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开始,老板就结束营业。
大红灯笼高挂,四处红红火火。
一楼大堂,老板搬出了一套音质超级带感的音响。
真没想到平时只会‘加减乘除’的老板,竟然也是DJ爱好者。
许青黛拉着冷谦择了一张角落的地方坐下。
双手托腮,遇到熟悉的歌曲,还会轻轻哼几声。
毛侠他们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夕阳西下。
还未接近客栈,动感的歌曲动次打次而来。
几个人再三确认才把车停下,这确定是那间连多开盏灯也是浪费的青旅客栈?
推门而入,客栈的客人正在表演二胡。
台下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毛侠随意一扫,瞳孔骤然紧缩。
一个安静的角落,女子聚精会神听歌,男人有条不紊为她剥掉虾壳,温柔送进她的口中。
两人又低头说着什么,女子抿嘴笑,精致的五官带着别样的红晕。
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她如此开怀大笑。
却又像是……见过无数次……
毛侠忽觉脑袋有些眩晕。
“好,接下来还有谁愿意上来表演?”
老板挺着满肚子的酒水,心情澎湃道。
胡小娅高举手。
“那就请——”
“不是我,”胡小娅小跑到许青黛身边,拉起她的纤臂,“是她!”
许青黛一脸懵,竟不知如何应付:“我……”
“去吧。”
手背一暖,男人挑眉,源源不断传给她鼓励。
“可我没带吉他……”
男人给了她一个‘怎么可以缺了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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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个月,重新抚摸吉他的每一根弦,往事一幕幕袭来。
所有的好的,不好的,都如过往尘埃,一并飞起,一并落下。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
“看吧看吧,我就说青黛唱歌的声线超级迷人……”
胡小雅一脸迷妹状。
“那个……”
毛侠打断孙兵,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
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冷谦跟随旋律,单手叩击桌面,神色专注看着那个在音乐上万丈光芒的姑娘,心里柔软成团。
人,不应该因为生活的某件事,而妥协掉热爱的东西。
青黛,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我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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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狂欢结束时,一堆人醉得东倒西歪。
许青黛拎着两瓶酒,递给一杯过去。
毛侠顺手接过。
后院,低温差冻得人直打颤。
“谢谢你,曾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帮助。
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四处奔波。
谢谢你,能够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为我挺身而出。
谢谢你,橙光……”
许青黛扑闪如蝶般的睫毛,乌黑的上翼,沾染了几滴泪珠。
明明他们不同职业,不同身份,更不同性别。
毛侠仰头灌了几口酒,难以名状一笑:“这种近乎诡异的事情,估计也只有拉萨能发生……”
许青黛拢紧浅棕色大衣,深吸了几口气。
“他……对你还好吧?”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许青黛偏头,笑了笑:“你是以谁的身份询问?”
“……我也不知道……”
远处,大昭寺灯火通明。
毛侠从喉腔发出一个重音。
与其说是用谁的身份,不如说是完成某项心愿。
现实生活中,对对方的亏欠。
假如那时被带走的人是她,不论自己是否是楼兰的女儿,她都逃不过郑秋的手掌。
假如那时橙光没有遇见自己,不论前路如何,她都能好好活着。
这世上,没有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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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时,男人正好挂电话。
她轻声走过去,从后环抱住他,轻唤:“冷谦。”
“嗯?”
“冷谦。”
“怎么?”
“我们回家吧。”
温润大掌覆上青葱手指,铿锵的语句划破空气的宁静:“好。”
有些事,不用问。
有些话,不必说。
不论放下或者负重,它都是我们人生的一笔财富。
能够一起终老固然很好,如若不能,那就带着笑容,重新走上人生的征程。
爱,不分贵贱。
情,不分彼此。
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回今生的一次擦身而过,我已满足。
剩下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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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整个江市疯了,全球媒体杂志也疯了,连锁酒店的员工也疯了。
全球MX连锁酒店的终极大BOSS终于要迎娶流浪歌后许青黛的消息一经传出,不胫而走。
两人婚礼的地点,不在酒店,不在教堂,更不是世界上任何浪漫的度假点。
是一家装修温馨的书店。
只有双方的亲朋好友才能参与。
只有从未黑过彼此的媒体杂志才能参与。
只有真正喜欢新娘歌声的员工才能参与。
所以,这场婚礼,万众瞩目。
无数媒体记者挤破头想要一探究竟,争取获得第一手资讯。
可惜,徒劳无功。
也有人企图冒充里面的工作人员,只是还没有见到传闻中的新郎新年,反而被‘请’了出去。
两人的出场顺序也比较简单----手牵着手,从用书堆成的‘书门’中缓缓走出。
伴奏,是那首《素帕》。
一对新人随着旋律走到一位西装革履的牧师面前。
东方狡黠一笑,端起一张密密麻麻的A4纸,清了清嗓子:“请二位新人描述一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飞机上。”
“他和我争座位。”
“第二个问题,谁先表白的?”
“我。”
“他。”
“第三,初吻的时间和地点。”
许青黛像个乖宝宝一样举手提问:“我先确认一个事情。”
“请问。”
新娘撩起花纱,新郎默契为她提起裙边。
新娘眨巴几下双眸,一脸无辜:“冷大总裁,您的初吻是给我了吗?”
台下一种看热闹的起哄声。
气场强大的小气冷阴森森扫了眼台下,众人立马垂眸抠手指。
“是!”
响亮却掷地有声。
牧师东方挑了挑眉:“新娘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
“不错,”话音刚落,丢下一个炸弹,“可我的初吻却不是他。”
what?
台下的吃瓜群众暗自幸灾乐祸。
齐刷刷瞥见那个黑沉着脸的新郎。
莫航更是乐不可支。
虐,使劲虐。
谁让他家boss老是给自己加压?
“楼女士说了,我出生之后第一个人亲的,是她。”
新娘说得云淡风轻。
下面的人可憋了好几分的笑。
“咳咳咳,提醒一下,”东方小声提醒了句,“仅限于男人,情人间的那种。”
“嗯,那就勉强是他了。”
好......好随便的语气。
有人开始捂嘴,脸色涨红,却很努力往回憋。
忍住笑,东方抿了抿嘴,瞟了眼那纸,有些尴尬:“第四,二位对......是否满意?”
“反对,不能用省略号代替。”
“这个问题我们可是网罗各路人士意见。”
“而且,越往下越有趣哟.......”
向来沉着冷静的东方,也开始冒虚汗。
谁提议让他当牧师的?
本以为简单的流程,竟是这么的......
下一秒,新郎一把抢过那张问答纸,一记寒光。
看热闹之人从脚底到头顶,全身觳觫,浑身发颤。
‘撕拉’---
薄纸化作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谁有问题,我来解答。”
起哄的人赶忙缩着脖子,谁问谁就有问题。
他们才不傻。
“我有一个疑问。”
清脆的声音,从最左边的家属桌上传来。
众人心神一颤。
丈母娘对女婿,绝对的看头!
楼兰没接旁人递过来的话筒,清亮的双目带着无比的认真:“请问新郎,不计从前,不论以后,都能免我女儿伤,免她痛,细心安放,不再受苦?”
空气,寂静无声,仿佛雪落无痕。
片刻,新郎将视线移至新娘。
大掌轻柔摩挲那张柔嫩的脸颊,俊容一扬:“这个问题,太深太重,我愿意用一辈子回答。”
话音刚落,雷鸣般的掌声回荡在整座书楼。
而我们的新娘,泪痕点点,却拼命点头。
踮起脚尖拥住他,献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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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夕,应儿这群损友神秘叨叨跑到她面前。
挤眉弄眼加上明暗提醒,愣是让她要在婚礼上为难他。
起初还觉得好玩。
毕竟,谁不想看看一向冷静自持、剑眉星目的男人出下糗?
结果,确实她出丑了,哭得不能自已。
还被新郎抱在怀里没完没了安慰。
然后,又华丽丽晕倒在新郎的怀中。
在自己婚礼现场这么丢人,她真是史上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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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呵欠醒来的许青黛,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皮,飘窗外,垂落的夕阳只余最后的尾巴。
开门,楼下的讨论声乱成一团。
地板上、沙发上、茶几上,散乱一堆书呀日历什么的。
捡起其中一本,《名字研究学》?
“你们在干嘛?”
讨论声没听。
倏然,像得到某种感应,一群人同时回头。
只一秒,纷纷过来搀扶她的手,小心翼翼嘱咐着。
“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得注意。”
“什么高跟鞋紧身裤之类的,以后都不能穿了。”
“还有那些忌食的也要看好说明再买。”
.......
许青黛对上那一张张兴奋雀跃的脸,有些发蒙。
今天不是婚礼吗?
晚上不是还有舞会吗?
不是说要闹腾三天三夜?
还是说,她穿越了?
无数的疑问,被一双结实的大掌搂紧,才找回心神。
“饿不饿?”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
她摸了摸肚皮,轻轻点头:“有点儿。”
早上只吃了两口烧麦。
男人变魔术般端来一碗皮蛋瘦肉粥,温度适宜:“张口。”
她习以为常喝了几口。
四周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竟然也会照顾人?
唯有楼兰默默揩掉眼泪。
“口渴。”
一个翠绿釉口杯子立马递到她口中。
如此来回数次,再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一旁微妙的气氛。
“他们......为什么要看着我吃东西?”
许青黛缩到冷谦身后,张着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
“无聊之人做无聊之事。”
众人:“......”
沐筱身为婆婆,率先站出来发声:“青黛,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说完,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扯出一张纸,白纸黑字,娟秀立体。
“墨白?”
“对呀,是不是特别有意境?”
还没等她说话,冷应儿就凑过来,献宝似的递过去:“我的更有韵味。”
“夜华?”
“前段时间特别火的一个名字。”
闵半夏和米凛梵表示不服。
四个女人,再次开启炮弹方式。
一个比一个厉害。
而女人的男人们,喝茶的喝茶,谈生意的谈生意。
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你们都比不过我的,不信你们问问亲家母。”
四到射线同时砸到她身上。
楼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若无其事擦了擦嘴角,艰难组织语言:“要不,你们问问夫妻本人?”
一回头,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身影。
于是乎,又开始一连番的新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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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战场’的许青黛掩着胸口拍了拍,扯住他的衣袖:“她们受了什么刺激?”
安静的庭院,夜色降临。
男人将她带至一旁满是藤蔓的秋千上,半蹲下声,深邃的眸子与她持平。
大掌轻轻落在她的肚皮上,言语清浅:“这里,多了团东西。”
许青黛下意识认为自己得了什么病。
一番头脑风暴后,才明白他的意思。
颤颤巍巍覆上他的手掌,不可置信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发颤:“真、真的吗?”
“一个月了。”
她顿时回想,在拉萨......
身体前倾,紧紧抱住他,喜极而泣。
那些曾认为是生命尽头的路,只有鼓起勇气拨开迷雾的人,才能闻到那四溢的芳香以及看到宽敞的大道。
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对不对?
你以为灰姑娘嫁给王子后,以后都是甜甜蜜蜜?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是人都会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一旦另外一方无法妥协,就会引发争吵。
这不,挺着三个多月身孕的冷大少奶奶,扯着嗓子为自己争取权利:“我不管,你要是不答应,我就......”
“就怎样?”
端坐在书桌前的某人,眼皮都没掀,面色无波处理一场跨国会议。
许青黛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霸道气场,坐在他对面,扬声:“绝食明志。”
“哦。”
视频那端的外国人有条不紊汇报连锁公司的经营情况。
而这端的人,一心二用。
这一个单音节词,成功触发心态脆弱的孕妇的泪腺。
一把拽下他的耳机,泣不成声:“果然,男人都一个德行。说话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人。什么用一辈子证明,都是骗人的......”
边说边抹泪。
那模样,要都可怜有多可怜。
冷谦默默叹了口气,将自家老婆拥进怀里:“孕妇忌哭。”
手背被人一拍,怨声不断:“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孩子。”
他:“......”
俯身,亲掉眼泪:“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自从有了肚子里这个坏家伙,他的姑娘越来越敏感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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