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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蝴蝶飞行

再见后,开始香恋 倪采青 6182 2021-04-02 13:26

  我想我真的不同了。隔天我人生中第一次用掉特休假,中午过后才进天母店。

  小姗看见我,好像闻到缬草之类的臭精油,一脸嫌恶。

  我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没味道啊。

  走进店里,我想再不敏感都该察觉了,所有人的眼神像要把我钉在十字架上。我赶忙走到自己的座位,开计算机搜寻柳圣苣的新闻。

  “柳圣苣梦碎芳疗才子惊爆出轨”

  名媛柳圣苣日前才公布婚讯,记者昨日随柳圣苣至桃园机场接机,原本预期芳疗才子男友梅堇岩将重演甜蜜求婚记,不料撞见梅堇岩在机场与一马尾妹拥抱,状甚亲昵。柳圣苣当众质问,怒甩梅堇岩耳光,引发民众围观。该女据悉为梅堇岩经营的芳疗公司沁芳园职员,当日脂粉未施,外表清秀,颇有学生气质。梅堇岩表示,因为该女没有完成出差目标,情绪低落,因此加以安抚。他恳请柳圣苣原谅,他愿意尽力修补两人关系。

  这是人间地狱。

  这一刻我才真正懊悔在英国耽溺于他的怀抱,没有去把许愿花精做出来。

  不过,懊悔有什么用?就算我最后一日吵着要去做,依当时那情况,梅堇岩必定黏来,最后必然还是结束于我被迫毁花。

  噢,他回去是面对了什么?怒吼、泪眼、迎面砸来的醋坛子、来自未来岳父的压力、大众媒体的羞辱?想到他必须承受的,我心痛如绞,双手发抖无法用键盘。

  我跑到小仓库想要找凤勋。里面传来低沉的对话声,不是凤勋。

  对了,凤勋今天休假。

  “妳们看那会是真的吗?”是魏怡丽发话。我跟她并不熟。

  “拜托,妳问这什么蠢问题,梅大神吔,妳觉得梅大神会是随便抱人的人吗?”这是孟申轩的声音,她比我资深但是升迁没我快,我一直觉得她心有芥蒂。“上次项澍耘把脚摔断那次,大神也只负责打电话跟在旁边指挥,需要移动她的时候,都是叫我们动手。像这样的人会抱下去,铁定有鬼。”

  “他们平常看起来都那么正经,工作那么忙碌,怎么会有时间谈恋爱啊?”

  “妳想嘛,每天在公司待得最晚的是谁?”

  拍掌的声音。“对哟,我还把他们想得多伟大,搞不好办公室都变成他们的摩铁了。”

  “他们这样搞,把沁芳园的招牌都砸坏了,丢死大家的脸。”这是小姗的声音。“我弟本来就瞧不起我玩精油,他昨晚跑来跟我说,恶哟,你们老板玩精油玩到床上去。”

  众人一阵啐骂。

  “现在老板会怎么收拾啊?”魏怡丽说:“报导里好像他把项澍耘切割得满清楚的。”

  “对了。”小姗压低声音。“我刚接到一通电话,信义店店长李桃英打来想确认老板要的办公桌尺寸有多大,我听不懂,就多问了几句,她说老板今天早上打电话要他们把一间疗程室腾出来当他的办公室,还限期两天完成。”

  “这不意外啊。一个是豪门千金,一个是负债七百万,妳会怎么选?为了安抚豪门千金,断就断个彻底。”孟申轩说。

  “可是七百万对老板来说不是大数字啊,说不定两人打得太火热,老板就拿钱出来……”

  我听不下去,转身离开。

  我回到座位上做网络文宣,可是心情不宁,半天做不出一件成品。

  我不觉得自己是最惨的人,梅堇岩才是。在报导中我叫“马尾妹”,他叫“沁芳园的梅堇岩”。他需要顶下来的,比我多了何止千百倍?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把手边这个工作做好,还有不让他为难。

  梅堇岩的办公室灯是灭的,他今天没有进来,没有电话,没有讯息,没有信件。她们说的没错,他是着实要把我切割了。

  我不惊讶,这原本就是意料中事。梅堇岩向来洁身自好,任何错误一定确实矫正。如今我是他高洁之躯上的污点,是挡风玻璃上的泥污,依照他过往的性格,一定得抹得干干净净。

  下午两点中我才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向来轻而稳,今天却有点不规律,像被拖着走。

  我的座位就在他的办公室门口,他要进出办公室,必先经过我。这待遇原来这么特殊,我怎么到今天才明白,难怪孟申轩嫉妒。只是,从此以后,他的办公室要改成疗程室了吧?

  梅堇岩进入我的视线。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去,一言不发。他的装扮一如往常干净体面,眼神透露似有若无的憔悴,那纯粹是基于一个如我这般关心他的人才能察觉的不同。

  他的办公室内传来搬物声,直到纸箱堆出门口,我才有了现实的感觉。

  他搬出最后一个箱子经过我时,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沉默的凌迟。

  “你为什么不把我解雇?”我盯着屏幕轻声问。

  他顿住脚步,宛如被石化。

  “解雇干脆多了,省得你大费周章,她也更能放心。”我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或者,我主动提辞呈也可以,省下你一笔资遣费。”

  “澍耘。”他的口中迸出我的名字,有惊讶,也有责备,彷佛不敢相信我能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停顿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神情极其悲伤。“如果妳要这么想,我很遗憾。”

  这就是我与梅堇岩回台湾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话。

  几天之后,他的办公室搬进机具施工了几天,变成疗程室。他没有再进过天母店。此时,全世界都看得出来,我被打入冷宫了。

  三天的幸福,转眼间变成永久的酷刑。

  尽管这是可预料的结果,我还是不断问自己哪里做错了?就在返台的航程,他的态度有了大转变,或许是他必须面对困难的抉择和道德良知的批判,可是那转变也太戏剧性。我到底是哪里错了?无数个夜晚我躺在床上,想推敲出如果我在哪时候对他说出不同的话,事情会不会不一样?要是我在机场向他许的愿望不是要他抱我呢?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会选择我?

  尽管如此,我仍强忍汹涌的情绪,正常工作。为了维护梅堇岩的名誉,对凤勋的追问抵死不承认。这些我还做得到,可是同事异样的眼光是最可怖的,因此我加班时数遽降,到后来宁可把工作带回家做。

  “妳最近为什么不加班了?她们都说妳以前加班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凤勋有天中午过来这样问我。她是仅存会跟我讲工作以外事情的人了。

  “人言可畏。她们的眼光像飞刀一样刺我的背,谁会想加班?”

  “妳需要发泄一下。要不要我们晚上出去喝个烂醉?”凤勋眼神一溜,看起来有点贼兮兮的。

  但是我抱着帮情绪找个出口的心态,还是让她带我去华山大草原来场星光野餐。到了绿色香气飘漫的草原上,竟然已有几位同事坐在草地等着了。

  “澍耘,妳可能不认得我。”一位有双坚毅一字眉的女生首先站起来说话。“我是信义店的马翩韶。”

  她旁边那个眼睛细细的女生我倒是认得,台南店店长袁厚华,她腼腆地朝我招手。“我特地上来帮妳打气,我好怕妳离职喔。”

  另外几个女生接连跟我打招呼,有些说我帮过她们什么忙,有些说听过我的事迹,全都对我非常热络。

  一阵寒暄之后,她们彼此交换个眼色,马翩韶用讲正事的态度对我说话了。

  “抱歉,在妳失恋的时候要向妳提出请求。是我们请凤勋找妳出来。为了公司的发展。”

  “我没有失恋啊。”我瞪了凤勋一眼。

  “我就说啊。”凤勋也朝她们瞪眼。“她从来没有承认。”

  “我没有失恋。”我强调。

  “难道大神在机场真的只是因为安慰妳才抱妳?”凤勋向地下一坐,啪地打开梅酒罐。“我不信。我上次不小心把整箱精油摔破,吓哭了,他也没有抱我啊。”

  我凝重脸色不说话,接过她的梅酒,仰头喝下。

  马翩韶从她的肩包内掏出一个牛皮纸袋给我。“这个,大神来不及在出国前转交给妳的。”

  “对不起。”松菱频频低头。“大家对这件事太关心、太好奇,没经过允许就拆来看了,没想到会是……”她伸伸舌头,不敢再说下去。

  这个牛皮纸袋弥封得十分密实,但果然已被拆开了。里头是一迭白纸,第一张是桃园机场的出境图,梅堇岩帮我标示了出境路线。第二张是英国机场的入境动线及各个关卡检查的证件,第三和第四张写明了英国境内交通,包括购买牡蛎卡的方法,到旅馆、奥林匹亚展览馆及巴赫故居的交通方式,以及入住的常用英文对话。最后还有一个小信封,里头装着一张信用卡,附便条纸标注:“公司信用卡。伦敦抢匪多,另外保存。”

  梅堇岩要交给我的东西,是这个?

  他的线条画得相当细密,看起来是费了不少时间。我想象他咬着铅笔杆,在某个悠闲的下午,坐在庭园咖啡馆,一笔一画细细描绘出这些雅致的图——他怎么可能有这个时间?不会是这个画面。他多半是在无眠的夜,悄悄从女友身旁爬起,百忙中伏案绘制,直到窗外蒙蒙亮。

  他没有陪我走,但是他早已在心中陪我走过了一遭。

  天哪,天哪,天哪……

  “还有这个。”马翩韶再丢给我一个小箱子。

  是个鞋盒。我拉开看,是双深蓝色雪靴,内有绒毛,底部还有雪爪。

  再忍不住,我眼前一阵汹涌,泪珠就这么跌在雪靴上。

  他的心里果真有我、有我啊。如果我早点拿到这些东西,等同他一路守护我,我不会迷路,不会被抢,不会为了买牡蛎卡搞上四十分钟。我会在伦敦街头握着这些图,无畏地到达每一个目的地,感觉他的每一笔绘触,都在诉说对我的关爱。

  或许,因为这样我不会为了追抢匪跑上好几条街,不会需要跟夏灿扬借钱,不会因为冻麻脚趾被夏灿扬拉进旅馆里,甚至根本不会跟夏灿扬重逢……人生的路线如混乱难测的蝴蝶飞行,我实在料不到。

  “妳还不承认吗?”马翩韶说。

  “妳们到底想干嘛?”我把鞋盒抱在怀里,用手背拭去眼泪。“如果要从我这边套话去出卖大神,做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妳们就找错人了。”

  马翩韶又跟大家交换眼色,所有人都满意地微笑。

  “选妳果然没有错。”马翩韶代表众人发话。“跟妳说吧,大神状况很不好。我在信义店天天看到他失魂落魄,被柳圣苣掐得快窒息了,我觉得这样对公司的发展很不好。现在只有妳能救他,所以我集结了支持妳的这一方,希望可以请妳帮忙让他重新回到轨道。我们觉得妳才是对他好的搭配。”

  “我们支持妳。”袁厚华做出打气手势。

  “怎么救?”我感到一阵痛苦压力刺穿身体。“现在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他已经做好选择了。”

  “不,我们觉得妳的机会还是很大。”马翩韶上身前倾,好像早练习过这番说服的词令。“我们有跟李桃英打听过,她是柳圣苣的闺密,她说柳圣苣本来算准了带记者去机场,逼大神当众求婚,一定能让假婚讯变成真婚讯,没想到会抓到你们。之后,柳圣苣拿以前她曾经为大神做的牺牲出来讲,逼他开除你,大神不肯,后来柳圣苣的爸爸出面,威胁撤资,大神还是打死不肯。他们知道大神这几年已经赚进很雄厚的资金,就算撤资也一时动不了他,只好跟他交换条件,大神同意在年底前娶她,还要搬到信义店,算是给李桃英监管。柳圣苣那边就同意不开除妳。”

  我静静地消化这段讯息,一股撕心的痛疼涌上心口。他们如此对他软硬兼施,他是怎么苦苦防守,以致让我得以保住沁芳园这份工作?台面上大家知道的是这样,台面下给他的压力只会更多,会不会他甚至为此签下了第二份合约?噢,光想象就让我好心疼。

  难怪上次我问他为什么不解雇我,会让他那么受伤。

  我能怎么报答他?既然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该遵循他的愿望,绝不能去乱他才是。

  “妳听懂吗?他牺牲自己,保全妳。”马翩韶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李桃英有一次在大神面前不小心说了一句妳的坏话,听说大神用冷得像刀的眼神看她,她从此以后不敢在大神面前说一句妳的不是,气得快炸了。”

  “我们觉得这是好征兆。”袁厚华点头说:“柳圣棠的闺蜜越气妳,表示妳越有希望。”

  “那又怎样。”我板起冰冷的脸孔。“她气只是白气,我跟大神现在根本是两条并行线,我也没有打算要跟他产生工作以外的交集。”

  “我刚跟妳讲那么多都白讲了吗?”马翩韶激动地比起手势。“明明还有机会,现在只差妳主动出击了。我跟妳说,我在信义店可以偷听到老板的行程,妳去跟他碰面,然后……”

  “然后我再跟柳圣苣拔河,把他撕成两半吗?”我霍然站了起来。“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不管妳们怎么说,我都不要让他为难。”

  “这是为了公司长久的发展。”马翩韶也站了起来。“柳圣苣根本不适合当沁芳园的老板娘,她只以她个人的占有欲为优先,她拖累老板。我们要合力推广芳疗,领导者的状态是很重要的,我们不能让老板跟那种人在一起,他会累死,等他累死之后妳很开心吗?”

  “如果他跟我在一起,他会因为自责而死。”我冷冷地抱着胸。“等他自责而死之后妳很开心吗?”

  “欸,妳有没有毛病啊?”马翩韶的面容顿时火了,冲上前,即将要吵架的态势。

  “哎哟,妳们先回去好了。”凤勋急忙拉住马翩韶。“我再慢慢跟她讲。”

  她们一伙人都意兴阑珊,把气得冒烟的马翩韶拉走。我目送她们离开,没有挽留。

  虽然,知道自己有支持者,感觉没那么孤单。我却亲手将她们赶走。

  现在我只剩凤勋了。

  “靠。”凤勋像条狗一样,巴在我身旁大口喘息。“妳强爆了。妳不是说以前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在高中,连亲嘴都没有过,怎么一出手就捞到天菜?”

  我推了她一记。

  “他有没有什么癖好?”凤勋眨着好奇的大眼。“我听说平常越正经的男人私下其实越变态,他是不是这样?譬如说他在床上啊,有没有皮鞭?还是手铐?”

  我笑了出来。

  啊,如果凤勋的本意是要我笑,她成功了。

  “他的吻功怎么样?”

  我的意识一下子飘到森林中的那个吻。第一个吻他大概是压抑过久,剧烈到令我无法呼吸,之后就都……好温柔好细腻呢。

  “他帮我做脚底按摩喔。”我凑过去对凤勋耳语。

  “靠——”凤勋朝空中挥拳。“妳中头彩了,妳中头彩了。我好希望妳可以成为未来的老板娘。这样我就成为老板娘的闺密,超酷的——妳真的不考虑她们的提议喔?”

  “事情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我摇摇头。“大神为我牺牲,不代表他要跟我在一起。他多半只是为了偿还,或圆满他那个不肯欠人的原则。他不想欠柳圣苣,也不想欠我。”

  “啧啧,妳已经这么了解他了啊?”凤勋更加眉飞色舞。“大神到底是什么样的情人啊?妳看过他的体格了吗?”

  我扑过去打她,她把我扑倒在草地。这场疯狂的嬉闹结束于我们瘫倒在草地上呼呼喘气。

  百感交集,我拉住了她的手。“有妳真好。”

  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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