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生气了？”二少边擦药边问，动作很轻柔。

　　“才没有，我生什么气呢。”林灵压住自己心里的不满，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二少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她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哪种人？她一下反应不过。但很快，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说：“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事，由他们说去。”

　　“你的思想倒也开明，那天在水塘边我就看出了，你，和我在美国那边的同学一样。说到底，中国人的思想就是太陈旧了。”擦完药，二少将药交回给明叔，又挥了挥手。明叔会意，便退了出去，顺便也将那帮围观的佣人赶走。

　　那当然，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林灵想着，没有说话。

　　“我三弟踢伤了你，我做哥哥的，总要替他做点事向你赔礼。”二少一笑，又问：“明叔说你是林先生的女儿？”

　　她点头，说：“哦。”

　　“我叫方斯渝，斯文的斯，三点水的渝。”说着话，他用手指点了点放在台上的壶里的水，然后在台面一笔一划写着。

　　她看着这几个字总觉得有点不顺眼。

　　“你呢？”方斯渝写完，看着她问。

　　她也仿照他，用指点水，在台上写自己的名字：“林灵。”

　　“原来你认字！”方斯渝十分惊喜，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将林灵又重新打量起来。

　　她哭笑不得，说：“大哥，这很正常。”

　　“也对，林先生满腹经纶，学问大得很，你当然会认字。我小时候跟过他念书，不过后来被大哥接到城里，不然，就会一直跟着林先生了。”方斯渝说起林复山，话也多了，“说起来，大哥也跟过林先生，对，我记起来了，我们小时候应该见过面的，是吗？”

　　她听着他说话，一点感觉也没有。也是，她才来一个月，这具身体以前发生的事情她哪知道呀，只能跟着“哦，哦”。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个二少爷方斯渝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开始还以为他城府很深，不好对付，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比他城府要深。

　　林灵揉揉脑门，她是不是该实施她最初的计划呢？

　　“在想什么？”见她若有所思，方斯渝忙问。

　　“你可以帮个忙吗？”林灵问。

　　“什么事？”

　　“你可以借点东西给我吗？”

　　“说吧。”

　　“书，笔，纸。”

　　“书？笔？纸？”方斯渝一愣，马上又笑了：“这有什么难的呢？等你伤好了，随时来左厢院找我。”

　　林灵在心里打了个响指，耶！第一步顺利！

　　二少抱着受伤的林家小姐，还给小姑娘上药，这件事无疑像个炸弹，在方家大院里炸开了，几十张口的威力充分发挥，老夫人连大夫人带二夫人，一天之内都知道了，不，是半天之内。

　　林灵被带到了前厅，见到了方家的三个重量级人物。

　　老夫人是见过了，这大夫人和二夫人倒是头一次见。

　　大夫人五官端正，一脸严肃；二夫人稍微年轻，长得漂亮，不大出声，林灵觉得她们像极了红楼梦里的王夫人和赵姨娘。

　　在方斯渝讲了事情的经过后，大家才将心里的疑惑解开，又叫来方家三少方斯然，那个踢林灵的小男孩，大夫人免不了说教了一番。

　　林灵发现，在大夫人对方斯然批评时，二夫人脸上的神情很怪异，后来她才知道，大少方斯庭和二少方斯渝是大夫人所生，三少方斯然是二夫人所生。难怪！

　　据吴妈说，方老爷生前是城里的大官，经常要带兵打仗，也是在一次打仗中死的，便留下了这孤儿寡母。但方家大少不是等闲之辈，以他早年跟随方老爷打仗，立下了赫赫战功，又有留学日本的经历，所以回国后便继续担任方老爷生前的职务。而方家靠着大少这棵大树自然没有落魄，这三个女人意在要守住在乡下的一切，便都没有跟进城里。

　　方家是个旧式家族，方老爷故去后，按规矩，主要话事权也就是当家长的便是这个林灵还没见过面的方家大少方斯庭，连老夫人也得听他几分，那这个方斯渝实际的权力是很低的，上面毕竟还有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

　　这是一户水很深的大户旧式家庭！

　　林灵被赶来的吴妈领了回去，在小桃惊异的眼光中读到了渴望。

　　她突然觉得小桃很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服侍人，没有书读，没有自己的理想。

　　这次自己虽说惊动了方家上上下下，但是，毕竟走出了这个小庭院，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不再拘泥于这狭小的空间。

　　吴妈不会对林灵说什么越位的话，只是愁眉苦脸了几天，林灵知道，她是怕方家的二夫人来找麻烦。

　　三天，相安无事，她的脚也彻底好了，她寻思着该怎么去找方斯渝要书。

　　“小姐！”屋外小桃兴奋地叫她。

　　“什么呀？”林灵无精打采地掀开帘子，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二少方斯渝。

　　今天他头戴一顶灰蓝色鸭舌帽，穿了一身短打，短袖白衬衫扎进了裤头，蓝灰白色格子的吊带裤子长度刚好到膝盖，整个人更显得青春阳光。

　　帅哥呀！林灵看得有点出神，这她想起了读书时在球场上男同学打球的英姿。

　　“林灵，你不是要借书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今天本少爷亲自带你去看看，走。”方斯渝笑盈盈地露出一口白牙。

　　方斯渝去美国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看到了与自己国家不同的人和事，回国后，接受了新思想的他性格越来越开朗，也越来越反叛。

　　林灵的性格和他倒有几分相像，这让他认为找到了同道中人。

　　“好啊。”正想着怎么好呢，方斯渝就找上门来了，林灵自然不能错过，兴高采烈的就要和方斯渝一道。

　　这时吴妈来了，拉住林灵说：“小姐，你要去哪？”

　　她一指那扇打开了的门，通向方家大院内院的门，说：“去那啊。”

　　“去不得啊小姐，我们只是寄居在这里，不能随便进出的。”吴妈很是担心，她怕再次发生前几天的事情。

　　方斯渝无奈地一笑，说：“吴妈，你想多了，你家小姐只是想问我借书看而已，再说了，有我在，方家的人欺负不了她，放心吧。”

　　吴妈皱着眉头说：“可是，这也不好啊，男的女的走在一起，总是被说闲话的，大夫人也会不喜欢。”

　　林灵额头差点就冒出几个字了：我的天啊！

　　她一扶额头，哭笑不得：“吴妈，你要怕的话，叫小桃跟着，不就行了？”

　　吴妈仍是不同意。

　　方斯渝冷下脸来，说：“这里也是方家的地方，吴妈您要是不想在这住，那就搬出去吧。”

　　这话一出，把吴妈唬住了。

　　方斯渝见状，拉住林灵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十分配合的一溜烟跑进了大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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