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许动!”
洛兰一瘸一拐从黑暗中走出,满脸血痕。
高举的手臂握着一个遥控器。
“只要我一按,所有人都得跟着我陪葬!”
一群人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
“我要那个女人。”
脏乱的手指指了指楼兰。
“好。”
许青黛慌忙拦住。
楼兰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不怕死?”
“怕死就不会过来。”
洛兰癫狂一笑:“你以为你过来就没事了吗?我要这里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身后猛扑来一个人影,遥控器应声落地。
郑秋半张脸已经被血模糊,五官张开的时候,有些吓人。
好不容易制服洛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一道黑影闪过。
罗雨嫣半瘫着身体狂笑不止,摁下按钮。
“卧倒——”
四周静悄悄的,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虚惊一场。
“楼兰,去死吧!”
挣脱束缚的洛兰,朝楼兰接连来了好几枪。
“小心——”
许青黛冲过去,挡在她面前。
只是……
锥心的痛感并没有来。
“我的女儿,你有没有事?”
许青黛摇摇头。
寻着痕迹看过去,倒在地上的郑秋,一身血痕。
至于洛兰,已然被警察击毙。
“小……小兰……”
郑秋吐了一口血,满口血腥味,使劲咳了好几声。
楼兰将手搁至他的后脑勺,半撑起身。
“这是……我离你最近的一次……我早就知道你……佯装失忆接……接近我……可我还是……心甘情愿配合你的表……表演……”郑秋又呕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如雪,“……只因为……我爱你……”
楼兰翕了翕鼻子,视线低垂:“逸城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郑秋扯了扯嘴角,失焦的眸子望天,似笑非笑。
本以为他们婚后会产生裂痕,谁知却更加甜如蜜糖。
嫉妒犹如一座呼啸的龙卷风,将他团团包裹。
借车那天,他有想动手脚,犹犹豫豫间,洛兰直接切断刹车控制线。
他没有阻止。
至于许明德如何有胆子接近还在小推车中的许青黛,是他用金钱作为诱导。
逸城翻车下海那一刻,他以为楼兰就会属于自己了。
不曾想两人从此隔阂丛生。
许青黛的出现,让他顿觉危机四伏。
因为她的脾气秉性,太像年轻时的逸城。
加上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双眸。
果不其然,她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坚决不能让她们母女相认。
于是,他收买了所有唱片公司,只要许青黛一出现,立马婉拒她的要求。
甚至故意让媒体记者散播关于她的家庭背景和经历。
终于查到许明德的踪迹,他故技重施,却忽略了冷谦过人的智商。
逼不得已,他率先出手。
没曾想竟然让这两人嫌隙消除,还互相认了亲人。
她的一切,只想自己独占。
只是他看到自己的下属发来那张身着飘然的婚纱时,恍若惊鸿。
或许,他可以退一步。
一切的一切,源于疯狂的痴恋。
蓝天白云下,四周充斥万物破土的气息。
“……如果……没、没有逸城……你会……会嫁给我的……对不对……”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抬手摸一摸那爱了半生的容颜。
楼兰轻轻握住他的手,盖在自己脸上:“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假设的问题。因为,逸城的确来到我的身边,而你,始终无法进入我的心……”
郑秋凄凉一笑,冷风扑过,蓦然发冷:“的确……如此……”
身体一个抽搐,眼皮重重垂落。
手臂打落地面,世界从此再无心狠手辣的郑秋。
一个为爱执着了多年的男人,终究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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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许青黛将外衣披在楼兰身上,“别感冒了。”
楼兰握住肩膀上的小手:“谢谢我的宝贝儿。”
两人并肩而立,眺望远处的山林,密密麻麻。
“真美……”
远处的绿色被薄雾笼罩,金黄色的夕阳把整个房间和静静伫立的她们都染成了橙黄色。
楼兰眸色晶亮,缓缓叙述往事。
“刚结婚第一年,我便有了你。那时,是我事业的上升期,而你父亲,多年没再抽烟的人,那晚,独自在书房坐了一夜。第二天,他便带着我去了医院……”
许青黛的心,抽了抽。
“看着那扇门,我的心里有了主意,”楼兰揉了揉女儿的柔顺的秀发,“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为了让你知道,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你,相对于未出生的孩子而言,他更在乎的是你。即使两人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他的注意力很多的,会倾向你……”
许青黛抬眸,眼眶早已湿润。
楼兰搂紧她,轻声拍抚:“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所希望的,不过也是你一切安好。
“他虽然聪明,也是男人。更需要自己女人坦诚的依赖,而不是你瞒我瞒,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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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下的天空一如既往空旷无垠。
许青黛从车里下来,一道白光忽然闪过。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流星。
蓦然想起那错过的海拔五千米的星空。
手指大掌包裹,拉着她上楼梯。
宽厚的背影让她莫名有些梗塞。
空出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脊背,带着些许撒娇:“背我。”
男人愣了下,自然乐意至极。
轻如羽毛的姑娘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他皱了皱眉头:“又瘦了。”
许青黛趴在他身上,掏出钥匙开门。
走进玄关,脸颊摩挲他的脊背,难以名状的口吻飘荡在空气中。
“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衣领摩挲肩颈的肌理。
男人刚一动作,被她唤停:“别动,就这样说。”
他说好。
“辗转流连这世间多年,没钱饿肚子的时候,我没有哭。被坏人欺负的时候,大不了咬回去。十三岁那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高铁车站里,她跌跌撞撞走到药店,犹如一缕孤魂。
药店的护士检查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只是来了初潮,并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说完,还拿了一片类似棉花的长片教她如何使用,还嘱咐她要注意的事项。
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连温饱都是个问题,如何还能注意到其他?
很长一段时间,她在旅馆洗过冷水澡、在雪里冻得冻疮丛生,冰的辣的刺激的,只要是吃的,通通灌进嘴里。
刺目的血在身下翻涌,毫不留情践到各处,就像报复她从不顾忌的动作。
十九岁,傲娇的亲戚大半年没来了。
“小姑娘,别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得了宫寒,会不孕不育的……”
遇见他的前一天,她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检查的结果在一个星期后,寄到她在香格里拉的住处。
冷谦抿了抿薄唇。
蓦然想起,难得早起的早晨,充沛的阳光一点点打在她的身上。
而石凳上的姑娘,将脸埋在手心中,久久未动。
四周的白雪皑皑,瘦削孤桀的背影平添一股莫名的哀伤。
那时的他与她并不熟稔。
悄无声息退开,是最好的不打扰方式。
颈窝冰凉的湿意拉回他的思绪,长叹一口气。
这丫头,真想让他心疼死?
不给自己看见她流泪的样子,却趴在自己肩头淌湿自己的肩胛。
“你是不是傻?”
冷谦将姑娘旋转一圈,单手托住她的臀瓣,另一手摁住它的后颈。
泪迹斑斑的姑娘鼻尖通红,湿漉漉的眼眸低垂着,不置一词。
将浸湿的长发提出来,别到一边:“这就是你不肯答应嫁给我的理由?”
她没说话,默认。
“笨。”
“啊?”
“又笨又傻。”
“什么?”
“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你就信以为真?”
“可是......”
“科学在发展,技术在进步。那时的定论哪能决定现在的结果?更何况,这一年,我把你养得如此金贵,除了体重,其他该有的一样不少。”
许青黛徒然间笑出声。
某人这是在变相的夸自己?
还有,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脸色破冰,他的嘴角开始扬起了笑意,嘴巴也开始不正经:“跟我睡了这么久,每个月都给我使小性子,能够什么问题?”
许青黛没他那么厚脸皮,面色绯红,抡起拳头砸他:“......你给我闭嘴。”
攥紧她的手指,大爷式的坐下。
两人姿势未变。
“其实......”许青黛摸了摸鼻子,“那个结果我还没有看......”
某男人:“......”
“没看你就这么轻易下定论?”
姑娘缩了缩脖子,没敢再作声。
大掌摩挲通红的脸颊,没忍住,狠狠掐了一把。
“痛......”
“活该。”
顿了片刻,冷声强调:“明天,我陪你做检查。”
“......好。”
“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
她小声嘟囔:“你自己不是有手吗?”
“被你气得没力气。”
“......”
五指在工装裤摸索,滚烫的热源灼伤她的手指。
“流氓。”
漂亮的眸眼使劲瞪他。
某人从善如流反驳:“我让你碰的?”
她撇撇嘴,继续往里探。
下一秒,仿佛一道光重重砸到她身上,如此猝不及防。
灯光下的深蓝色绒面盒子,闪着一抹奇异的气息。
姑娘的呼吸,弱了好几分。
心,没由来漏跳一拍。
“你......我......”
话不成句,喉头一阵梗塞。
“什么你呀我的。”
男人二话没说,取出戒指往她手上一套。
“检查完,一个月内完婚。”
“可我......”
身体猛然前倾,男人捧起她的双颊,深眸如寒潭:“如果我得了绝症......”
“呸呸呸,瞎说什么?”
“我在假设。”
“那也不行,有谁会把这些东西套在自己身上?”
“生老病死,谁说得清楚?”
许青黛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反驳。
“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姑娘摇摇头。
男人眼神冷了下来:“不愿意?”
许青黛吸了吸鼻子,虚弱一笑:“是你不会给我机会......”
冷谦顿时心如刀绞。
是啊,如果自己得了绝症,为了不连累她,定会找出各种借口,将她推出千里之外。
将心比心,此刻终于理解那种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
“你会认为,只要离开了你,我一定能够过得比跟你在一起好......”
“嗯,继续。”
“宫崎骏老爷爷有一部动漫,女主得了肺结核。可她宁愿放弃山上的治疗而千里跋涉去到男主身边。小时候我看不懂,觉得男主很自私,霸占着女主不让她回去治病。后来我才明白,只有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纵使只有短短几天,也觉得异常幸福......”
电光石火间,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视线,许青黛顿悟所有。
眼泪一下没把控住,嘴角又忍不住往上弯。
又哭又笑捶打他:“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以一个假设的命题来引出自己的结论。
聪明如他,周旋商场多年的狡诈狐狸,自然知晓如何拿下一场战役的胜利而不费吹灰之力。
“我说得再多,也不比你自己顿悟来得彻底。”
认真的语调,带着珍视。
许青黛摩挲几下素白的戒指。
只觉胸口团着一团火焰,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胸口,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腹。
一颗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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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圣玛丽医院。
许青黛背着手走到他身边,双眸嫣红。
“东西给我。”
她摇摇头,不肯。
排队的都是女人,手上各拎着一小瓶黄色液体。
第一次见到如此英俊的男人,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等了两三分钟或者是五分钟,队伍没有丝毫的移动。
许青黛捂着肚子,神情有些古怪。
实在憋不住,松鼠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将那双大掌紧紧握住自己的小瓶子,确认挡住了四周的颜色,才像离弦的箭般直奔厕所。
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傻姑娘,难道不知道瓶口是开的吗?
“052号,许青黛。”
“这里。”
护士看向声源处,身材修长的男人面无表情将小细瓶递到自己面前。
愣了片刻,再三确认资料的信息----许青黛,24岁,汉族,女......
“她一会儿就过来。”
男人声音清冷,带着天然的气场。
护士下意识接过,小鸡啄米般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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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哈......”
冷应儿知道后,笑得腮帮子都痛了。
许青黛拎起抱枕朝她一砸,羞赧不已:“让你笑。”
那可是自己的......
一想到他泰然处之又对答如流的模样,她脸红得不像话。
笑得差不多的冷应儿,揉了揉腮帮子:“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两三天吧。”
“够了。”
她疑惑:“什么够了?”
冷应儿调皮朝她眨巴几下眼睛,冲着她身后喊了句:“哥。”
冷谦捏了捏眉骨,在她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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