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了方公馆，眼前雄伟的大楼被笼罩在夜幕之中，黑漆漆的建筑显得狰狞可怖。一层大厅里灯火辉煌，门口大开着，光亮冲出大门，象是魔鬼张开血盆大嘴等候林灵，这里突然变得极其陌生，让林灵心生骇意，站在台阶下始终没有抬脚。

　　“小姐，你去哪里了，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小桃急匆匆跑下台阶，挽住林灵的手腕，脸上尽是关切之意。

　　看见林灵回来，吴妈马上去准备晚饭。

　　“还没吃饭吗？”林灵很好奇。

　　吴妈一边布置着碗筷一边说道：“大少说等你回来后再一起吃。”

　　方斯庭，他这是要逼自己面对吗？

　　“我想回房里吃，吴妈，我那份就帮我送到房里。”林灵刚要抬脚，只见方斯庭从楼梯处下来：“回来了？”

　　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看到他，林灵心里又怕又气，冷冷道：“大少，我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也要向你汇报呢？干脆把我编入军中管理好了。”

　　这句话无疑是在赌气，方斯庭却是听着喜欢：“编入军中？倒是个好主意，等我回去细细研究一下，不过现在，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饿，看见你就已经饱了。”林灵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方斯庭没有动怒，仍是笑着：“秀色可餐吗？”

　　他越是这么淡定林灵就越是生气，二话不说，直接上楼而去。

　　方斯庭看着林灵的背影，微微笑了，自己突如其来的表白显然是把这个小姑娘吓坏了，需要些时间让她来消化消化。

　　第二天一早，仍是陈副官送，只是林灵已经没了好脸色，昨天亲眼看见陈副官的所作所为，对他平日的好感统统化为乌有。

　　陈副官知道她的心思，大少的心上人自然不能开罪，受了冷面也是要赔笑着。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方斯庭想着带林灵去看场戏，也好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点。

　　林灵自是不愿去，呆在房中生闷气，方斯渝不知两人之间的事情，进来好说歹说，说总不能呆在家里发霉，还说今晚这个戏班子大有来头，其中的旦角名气也响，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排队去看都排不上来，今晚刚好要在城里的大戏园演出，一连三天后就要赶往别处去了，不看的话，倒是可惜了。

　　他这话说得林灵心动起来，犹豫了半天才答应。

　　方斯庭听说，自然高兴，仨人便同乘一辆汽车开往大荣华戏园子。

　　大荣华戏园子地处城最北边，原本是前清皇亲国戚的一处花园，后来将这些前清遗老遗少们赶走后，便就地起了座戏楼，里面的装饰极其豪华，加上那些名角都以登上这里为荣，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戏园子。

　　方斯庭在楼里有一处包厢，正好对准戏台正中央，无论视觉还是听觉都是最好的。

　　今晚方斯庭要来听戏，戏园子当然也做好了警戒，楼上楼下都布满了持枪的侍卫，看见方斯庭一行人上楼，都整齐地行礼，统一的动作震得楼板都有些微颤。林灵不胜唏嘘，看个戏都跟着这么多人，这也是没谁了。

　　上了楼来，这才发现楼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这么冷的天都座无虚席，看来这旦角是真的名气大得很。

　　她又往二楼看去，都是一样的满人，整个室内的气温因为人多的关系，竟暖了许多。

　　大家将外大衣脱掉坐好，便有人捧上了小盘子，里面尽是些瓜子糖果之类的东西，另有人奉上了热茶，做好一切时，戏台子那边已经锵锵敲起锣来，开始了。

　　这么原汁原味地看戏，林灵还是头一次，很新鲜，所以看得也很认真。

　　不知不觉唱了过半，新鲜劲过去后，她也看累了，眼睛便开始四处瞄着。

　　方氏兄弟仍然看得很认真，唱到好处时都会和楼上楼下的人齐声叫好，林灵趴着围栏，看看戏台卖力唱着的旦角，又看看四周观众的各种神态，倒也不无聊。

　　方斯庭已经注意到她，从后面看去，林灵娇小的身材加上慵懒的动作，更显得娇俏可爱，嘴角不禁微微上翘，心中愈加喜爱，台下的戏于他已没了吸引力，眼珠子直盯着林灵，越看越爱。

　　突然，林灵在楼下的观众席中竟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这不是贺连城吗？而凑巧的是，贺连城也抬头向上看了看，两人竟发现了彼此，都有些惊喜。

　　林灵做了个下楼的动作，贺连城点点头，指了指外面，林灵会意，笑着也点点头，这才从围栏起身，扭头去看方斯庭和方斯渝，方斯庭本就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眼珠子连忙转开，象是还在认真看着戏。而方斯渝磕着瓜子，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戏台。

　　她以为大家的心思都在戏台上，便小心翼翼站起来，慢慢走出包厢，放眼看去，所见之处都站满了侍卫，心中忐忑，犹豫了片刻，还是下了楼去。

　　贺连城已在一处小门旁等待，看见林灵从楼上下来后东张西望，便举高手臂挥舞，他的身材也是高挺的，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到。

　　林灵欢喜地走过去：“贺学长，你怎么来了？”

　　贺连城也是没想到会碰上林灵，心中欢喜得很：“这戏千载难逢，找人托了关系才拿了张票，没想到能遇上你。”

　　正说着，一段戏文唱完，楼上楼下都鼓掌喝彩，一时之间热闹起来。

　　“我们过那边说去。”贺连城拉着林灵，出了小门外，是一个过道，声音当即小了许多。

　　“小灵，你托我问的那件事我已经问了，房东那位李太太和我也挺好说的，答应先留着，看看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对了，这是钥匙，房子在二楼最右边。”

　　林灵接过钥匙，苦着脸说：“谢谢，可是我还没跟大少说起，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贺连城说：“你不就直接说吗？难道他还能管着你不放人吗？”

　　林灵说：“我还是有点怕，大少他凶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你跟李太太说，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贺连城有些为难：“应该可以的，但时间越快越好。”

　　他又说：“你以前住入方公馆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想搬出来那也不是什么过份的要求，对于大少对于你来说都是极好的安排，若是大少不答应，只能说明他心里有鬼，难不成就像外头传的，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林灵心一惊，不知要回些什么话。

　　看到林灵的反应，贺连城似乎明白了：“他不是和杜家小姐在一起的么，怎么还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他突然拉着林灵的手，说：“你不敢说，我去帮你说。”

　　林灵被他带着走，这才反应过来：“不行，这样他会生气的。”

　　“你越是妥协就越被动，态度不强硬，他是不知道你的想法。”

　　这话说得在理，林灵以前只是一味躲闪，最多发点小脾气，没什么效果，如今被贺连城一点醒，大有茅塞顿开的觉悟，脚下的步子才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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