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他们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看见丁医生开门走出来。

　　“丁医生，斯庭怎样了？”杜梦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她已经哭得泪快尽了，两眼又红又肿。

　　丁医生一脸严肃，说道：“还好那一刀刺歪了，要是再过点点要到心脏，那就无可挽回了，刚才给大少用了麻药，他一时半会是不会醒来，醒来后也不能下床，先好好休息吧。”

　　林灵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吁了口气。

　　丁医生临走前留下了另一名姓王的医生和一名姓石的小护士在方公馆照料方斯庭，他们两个都是丁医生的学生，故而对他们也很放心。

　　王医生说，现在方斯庭需要静静的休息，还不能进去看他。

　　大家虽然心中牵挂，也只能听从王医生的话。

　　方斯庭昏迷不醒，方公馆里自然得有个人说话，二少去了京城，三少也回了乡下，一时之间，公馆里所有的佣人都挤在了大厅门口，等待吩咐。

　　杜梦檀，林灵，张嫂，陈副官和秦承之，连带吴妈和小桃，都聚集在大厅里，大家心里各自有着打算，但都没有谁肯第一个说话．

　　小桃和吴妈始终是个下人，她们对这个的想法很简单，希望大少平平安安，希望小姐不再受委屈。而林灵对这个根本没有兴趣，想着方斯庭还躺在床上，她突然开始害怕，害怕他醒来后，会不理自己了，这种若有所失的感觉让她怔怔地发着呆。

　　冷场了一阵，陈副官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少的事情，我自会对外界解释，可公馆里也应有个说话的人，只是……”

　　“容我说两句。”只见杜梦檀站起来，从容不迫说道：“我与斯庭已经订婚，名义上已是夫妻，所以，我觉得我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你们觉得呢？”她环视了一周，大家都默不出声，因为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了。

　　“方公馆里一切大小事宜从现在开始，都由我来安排，现在他只是昏迷不醒，我想过些时日，他醒来后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看到大家似乎已经默认，她看着张嫂又说道：“张嫂，您看呢？”

　　张嫂是方公馆里的老人，下面的一干佣人都为她马首是瞻，只要她点头，相信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异议了。

　　张嫂笑道：“杜小姐说得在理，您和大少已是订过婚的人，以后还不是公馆里的女主人？我们还得仗着您呢，何况杜小姐为人大方得体，见惯了世面，要管理公馆里的事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您的意思是……”杜梦檀很满意张嫂的回应，脸上起了一丝喜悦，但她不敢太过明显表露出来，马上又将脸色沉了沉，“我说的话你们会听，对吧？”

　　张嫂只得又是一笑：“是的。”

　　陈副官和秦承之相视了一下，也点点头同意了。

　　“好，既然这样，在斯庭养伤这段时间里，就由我来主持方公馆里的一切事宜，同时也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斯庭的祖母和母亲。”杜梦檀看看林灵，“既然是方公馆里自己的事情，那么外人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吴妈和小桃一愣，外人，是指她们吗？便看着林灵，谁知林灵的满腹心思都是方斯庭，杜梦檀说的话没有听进耳中。就连张嫂和陈副官他们也都吃了一惊：大少千辛万苦才把小姐带回公馆，刚出事，她就拿小姐开刀了，看来女人吃起醋来，还真的是可怕，到时大少醒来不见了小姐，又得一番折腾了。

　　见林灵没有反应，杜梦檀忍不住说道：“小灵，你说是吗？”

　　“啊？”林灵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她发觉大家都在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当初执意要搬出方公馆，在永惠巷里安了家，不管怎么说，就是和方公馆脱离了关系，而且这次斯庭遇刺，也是事出有因，我这么决定也是为了斯庭着想。”

　　林灵不明白杜梦檀话的意思，还是一脸困惑，小桃连忙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才知道，原来杜梦檀是在下逐客令了。也对，当初跟方斯庭进城读书，妹妹这个身份就十分荒诞可笑，只是为了打消大夫人的忧虑而已，她和他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至于他们之间所谓的指腹为婚，那就更可笑了。她也知道，其实杜梦檀一早都视她为眼中钉了，只是这个女人善于隐藏自己，以至于她后知后觉，所以，现在听到这些话，她也没有惊奇，只是心中担忧方斯庭的伤势：“梦檀姐，大少都是为了救我受伤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掉，就是想亲眼看到他伤情稳定些，我才走得安心。可不可以让我在方公馆里再住几天，就几天。”

　　张嫂也很着急，帮嘴道：“是啊，大少现在这个样子，小姐心里应该难受，如果不让她看到大少好转，那她走得也不安心。”

　　杜梦檀脸色一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更不能留你，那刺客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杀你？”

　　言下之意，是林灵招来的刺客。林灵看着她，想起之前自己对那个女人说的话：“是她叫你来杀我的？”不觉冷笑，说道：“好，今天我就搬出去，搬回永惠巷去。”

　　“小灵，我知道这不好，但为了斯庭，我只能这么做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杜梦檀美眸垂泪，少了刚才强势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的楚楚可怜。

　　她走到林灵身旁，低声说道：“最好离开这座城市，不要再回来了。”

　　呵呵，这才是她真实的想法吧。林灵苦笑：“吴妈，小桃，我们走吧。”她转身上楼，小桃和吴妈连忙跟上。

　　她们再次离开方公馆，这次竟是被赶出来的，是如此的相似，又是如此的不同，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走得沉重，想起方斯庭，想起他倒下的那一幕，还有刺客开了花的脑袋，突然觉得胸口一闷，腿脚竟不听了使唤，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真空之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身边的人，意识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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