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败下阵来，“懒得理你，看到你是老板女朋友的份上，我不与计较，来来，我们吃饭吧。”
“各位慢用，何小姐，请问明天早餐几点送？”
工作人员恭敬地站一旁，欲言又止地问。大概是怕来得太早，站太久了确实招架不住。
我笑道：“早餐不用送了，我自己会做。”
“那可不行，席先生已经定好了，早餐相当的营养，人一天所需的能量在早上就要……”
眼看这一本正经的小伙子就要给我普及长篇的健康知识，我忙用微笑阻止，“那就早上十点吧。”
“何小姐，早餐适宜在８点前完成，最好是早上７点，因为肠胃……”
“那就７点，谢谢。”
我已经开始冒汗，席炎承是故意的吧，找家餐馆，连送餐的都这么的……特别！
送餐的小伙子终于满意而归，对面的肖然已经笑到生活不能自理……
……
吃完饭，我提出要去医院，肖然和来来欣然陪同。
刚进病房，就见我妈在抹眼泪，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自己，苍白的像个纸片人一样。
像被人死死地扼制住了喉咙，想出口说些什么，却又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肖然见我有些失态，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上前搂紧我妈的肩，柔声安慰：“会好的，你这样难过，舒琝要是能听见该是什么滋味……”
“医生说……情况越来越差了……”短短一句话出口，深藏心里的那些悲伤排山倒海的来，一向冷静的老妈已经哭到泣不成声。
我爸始终站在窗边，听见我们进来也不曾回头。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支离破碎。
男人总是以为只要不在人前流泪，就算不得脆弱。
是呀，算起来不过只有几天的时间了，我的身体想必已经发出了警告……这几天他们很难熬吧……
……
因为来来吵觉，肖然带他先回了家。
我一直默默地坐在病床边，看着沉睡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心里五味陈杂。哭是哭不出来了，只是觉得荒唐，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这不过是一个梦……
不禁想起有句话：未生我时我是谁，生我之时谁是我？
如今，我是何安染，那谁又是我？我沉睡时有做梦吗？还是我所经历的这一切就是我所做的梦？
时光交错，或许我只是迷了路，醒来，一切都只是付之一笑的回忆……那该多好……
直到护士来催，我和老妈才从深渊一样的悲伤中醒来。
因为我状态不好，随时可能有意外发生，需要家属留下。几经商量，由我爸留在医院，我送我妈回去。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紧紧拽住我妈的手，生怕一放手，就像风筝断了线一般，再也无法相聚了。
到是我妈冷静了些，伸手拍拍我的脸，反过来安慰我：“不用担心，我没事。其实活到我这个年纪，早就明白人终归都是要死的，早晚而已。琝琝从小没吃过太多的苦，让她送走我们去承受巨大的悲痛，到不如我们先送走她……这么一想，也挺好的，这一生我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宛如尖刀入喉，压抑的哭音伴着刺痛，我完全崩溃，紧紧抱住母亲，哭得像个孩子。
天空还飘着小雨，丝丝冰凉，一直沁到了我心底。
我妈一下一下的拍我的背，“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情有义，舒琝要是真的不在了，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此话一出，在喉的尖刀直直在插入了心脏，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这一哭，一法不可收拾，最后我妈也被传染，母女二人在人烟稀少的街头，抱头痛哭。
就连老天爷也动了恻隐之心吧，不然为什么就连越下越大的雨滴也轻柔了许多……
……
直到眼泪流尽，无边无际的悲伤才渐渐抑制。
回到家，我发了信息给席炎承，告之他今晚我想陪陪母亲。
他发了一个摸头的表情，隔着屏幕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的温暖。
我和老妈并躺在床上，她笑：“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我和琝琝也有好多年没一起睡过觉了，但今天你躺在这里，我觉得特别熟悉，感觉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是呀，我也觉得特别熟悉。”心底酸涩，这大概就是血缘吧，隔着一个身体，灵魂也是熟悉的。
“听肖然说你身体不好，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很严重吗？”
“不严重。”
我妈轻轻摸我的头发，“你从小没母亲，想必很辛苦吧，许多话都没人可说。”
“嗯……那个……我能叫你妈妈吗？”我将头枕在她肩上，小声请求。
她又红了眼，“当然可以，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可惜呀，妈妈，连你现在看到的何安染也要消失了，你注定不会有女儿了……
我吸了吸鼻子，张了好几次嘴，才叫出声：“妈……妈妈……”
“哎……哎……好孩子，以前听琝琝提起你就觉得很心疼，真该早点带你回家的，还好老天有眼，现在也不迟。”
我妈很是动容，语带哽咽。
“妈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但也许不合适，你不要介意好吗？”
太多话想说，偏偏又不该说，我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嘱咐一些事。兴许我妈现在听来是云里雾里，但终有一天，她想起来时或许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妈拭去眼泪，温声说：“想说什么你就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舒琝走了，你们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就是文灏也不能相信……”
“有些东西如果争起来很麻烦，就不要去争了，你和爸爸的退休工资足够你们生活……不要为不值得的事而烦恼，过好你们的晚年。”
“如果雅丝的席总来看望你们，或是帮助你们，不要拒绝他，他是真心的。”
“人走茶冷，舒琝走了，如果发现什么对她不公的事，也不要伤心……那些都不重要了。”
“妈妈，要相信缘分，分离不一定就是结束，说不定是另一场相遇的开始。你是那么好的妈妈，不管是舒琝还是我，下辈子都还要找到你，还要做你的女儿……”
说好不哭，以为眼泪已经流尽了，不自不觉间，自己又一次的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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