　转身之后，亲和力全然消失。

　　她刚从电梯间走出来，就看到家门前站了一个女人。

　　程依缩回了电梯间，把手机录像打开，只伸出摄像头。

　　她通过手机屏幕，悄悄观察着，那人穿着物业公司的制服，但是……

　　这个身形的物业人员。

　　程依没印象。

　　那女人按了好几下的门铃。

　　终于，门开了。

　　是一个男人开的门，这是跟着婉姨的其中一个人。

　　“您好，我是物业公司的乔娜，您是？这家的业主在家吗？”

　　女人轻声问。

　　过程中，她机警地往里头打量。

　　程依注意到，她脚尖有一个细微的动作，在门开的瞬间，她把什么东西踢了进去。

　　十有八九是监听器。

　　行家啊……

　　开门的男人说：“物业公司？大白天的，物业上门干什么？”

　　“是这样的，之前这个单位的业主曾经给我们物业打过电话，说燃气管道有问题，我是这一块的业务专员，先来看一下情况，如果需要维修……”

　　女人很专业，说话很得体。

　　看样子也没什么杀伤力。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是进门了。

　　程依看着她的背影，还有说话的声音，始终觉得有些熟悉。

　　就是想不起来了。

　　临进门之前，女人撩了一下头发，稍稍回头，露出了侧脸。

　　程依这才看清，是乔安娜！

　　跟莉莉一起工作的那个护士。

　　乔安娜！

　　那么多年没见了，变化可真大。

　　“她来这里干什么？”程依轻声说。

　　“Hi，baby，你在这里干什么？”慕钧泽的声音传来。

　　程依猛地转头，看到他帅气地站在那儿，一脸的坏笑。

　　“等我呢？”慕钧泽甩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刘海。

　　程依眼前一亮，说：“对啊。”

　　“真的？”慕钧泽真可谓是心花怒放。

　　他刚去他父亲那儿，听说了杨骁亲子鉴定的事。

　　以为没戏了。

　　这是带着人来收拾东西，准备撤离战地的。

　　突然间看到美人一笑，心如死灰也可复燃。

　　程依盯着慕钧泽，坏笑着。

　　“你喜欢我？”她问。

　　“何止是喜欢，我对你的爱，日月星辰都不能相比。”慕钧泽开心地露出白牙。

　　这样的他，比平时更傻帽。

　　他牵住程依的手，围着程依转了一圈，油腻地说：“以前，我只觉得环游世界是难如登天的事，现在，我竟然轻易做到了，baby，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程依顺手，把他拉住，一把推到墙上。

　　一个高抬腿，抵住了他的肩。

　　一手拉着他的领带，一手拍他的小白脸。

　　“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么？”程依轻声问。

　　慕钧泽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心脏开出了花，他看着程依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信么，我能为你豁出命去。”

　　他顺手想揽住程依的腰。

　　程依抓着他的魔爪，扯着他的领带。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脸色严肃地说：“这里不方便，换个地方。”

　　在乔安娜走出杨骁家门的瞬间，慕钧泽的门也刚好合上。

　　程依把慕钧泽甩到一边，趴在门边，盯着猫眼。

　　慕钧泽看着她后背的曲线，大胆地笑着。

　　“依依小心肝……我们……”

　　刚贴上去，程依抬起手，手肘砸到他的鼻子上。

　　“安静。”她说。

　　程依看到送乔安娜出门的人是婉姨，松了一口气。

　　暂时还没危险。

　　乔安娜在打电话，程依听不到，有些烦躁。

　　慕钧泽说：“你发现了啊，小医生出轨了。”

　　“什么玩意儿？”程依猛地回头。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装了全套的监控系统。”慕钧泽说：“在电脑上看更好。”

　　“对面客厅里的情况，在我这里，全都一目了然。”他得意地说。

　　程依跟着他进了书房。

　　看到了专业的监听监控设备。

　　慕钧泽骄傲地扬起下巴，说：“没办法进入小瘸子家安装摄像头，所以，我爸爸买下了小瘸子客厅正对面的单位，架设了高倍数的镜头……”

　　慕钧泽没说完话，就被程依瞪了一眼：“死变态！”

　　“那个小瘸子才是变态，跟好多女人搞在一起。”慕钧泽说：“完全看不出来，你别看他对你一本正经，其实啊……你看看，这是我手机的……”

　　“闭嘴。”程依盯着电梯间的视角，戴上了耳机，调高了声音。

　　乔安娜在打电话：“老师，我已经探视过了，阿姨没事，那些人没为难她，对她很恭敬，但是……似乎在等什么结果，等到了才会离开。”

　　老师？

　　程依心想，是在给杨晓打电话吗？

　　她依稀记得，以前乔安娜的中文很差，跟杨骁总是用英文对话，叫的是杨骁的英文名。

　　这个老师是谁？

　　这边，殡仪馆。

　　杨骁被实习生推着，走了一遍流程。

　　流程很简易。

　　如果不是田母的坚持，或许田敏就悄无声息地火化了。

　　快走的时候，杨骁让实习生叫来了田母。

　　他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交到田母手上。

　　“这是我们科室的一点心意。”杨骁笑着说。

　　“这……”田母推辞。

　　她没想到，杨骁会给她钱。

　　“科室的同事大家凑的，一点点心意。”杨骁说：“大家都太忙了，其实心里都记挂着她。”

　　如果田母注意到实习生惊讶的表情，就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我知道，田敏平时会把工资寄回去，给你们补贴家用，田恬快要上大学了。”杨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收下吧！”

　　对于这样的一个家庭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

　　田敏的手术费很高，她在ICU里躺着的这些天，两位老人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

　　田恬上大学的费用，确实已经拿不出来了。

　　“谢谢……”田母咬着下唇，卑微地低着头，把卡放到了口袋里，她微微弯下脊背，像是给杨骁鞠躬。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节哀，活着的人要活得更好才是。”杨骁说。

　　田母一直低着头，甚至没有勇气看着杨骁离开。

　　她把银行卡拿出来看。

　　医院里的人都是好心肠啊……

　　就算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杀人，那又怎么样。

　　她们这样的家庭，什么都做不了。

　　能健康活着，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

　　田恬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夺下母亲手里的卡，扔在地上踩。

　　她追上了杨骁，大声地冲他喊：“要不是因为你，我姐姐就不会死，你这个杀人凶手！”

　　很快她就被抓住了，声音淹没在悲凉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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