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房子,别的不敢说,隔音效果实打实的,还有楼下的绿化程度,堪比校园......房租往这方圆十里一摆,谁敢说不便宜......”
万橙光偷偷咬耳朵:“这房东的肚子,莫不是吹牛皮吹大的吧?”
许青黛拍了她一掌,差点失笑。
正要答应,被人抢先一步。
“我们考虑看看,明天给你回复。”
刚下楼道,房东扯着嗓子一吼:“房租还可以再优惠点---”
计划得逞,万橙光朝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许青黛心服口服。
租房大事落下,两人慢悠悠啃着雪糕,坐看人来人往。
“冰山答应让你搬出来了?”
咬下一口冰凉的固体,沁甜的雪糕融化在口中。
垂下眼帘,答非所问:“怎么喊他冰山?”
万橙光毫无心机跳坑,生动的表情加上挥舞的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在笑,心却乱了节奏。
从今早的早饭到她们出门前夕,他对万橙光始终冷脸,独对她,细细叮咛,甚至恨不得自己亲自开车接送。
当然,她婉言谢绝。
如果他知道自己出来是找房子的,不知是否还会如此积极?
回想过去种种,第一次见他,扑克脸就是他的代表。
从未在乎他人的评价,更不需要任何建议。
如此天之骄子,自然是站在顶峰,睥睨世界。
可从她再次拒绝他后,他似乎变了很多。
懂得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不再刻意安排多余的事情,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以及,那个吻……
“对你,我从未想过玩儿。”
那双漆黑的深瞳凝注而专挚。
她默默垂下眼帘,沉思。
“好热……”
万橙光扑到浴室洗澡。
她踱步走回次卧,将吉他轻搁在檀木桌上,伸手掏包。
片刻,心下一惊,东西呢?
哗啦啦倾倒所有物品,皆一无所获。
平复慌乱的心情,像倒带一样细细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蓦然捕捉到一个镜头,如离弦之箭般跑到书房门口。
里侧的灯光从门缝中漏出,一靠近,隐约传来他如小提琴般低沉的嗓音。
标准的英伦腔张弛有度,犹如古时宫廷内的绅士,卓卓尔然。
若非必要,她绝不想打扰。
‘叩叩叩’响了三声,门外探进一个脑袋,神情有些惴惴:“打扰了……”
跨国会议立马被他示意暂停。
“我……只是来拿东西,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从她敲门那刻,他的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拿什么?”
许青黛小跑到他桌前,扫了一圈桌面,惊愕:“我放在上面的东西呢?”
他挑了挑眉,拉开右手边的抽屉:“这个?”
许青黛眼睛亮了下,伸手要拿,被他背于身后,继续掏出里面的棕色皮质笔记本:“音谱是没什么问题,这词……”
她恼,一把抢回自己的笔记本:“未经同意,擅自偷看他人的私人物品,我可以告你!”
冷谦扬眉:“可我怎么记得,它的纸张是摊开的,而我也是光明正大翻看。”
她竟无言以对。
还好意思提这个?
要不是他裸着上半身出现,她至于如此慌里慌张跑了吗?
瞥见嗫嚅半天的人儿,疲倦的眉心豁然舒展。
果然,逗小姑娘,比那枯燥的会议有趣多了。
长腿一迈,走到抿嘴的姑娘面前,将藏于身后的《新华字典》递过去。
许青黛刚伸手握住一端,那人迫不及待一拉,瞬间跌入他的怀中。
又来这一招……
幸亏她有所提防,抬脚一踹。
谁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某人轻松躲过,甚至扣住她的肩胛,她动弹不得。
“我教你识字,你多留一个星期。”
“我拒绝。”
她有预感,多呆一天,自己的危险系数愈加增高。
某人轻笑,俯身,呼吸撩拂:“距离复赛只有五天而已了……”
她惊诧。
静下心细想,自嘲一笑,一个叱咤商场的商人,信手一查,什么查不到?
“应儿是我妹妹。”
松开腰间桎梏,让她有呼吸的空间。
她趁机推开,心下了然,差点忘了这一层关系。
揪紧的心脏倏然松了松。
“我……”
“商量大事?”
浑身清爽的万橙光趿拉拖鞋,斜倚门框擦头,有些幸灾乐祸。
青黛要搬走,冰山必定不肯。
可为何冰山的表情并未如她所料那般,反观青黛……
“是——”
“对,”许青黛瞪了他一眼,慌忙打断,“我们还有些话要说……”
万橙光耸耸肩,转身挥手:“那我先睡啦。”
刚甫定,黑影瞬间罩下来,大掌绕到身前拿过她手中的笔记本:“词我会按照你的音标写好,明晚同一时间,在这里等我。”
“我没答应……”
他挑眉:“是我误解了?”
捏了捏衣角,不情不愿:“……没。”
脑袋被人揉了两下:“去睡吧。”
她刚抬脚,又被喊住。
“少了点东西。”
张口,问题还未脱口,湿热的吻随即而下。
心跳漏了半拍。
与今早霸道强硬的气势不同,这个吻,多了几分温柔珍惜。
蓦然想起伦敦那晚,汗涔涔的手轻捧起自己的下颌,呼吸灼热。
他总喜欢出其不意的攻击,再精密的铜墙铁壁也只能土崩瓦解。
攻势越来越猛,她开始束手无策。
拒绝?
抑或接受?
她开始拎不清。
心不在焉回房,脑袋有些昏胀。
睡得四仰八叉的万橙光在梦中咂巴几下嘴,惬意安然。
她轻笑出声,羡慕如此单纯明快的姑娘。
翌日,她将两人会在公寓多留一个星期的事情告知万橙光,这姑娘咽下一口蛋黄,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
许青黛眉目一笑:“不好奇?”
索性她们东西也不多,什么时候搬都行。
万橙光长腿翘起,意味深长道:“冷冰山就是如来佛,你这个孙悟空是难逃他的手掌心咯......”
“这么夸张?”
“还有更夸张的,你要不要听?”
许青黛牵了牵嘴角,沉吟。
落地窗外的光线丝丝洒上她的侧颜,饱满的额头柔和,神态闪过几种变换。
真是如此吗?
心头突突跳了几下。
默然自问,她难以确定。
忐忑不安了一天的心,随着他的一个电话而略微放松。
“抱歉,有事耽搁。”
“没事。”
“歌词拿到了吗?”
“嗯。”
冷谦大手一挥,签了几份文件,嘴角随着前方阖上的门而弯了几个度:“生气了?”
“你想多了。”
摁下扩音,一把捞起吉他,拨弄琴弦开始调音。
冷谦长眉挑了挑,识相收声,静静聆听。
前奏刚起,他笑:“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她秀娥蹙了蹙:“什么?”
“没,继续。”
视线转向一旁,刻意忽略另外一侧满脸焦急的莫助理。
没多久,听筒传来细嫩的嗓音:“歌词不对。”
“哪里?”
“好几个字跟音标对不上,你确定没写错?”
丰神俊逸的男人仰靠皮质椅背:“不,正确来说,是全都改了。”
她:“......”
眉头发皱,抓起手机质问,“为何改我的词?”
“许青黛。”
男人磁嗓丝醇,带着些许勾人,她慌了两下,忙镇定:“有事?”
“不写情诗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颠倒看,
横也丝来竖也丝。
这般心事有谁知?”
她有些意外:“这是一首诗?”
“对,它就在你手上,等待你谱成歌。”
偏头盯着那张黑字白纸,抿了抿嘴,问出心底的疑惑:“原来的歌词不行吗?”
冷谦俯睨窗外寥寥数景,眸色如鹰般锐利,薄唇数下翕合。
一字一句,像俯冲而下的瀑布,敲打上她的心尖。
时间倏地一晃,来到了复赛当天。
“怎么办,我好紧张......”
后台休息处,万橙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仍静不下心来。
“昨晚谁还说不怕来着?”
为她贴上出场序号,许青黛揶揄。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边说边双手交握,搓了搓汩汩冒出掌心的汗水。
许青黛见状,摁住她的肩膀坐下:“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唱歌,闹了个小笑话。”
“什么笑话?”
话题成功提起万橙光的兴趣。
“那年我十四岁,跟着当时带我的师父,一路唱一路跳,然后......”
“然后摔了一跤?”
许青黛含笑摇摇头。
“然后赚到了很多钱?”
她再次摇头。
“那是什么?”
“然后......”许青黛抿嘴斜勾,眨了几下眼睛,“师父皮带没系紧,哗啦一掉,鲜红的颜色亮了一众人......”
“噗.....啊哈哈哈哈哈......”
万橙光没绷住,笑得前仰后合。
声音有些大,许青黛赶忙捂住她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万橙光擦了擦溢出眸眶的眼泪:“不过这是你师父闹出来的笑话,你的呢?”
她单手托腮,眉眼弯弯:“我就是那个害他皮带没扣紧的。”
万橙光直接笑趴在地上。
两人都没留意到,不远处的幕布后方站了个人。
片刻,抬脚快步绕到主席台前,对坐在正中的中年男人附耳几句。
中年男人抬头纹愈深。
“下一位,许青黛。”
“加油。”
她回眸浅笑,紧了紧吉他背带,迈上舞台。
“五位评委老师好,我是五十八号选手许青黛......”
数道视线睨过来,这其中,包含一道凌厉的凝视。
“......接下来,带来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素帕》......”
一阵静默过后,她阖眼,追随心中的感觉,轻启唇:“比蓝宝石清澈的,是你晶亮的眼眸......白月光之歌,是我为你的吟诵......”
一曲唱毕,坐在左边的东方毫不掩饰的称赞,逐一过去的三位,皆竖起大拇指。
最后一位,是楼兰。
细尖的五官冷而妩媚,修身红裙美艳高贵,带着抓心挠肝的艳丽惊魄,
眼皮一抬,偏头一睨,面无表情道:“中间的副歌,取自《素帕》。”
她点头。
“能否解释,这首诗的意思?”
许青黛攥紧吉他边缘,垂帘敛目。
“人之一生,大部分皆是平淡如水,为数不多的轰轰烈烈,应该摆放在正确的位置。”
那日,他为自己解惑,如是而说。
“这首诗,它代表思念?”
昨晚,敞亮的灯光下,她问他。
“语气说思念,不如说是忧伤。”
两人的呼吸缓而轻盈,充斥在书房的各个角落。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她始终找不到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何谈引人共鸣?
墨色瞳孔的男人双手抄兜,信步从容走到她面前,弯腰,四目而对。
心头蓦地一跳,脸蛋如盛开的木槿花一样晕红。
“素帕,又名丝帕,而丝通思......”
镜头切割对接,她继续:“.......思念一个人,故而忧伤,他的一举一动,夺目冷峻刻入心底......”
游刃有余的解释,娇嫩的嗓音回荡在整个选拔现场。
话落,众人齐刷刷看向楼兰。
“公布结果。”
不咸不淡一声,垂下眼帘在竖牌上写了个数字。
五位评委,每人手中各有十分,只要参赛选手,总分加起来超过四十,就能直接晋级。
东方毫不吝啬给了十分,其余三位分别是九分,九分和八分。
给出八分的,是洛兰。
最后的结果,在楼兰手上。
“楼老师,你的分数是......”
场记小心翼翼询问。
“五。”
空气静了数秒。
“恭喜许青黛,获得进入决赛的名额,恭喜。”
她鞠了一躬,再直起身时,视线停留在楼兰冷如冰霜的脸上,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内。
“总裁。”
冷谦头都没抬:“说。”
“许小姐顺利进入歌手决赛。”
男人优雅挑眉,脖间的锁骨细而长。
抬起原木桌上的遥控器,摁下,缠绵动人的法语歌曲缓缓从身后的miniCD机中流淌而出。
往后一靠,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俊逸。
莫助理趁机把手头堆积的文件递过去,谄媚一笑。
指腹扫了一圈,慢条斯理问他:“那件事,调查得如何?”
“鱼饵已下,静等收网。”
搞笑,他办事,向来打破砂锅。
男人猛地阖上文件,似笑非笑睨他。
莫航浑身一寒,哆哆嗦嗦道:“总裁,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这目光,真渗得慌。
“我记得你有老婆......”
莫助理跪地求饶,涕泪纵横:“总裁您随便怎么折磨我都行,千万别折腾我老婆......”
“这件事,还非得让你老婆出马不可。”
长指敲了敲桌面,星眸凝视前方。
莫助理脸色微恙。
“小青黛,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刚下台,万橙光吼了一嗓门,径直扑过来。
她往旁边一躲,做了个‘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许青黛,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双手叉腰,一副要骂街的模样。
许青黛笑了笑,敞开双臂抱住她:“嗯,谢谢你。”
谢谢你,橙光。
在自己身处微弱的希望中,摊开了一双温暖的手。
让她明白,陌生人间的友谊,也可以这么无私奉献、纯粹美好。
成人间的世界,本就善变冷漠,被极少数的温暖打中,都应该珍惜。
万橙光咧嘴笑,红口白牙,眉清目秀。
还没细聊,就被场记点名。
“等我胜利归来。”
许青黛握了握她的手,含笑点头。
只是命运很喜欢跟人开玩笑,胜利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胜即剩,胜利,剩下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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