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副官这番话，方斯庭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说下去。”

　　“还有，他们说，日本人都有您的文件盖章，还说，上次您还在日本人开的悦和咖啡厅拍下了照片，这些都说明您和日本商会有着暗地里的交易以谋取私人利益，所以，他们说将会把这一切都登上报纸，来……来揭露真相。”说道最后，陈副官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

　　方斯庭反倒很平静，问道：“悦和咖啡厅？什么意思？”他扭头又看看杜梦檀。

　　杜梦檀也有些奇怪，问道：“陈副官，你把话说清楚，这和悦和咖啡厅有什么关系？”上次提出去那里拍照的便是自己，这样的话那她的行为就很可疑，所以，她必须要弄清楚。

　　“他们查出，悦和咖啡厅也是日本人开的，只是表面登记的是一个美国人的名字，日本人才是背后的老板。”

　　“这怎么回事？不可能呀，我去过悦和咖啡厅几次了，见过他们的老板，就是一个美国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日本人？”杜梦檀急得拉住方斯庭的手，“斯庭，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你不用着急，可能是他们钻了空子，这不怪你。”方斯庭将手覆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只是我什么时候给他们盖过印章了？陈朗，这看过这些文件了吗？是我的私印吗？”

　　陈副官低声说道：“承之之前带过文件的照片回来，我都看了，是您的印章没错。”

　　方斯庭紧锁眉头，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的私印怎么就落到了日本人手里？要是说日本人偷他私印，外头也不会相信，而且这段时间自己确实也没在公众露过面，不免会令人产生怀疑。

　　“我的私印……”他得回去好好找找看，他的私印是不是真的不见了，如果是不见了，那么公馆里定是出现了内鬼，将私印偷出。

　　他在整理脑中的各种片段，正要转身回去查看自己的私印。

　　“大少。”陈副官欲言又止，看着方斯庭的眼神有些为难：“还有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方斯庭揉揉脑门，想着私印的问题，心开始烦闷：“你想说便说。”

　　“城里的学生听到这些事情后，也仿照京城学生的做法，罢课到街上去游行，闹了两天，闹得很厉害，还想到方公馆来抗议，警局动用了巡捕去驱散，刚才将几十名学生抓了回去，局长认得其中一个是，是……”陈副官说到这里，就真的说不出口了，两只眼睛转溜溜盯着方斯庭。

　　“谁？”方斯庭想也不想，随口问道，他已经为刚才陈副官汇报的事情头痛起来。

　　“小姐。”陈副官小心翼翼说道：“局长让属下去认人，属下去看了，就是小姐，所以，属下想问问大少，是不是要通知警局放人？”

　　杜梦檀连忙看着方斯庭，她很想知道方斯庭听到这个消息，是否有所心动。

　　谁知，方斯庭不耐烦说道：“这种扰乱治安的事情，不是警局该管的吗？什么都要来问方公馆，要他何用？再问让他滚蛋！”

　　大家都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愣了几秒后，杜梦檀首先说话：“斯庭，小灵毕竟年纪小，被人蛊惑做了这种事情，你就帮帮她，让他们放人吧。”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要是方公馆出面去干涉，恐怕只会让更多的人不服，关上十天八天的，看他们还不好好读书，尽添乱！”他的语气很冷，就像是在说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般。

　　陈副官见状，只好应下，他将所有事情都汇报完，便告辞走了。

　　杜梦檀却是心中欢喜：看来，他已经开始恨林灵了，再过不久，林灵将要在他心里抹去。

　　不过，真的这么容易吗？那天他奋不顾身去救林灵，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种感情真的是说变就变吗？还是他故意为之？

　　她内心矛盾，精神没有集中，只听得方斯庭叫了一声：“梦檀，我的心很烦，不想走了，我们回去吧。”

　　“啊，好的。”她知道他想回去查看自己的私印，便连忙搀扶着他，两人各怀心事走回主楼。

　　林灵是参加了学生游行，又被警局抓回了牢里，这是她“二次进宫”了，和二十几个学生，男的女的一起关在一个大老房里。

　　她这次是真正做了回进步青年，可以写进史册里了，不过是被历史长河掩盖了的小插曲，只能在野史里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而已。

　　她不是一时兴起，看到了大街上的日本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正好遇上学生游行，与她同行的柳姿也被她拉着一起加入了队伍里，等到被巡捕抓人时，现场混乱，她俩又跑不快，只有被抓了。

　　柳姿刚才在游行时还觉得刺激兴奋，现在被关进了牢里，才觉得后悔，这个没受过大风大浪的富家小姐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些学生一开始还吵闹着，叫着口号，慢慢地，都安静了下来，还有的女学生在低声抽搐着，开始害怕了。

　　柳姿被她的管家领走，临走时，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看看林灵，林灵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便报以一个微笑安慰她。

　　他们被一个一个问名字和住址，有个女学生哭着哀求：“放我走吧，放了我吧。”

　　“现在才后悔呀，晚了，刚才还那么威风？想出去，可以，叫家里拿钱来赎。”那个巡捕一边登记，头也不抬说着，“你们这些学生不好好读书，整天想着闹事，出了事还要老子替你们一个个通知，还嫌老子不够忙吗？”

　　拿钱来赎？林灵家里就吴妈和小桃，她们能有多少钱？不禁眉头一皱，算了，看来今晚得在这里呆了。

　　学生慢慢少了，家里有钱的被领了回去，牢里只剩下十来个人。

　　吴妈和小桃也接到了通知，她们根本拿不出什么钱来，怎么办？这个小姐真是不省心，这事是一出出地闹个不停。

　　小桃提出去方公馆找方斯庭，于是，二人急忙跑去方公馆，正好那些记者被陈副官驱散开，就看见了她们。

　　陈副官是个精明之人，猜到她们的来意，便装着没看见，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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