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拿纸替我擦泪，哀声叹气，“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也记住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们又何尝不知道文灏早已变了心。”
“但琝琝昏迷不醒，我们不想把精力放在那些是非上，惹人笑话。作为母亲，我当然为自己女儿不值，大好年华全部付给了一个虚伪的男人……叫人如何不恨！”
“你说的对，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烦恼，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连女儿都没有了，我们还争那些做什么……”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老天爷就是不想让这些真相伤害到我的女儿，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将她带走……她那么真心的付出，要是知道那些破事，该有多痛呀……”
妈妈的泪颗颗滴在我脸上，心如刀绞般疼痛。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一遍一遍地念叨，声声如带刺的鞭子抽打在身上。
对不起呀妈妈，将我辛苦养大，我却把大把时光都给了一个人渣。
对不起……不但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替我承受背叛的苦……
对不起……不能替你们养老送终……对不起……
后来，我和我妈断断续续地说话，说了许多许多，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
然而，或许是气氛所至，也或许我聪明的老妈看破了却也懂得不必说破。
这一晚，我们大概把此生的话都说完了吧。
等我睡醒时，已近中午，桌上有饭菜，有留言：乖女儿，好好吃饭，加油！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眼，苍天有眼，让两位老人少受一些苦吧！
……
屋外是个阴天，整个天幕仿佛压在了头顶。
手机响起的时候，刚好一声惊雷划破天际，我被惊吓，心狠狠地缩了一下。
席炎承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一如既往的温柔：“在哪里呢？”
“刚刚从我家里出来。”
“雅市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开始下了吗？”
“还没有呢……不过好像快了……炎承，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我了？”
“嗯，想你了。”
“乖，很快了，大概明天可以回来。”
“好，我等你！”我摊开手，有细小的雨滴在手心停留。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暗沉的天气了，又是一道惊雷响起，我仰头看天，喃喃轻语：“下雨了……”
默了一瞬，电话那头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很快就回来，你打车赶快回家。我已经让肖然从公司出发，去家里等你了。”
“我一个人可以……”
“舒琝……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不能再一个人外出，行吗？”清高疏离的席炎承，几时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过话。
想必陈瑾亮有告诉他我的时限将来，此刻的他也很煎熬吧。
我曼声应是，挂断电话，轰隆的一声，闪电好像劈开了天地，惨白地照在我身上。
仿佛老天爷已经动了怒，可我做错了什么呢？
……
“何小姐……”
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闻声望去，隔着浅浅的雨幕，那张英俊的脸忽明忽暗，像地狱来的使者。
再见文灏，我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缓缓地移过视线，面无表情地问：“文总怎么在这里？”
“这话好像应该我问你吧，何小姐在这种时候和我的家人走的这么近，是几个意思？”
“你的家人？”都说人不要脸，鬼都害怕，可不是吗？
也不知是不是这风太大了，宛如最锋利的刀子划过，脸颊被刮的生疼。
这个时候，他说我的父母是“他的家人”，我忍不住低头笑了，他应该说他们是他的“财神爷”……
文灏沉默地看我，半晌，终于开口：“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何小姐笑什么？”
“没什么。文总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说。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忘记了做人的底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或许并不一定准确，但它是有一定道理的。”
文灏轻轻笑了一下，随之收敛起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变的深不见底：“这底线恐怕已经兜不住了，是你们逼我踩破它的，何不姐千万不要怪我……”
心里一紧，我沉了眸，“你什么意思？”
“医生说舒琝坚持不了几天了，我不想冒险，所以只能请何小姐移步到我准备好的地方去休息两天。”
我一愣，心沉到谷底，很快恢复平静，冷眼看他：“你想绑架我？有这个必要吗？”
“不知道……但我不想这个时候有人乱说话，纵然许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最后那层纸没有捅破，许多关系总归要好处一些。”
文灏语气沉戾，继而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定定地看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但你好像并没有往我所期待的方向去发展，很可惜。”
我苦笑，“你期待我和余露一样，像哈巴狗一样围在你身边，仍你利用，仍你差遣吗？”
“不！你和她不一样……她就是个疯子！一个有病的疯子！”雷声不断，不停闪烁的白光映在他的脸上，一阵阵的惨白，很是惊悚。
没想到他会这么评价余露，我愣愣地看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一个说别人有病的人，通常自己也病的不轻。
“文灏，说到底她们都是因为爱你，舒琝如此，余露也如此，你又何必太贪心。收手好不好？舒琝一走，该是你的都是你的，你又何必连丢一点面子都不愿意？”
我很平静，也很痛心，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年，就算没有爱情了，但亲情是存在的。
对亲人我们总是如此，不管他犯多大的错，仍然抱有希望，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何况……最后的时日，我想安安静静地睡觉也好，在医院陪自己的身体一起死去也好……
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让我曾深爱过，如今又万分糟心的人。
他目不转睛地看我，神色复杂，带着苦楚，“恐怕不行了……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雨越下越大，我被文灏强行塞进车里的时候，有白光划过天际，刺目的同时，震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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