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再完美,拦路石存心一挡,剩余的力气,只能用来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公平---”
许青黛一惊,忙撩开幕布。
舞台正前方,两个西装男一左一右架住气势汹汹的万橙光。
端坐在评委席中央的男人面色寒冷,手指一挥:“带走。”
万橙光奋力挣扎,誓死抵抗。
她虽不明所以,却不会任由这些人带走万橙光。
捡起滚落一旁的木棍,扬手就是狠狠的两下。
将万橙光护在自己身后,摆出一个对阵的姿势。
万涛双目含怒:“我只是来带回自己的女儿,无关之人赶紧让开。”
“如果我说不呢?”
许青黛对姿未动,一脸平静。
万涛爆怒,被人一把拦住。
“万总,外面可蹲了不少记者......”
到底是混了几十年娱乐圈的老狐狸,偏头睨了东方一眼,压下火气,狠狠瞪了万橙光一眼,拂袖而去。
人彻底离开,许青黛才将悬在喉咙口的心咽下去。
“青黛,你没事吧?”
她虚虚一笑,抬起右手,瓷白手镯晃了晃。
下一秒,细嫩手腕落下一重重桎梏:“这手镯,从哪里来的?”
许青黛微挣。
“说!”
霸道又不容置喙的声音。
对上那双收缩的瞳孔,她莫名心一凛:“我......从小就一直带着......”
“不可能,到底从哪里偷来的?”
一个‘偷’字,触到心底的底线。
挣脱那攥抓的力度:“楼女士,我虽然书读得少,却也明白含血喷人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五委中英挺的西装革履男士扶住楼兰:“小兰,你冷静点。”
楼兰置若罔闻:“不把手镯的事情交代清楚,不准离开!”
许青黛神色复杂看她一眼,指甲陷进肉缝里。
片刻,迈开步子,大步流星走出现场。
“站住---”
匀称长腿交叉,越走越快,耳边一切声音顿远。
再停下来时,全身湿漉漉一片。
惨白的小脸浸满汗水,顺着她不停的喘气动作逐个滴落地面。
骨头仿佛被抽掉,瘫坐在石阶上。
须臾,万橙光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撑倒在一旁。
调整完呼吸的节奏,一阵热风过,吹开万橙光的声音:“程芳说得没错,我是被我爸爸赶出来的。”
许青黛垂目,没出声。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也有各自的烦恼。
她不说,自己自然不会问。
“我们这个家族企业,自诩上流社会高层,对于一切摇滚视如魔鬼,一一拒之门外。我曾经试过压制对它的热爱,可它就像弹簧,越按,反弹得越厉害。饱受折磨的身心太过于疲惫,于是,我逃了。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向他们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结果......”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段往事,他们或许并不动人,却是必经阶段,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鱼贯而出,猛揪人心。
是夜,许青黛调高空调温度,为哭累的万橙光掖了掖被子,小心走出次卧。
月光如水,透过明几净的落地窗,一路倾泻而下。
娇小的人儿立在其中,影子逐渐拉长,双手环在胸前,目光深沉。
“凌晨两点还未入梦,无非两个原因。”
蓦然一低音,她偏头,并未置声。
“一、失眠患者,二、心事患者。”
冷谦双手插兜靠近,眉目俊拔,“据我所知,第二种的比例偏重。”
许青黛垂下眼帘,清淡一语:“你为何总是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很简单,”俊容四开,“曼谷或者巴黎,二者选其一,你的答案和理由是?”
她呼了口绵长的气息:“曼谷吧,近些。”
“接下来,你反问我。”
“我没心情玩游戏。”
他侧目,勾唇:“答案,你会感兴趣的。”
肩膀垮了垮,语气囫囵,慵懒应付:“曼谷或巴黎,你最喜欢哪一个?”
“你!”
松垮的神经有些愕然,歪头睨他,陷入一半黑影的俊容仍旧夺目。
“还没恭喜你,正式进入决赛。”
像变魔术一样,眼前倏然多了一捧盛放的白玫瑰。
嘴唇翕合数下,喉咙像被人扼住,吐不出半个字。
低头看了眼花束,又抬眼睨他。
来回几次,尽是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接着!”
许青黛咬咬唇,双手背于身后,十指扣紧:“我又没答应做你女朋友……”
他挑了挑眉,不该较真的时候较真?
“谁说收了花就代表答应了?”
她撇撇嘴,送花只是小事,倘若多了个前提,那可就大不一样……
谁让他送花前来了个猝不及防的表白,她还没做好准备。
“那你答不答应?”
灼热的呼吸从头顶拂下,她的节奏顿乱,慌张退了几步。
瞅见她的反应,存心逗她。
她退,他进,乐此不疲。
冰凉的墙壁贴上后背,她立马蜷缩至墙角。
冷谦哭笑不得,提她:“起来吧,别感冒了。”
“你、你答应保持距离。”
吓得人姑娘都结巴上了。
“好。”
信守承诺保持几步安全距离。
瞥见她要起身,又故意动了下:“这花……”
“我不要。”
缩回墙角,拉了窗帘挡住自己。
他一时没绷住,笑出声。
窗帘下的柔美容颜越发羞窘,头垂更低。
暗骂自己幼稚的行径。
笑够了,也实现自己的目的。
将花搁在沙发上,双手插回裤兜,眸光灼灼:“深夜虽有个‘深’字,却不宜深思。凡事多想无益,顺其自然才是规律……”
末了,他还加了句:“我再努努力。”
沉稳的步伐逐渐远去,随着一声‘咔嚓’,再无其他声音。
静候数秒,她才偷偷撩开窗帘,澄澈的双目四下扫了扫,空荡荡的。
肩膀松了松,视线往前推移,包装精致的白玫瑰落入眼帘。
不由自主拼凑那句话:如果你还没答应,我再努努力!
“今天的早餐有点怪,”万橙光喝了口绿豆粥,“感觉没熟……”
许青黛‘嗯’了声,把盘中有些烧焦的鸡蛋葱花饼裹了两圈一咬,味道还不错。
余光扫了眼一旁阖紧的房门,梨涡浅笑。
没想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竟然也会做早餐。
“这白玫瑰真美,你买的?”
万橙光一边称赞一边抚摸它的花瓣。
她笑:“你猜。”
脑海却掠过那遒劲有力的字迹——纯净如初!
笑容一步步淡去,垂目,愁绪爬满了整张脸。
那几个字对她而言,太难了……
“橙光。”
她抬眸,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眼角眉梢只剩一笑:“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轻易妥协。”
万橙光大大咧咧笑着:“不会的。”
她眯眼,嘴角的弧度仍在,眼前却是一层薄雾。
“总裁,有您的快递。”
“拆。”
莫助理徒手撕开,掏出一部手机和卡片,口中念念有词:“没地址没寄件人没联系方式,这快递公司该倒闭了……”
埋头文件的男人赏了他一眼,语调冷硬:“需要我教你怎么处理废物?”
“不不不……”
莫助理虚虚摆手。
“慢着!”
拧门的手生生顿住,这大boss又怎么了?
“拿过来。”
他不明所以:“这个?”
空气再次冰冻,他赶在被冻死前迅速交出手中的东西。
冷谦拿起白色手机,摁亮,点了几下,眉头一皱。
再翻开卡片……
哗啦一声,莫助理只觉眼前晃过一道黑影,风力数极。
再看,办公室哪里还有人?
短短几秒,冷谦已然拿着口中的‘废物’抵达一楼,长腿迈出门口,热辣辣的酷暑扑面而来。
四下找寻,一无所获。
公寓门被人大力踹开,万橙光吓得一个哆嗦。
“她在哪?”
男人面色阴郁,步步紧逼。
万橙光节节败退,声音打颤:“谁、谁呀?”
“说!”
万橙光快要哭了:“……我也不知道……”
为了证明,她将白天的情况一一详细描述。
冷谦攥紧手指,五官冷峻。
离开前,面无表情丢下一句话。
万橙光‘哇’的一声吓哭了。
妈呀,这人简直是撒旦的化身。
青黛明明只是出去一下.....
慢着!
万橙光跑进卧室,神色复杂扫了一圈,凌乱的四周不知何时少了一个黑色行李箱。
蓦地一个恍惚,身体踉跄。
怪不得冷冰山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不可置信拨了个电话,那端空余机械女音。
“房租我交了半年,安心住......你父亲一时半会儿不会找到你的位置......四周安全系数高,但也尽量不要太晚外出......”
耳边,是她今早的谆谆提醒。
万橙光双臂环住自己,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这个傻丫头……
大雨滂沱的夜晚,电闪雷鸣。
雨刷器‘唰唰’左右摆动,艰难前行的大巴车打着微灯,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勉勉强强停在一家青年旅社门口。
“雨势太大,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伴随司机一声,一车乘客怨天载地收拾东西下车。
连水成柱的窗口,掩映一张晦暗不明的小脸。
车厢尽头,许青黛举起手掌按在冰凉的窗上,虚呼的雾气描摹出了个小小的巴掌印,片刻后消散无踪。
冒雨下车,正巧路过一家小商店。
她顿了顿,掏出一张红纸:“两包万宝路。”
商店老板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指了指玻璃柜子前方的小挂牌。
她斜头一睨,莫名发笑:“一条标语而已,生意人还管着这个?”
挂牌字体加粗---拒绝向未成年人销售烟酒等物品。
“无愧于心即可。”
男老板面色无波道。
许青黛抿嘴,掏出身份证往他跟前一摆:“这个可以证明?”
男老板扫了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
片刻,丢出两盒万宝路。
“姑娘家家,少吸,到时间了早点回家。”
言语随意送散,甚至没过心。
落入天性凉薄的许青黛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上心头。
扯了扯嘴角,转身没入雨雾中。
檐上雨水冲刷四周,隐约中,‘哗啦’亮起一星火光。
烟雾飘起,就着烟嘴吸了口,气息猛呛喉头,咳嗽不止,仿佛落满灰尘。
娇小身影掩着胸口,咳嗽阵阵。
不远处吹来一个低沉的笑声:“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姑娘。”
呼吸顺了顺,对于上方多出的男声恍若未闻。
“第一次尝这个味道,很不好受吧?”
许青黛丢掉烟蒂,一脚碾灭,起身迈进青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没给搭讪男一个眼神。
翌日一早,高挂的日头冒着热气。
“嗨,又见面了。”
眼前多了个白色塑料袋,袋内装了两个拳头大的包子和豆浆。
眉头蹙了两下,对方察言观色:“不喜欢?”
侧身一绕,吉他背包的肩带重力往后一勒,上车。
“我叫周霖,周润发的周,张作霖的霖。”
周霖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跟与她同坐的人换了位置。
一路上叽叽喳喳,她头疼欲裂,捏眉:“安静!”
周霖愣了下,随即兴奋大叫:“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冷眼斜她,不着痕迹抬起左脚,用了七分的力道,踩下!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个车厢。
前方之人齐刷刷回过头,周霖忍着脚板的疼痛,尴尬举手道歉。
吸取这个教训,直到下一个休息点,他都憋着一口气,没敢再说话。
临时休息的站点,狭窄的小房子揽括食堂、小卖部和卫生间。
踱步走到房后,第二次的吞云吐雾,她掌控自如。
万里晴空之下,到了该用脚步丈量的时候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毒,还是剧毒!”
还是周霖,噘着一张嘴,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她抿嘴淡漠:“比如?”
“规避热闹的人群,沉默得像个随时能凌迟人的杀手。”他不情不愿开口,“却让人忍不住停步驻足......”
眉眼弯了好几个弧度:“谢谢。”
原来在他人眼中,自己是这样的存在。
可她宁愿不要这样的存在。
仰头看天,不耐催他:“走!”
周霖幼稚脾气上来:“你是我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说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哼哼两声。
“十、九.....”
“威胁我?门没有,窗户都不给你!”
掐灭手中的星火,单手撑地起身,慢条斯理拍了拍掌心:“恭喜你,成功错过去拉萨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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