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想过没有，我还有席炎承，他说过，他爱我胜过他自己的生命。”我的声音很轻，因为一想到席炎承，心底就是柔软的，仿佛那些千疮百孔都奇迹般地自愈了。
文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语音平静：“他去了秦山，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雅市，就算他有把雅市翻个遍的能力，也是需要时间的。”
秦山？他们去秦山做什么？这个消息到是多少让我有些意外，我以为陈瑾亮会带席炎承去找什么高人，原来他们是去了秦山……
“他会找到我的。”我真的累极了，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文灏伸手扶着我，脸色很难看，被我这么一激，坏情绪似乎正蹭蹭地往上冒。
他说：“无所谓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说这话的时候，他出奇的平静，也出奇的让人心冷。
毫无知觉地，我睡了过去，其实我已经不太分得清现实和梦境了。
确定是梦，因为我看到了席炎承，他在努力地向我狂奔，那么急切，那么害怕，浓黑的高高蹙起，俊雅的颜紧崩住，似一只被惹怒了的野兽。
明明近在咫尺，可是无论我怎么呐喊，他就像听不到一样，只是专心致志地在奔跑。
我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尘雾缭绕，好像传说中的世间末日。
终于，席炎承看到了我，四目相撞，水雾流转在彼此眼眸里。
他在我面前站定，扯了扯唇笑了，太过明媚，以至于周边的尘雾竟然都散了些去。
他说：“你又任性了，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你可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着急？”
我吃吃的笑，眼里浮起了雾气，声音低到极致：“土豆先生，我好想你……”
话一出口，一行泪从我眼眶缓缓流下。
席炎承瞳孔一缩，伸手将我按在怀里……突然，我的身体四分五裂，在他怀里化为了灰烬……
……
呼吸一窒，我猛地坐了起来，浑身冰冷，像刚刚睡在了冰窖里一般。
“你醒了。”尤嘉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而我睡在刚刚余露睡过的床上。
“余露他们呢？”我有些别扭，现在，就连闻到余露的味道，都让我作呕。
尤嘉丽没有回答，递了纸巾给我，“做噩梦了吗？你哭的很伤心，一直在叫席炎承的名字。”
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满面泪水，刚才的梦汹涌地窜进脑海里，似乎有东西破胸而出，痛的我喘不过气来。
“舒琝怎么样了？”我稳了稳心神，急切地问。
尤嘉丽叹气：“恐怕已经不行了……所有人都赶到医院去了……包括文灏和余露……”
我一愣，轻轻一笑，“这会儿还有心情去医院，也是难为他们了。你呢？为什么不在医院……哦……你的任务是回来看住我是吧，其实你看，现在你就是让我走，我也走不动了……”
“不……我只是不喜欢看到分离……”有水雾从她眼底浮上，再仔细看，曾经和我们一样青春阳光的女孩，已经苍老了。
岁月还真的是不会饶过任何人，我们都曾以为长大就意味着无所不能，谁曾想，原来成长只是从纯真到内心长茧的过程。
“先吃点东西吧，你状态看上去很差。”尤嘉丽将一旁保温桶的粥盛了出来，声音难得的温软：“需要我喂你吗？”
是淡淡的清粥，却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出于本能，我咽了咽口水，费力地坐起来。
“我自己来吧。”
温热的粥下肚，身体稍稍暖和了些，想想做人确实也挺没意思。
所有的欲望到最后不过是一碗清粥、岁月平静，就连饥饿都凌驾于悲伤之上。
直到一碗粥喝完，尤嘉丽才淡淡开口：“听肖然说，席炎承知道你不见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怕是天亮就会到了。”
我点点头，没有什么话想说。
抬眼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透，像一张大网，等着那些游离的鬼魂们自投落网，比如现在的我。
室内死一般的沉寂，良久，只见尤嘉丽重重在叹了一口气。
她为什么叹气呢？
为自己鲁莽又愚蠢的行为，还是为将死的我，又抑或是她眼前这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何安染？
能感觉得到，她想和我交流，如果我现在求她放我，我猜她会同意的。
但此刻，我不想，那怕代价是让席炎承担心，我也不想求饶。
我与他们，爱情也好，友谊也罢，都该了结了，我想以最决裂的方式了结。
比如说……死在他们面前！
……
突然，门被推开……准确地说，是被猛力撞开。
余露披头散发地进来，双眼血红地咬唇看我，她在愤怒。
可她有什么资格愤怒？又在愤怒什么？
随后，文灏追了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露，神色复杂，有怨有恨有恼意，也许还夹杂着一层死寂包裹在里面。
尤嘉丽不明所以，站起来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余露表情僵硬，眼神冰冷地死死看着我，从牙根处迸裂出一句话来：“她必须死！”
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把牙龈咬出了血，因为伴着这句话出口，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你在说什么？”尤嘉丽不可思议地看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文灏。
文灏低垂着眼，一脸的灰败，似有什么人把他的灵魂他的五脏六肺统统取走了一般。
此刻的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单薄地立在那里，仿佛风一次，他就会灰飞烟灭。
余露情绪开始崩溃，高跟鞋在屋子里不停发出“咚咚”的响声，如同死神来敲门的声音。
终于，她找到一开始用来捆绑我的绳索，然后双手紧紧拉住文灏的手，失声哀求：“文灏，她必须死……文灏，你听我的，我们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难道医院里的我死了吗？
余露刺耳的叫喊声让我觉得胆颤心惊，一时间，感觉周身血液也冷却了，心也冷了……
文灏仍旧一动不动，在余露的拉扯下头无力地左右摇摆，始终不曾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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