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官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西洋长裙的美女缓缓从楼梯上走下，看得他眼光呆滞，差点连口水都流出来：“这不是杜小姐吗？我还以为看到仙女了。”

　　听到高长官一番奉承的话，杜梦檀笑面如花：“您说笑了，仙女是不吃人间烟火，我可不能饿着肚子呢。”她走到方斯庭身旁，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上次在京城办事，和您见过一面，没想到高长官的记忆力真好，还记得我。”

　　“当然，杜小姐长得这么漂亮，高某是过目不忘啊，方老弟，听说你已经和杜小姐订婚了，你好福气啊。”高长官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杜梦檀。

　　“高长官和斯庭聊着公务，梦檀本应不能来打扰的，但是，遇见故人，不来打个招呼总觉得有失礼节，您莫见怪。”

　　“没事，没事，你来得好，来的正好。”这个高长官对着美女，刚才的不满情绪统统抛到了太平洋。

　　方斯庭却是有些不耐烦，看着杜梦檀和高长官聊天，就想走开，但手臂却被她挽得死死的。

　　杜梦檀就像是这里的女主人，吩咐张嫂去厨房准备晚膳，让高长官留在方公馆吃个便饭，那高长官自然一口答应。

　　无奈，方斯庭也只能默认，这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杜梦檀在和高长官说笑，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他们的谈话都与他无关。

　　高长官吃得满意，聊得也开心，临走时还不忘让杜梦檀下次到京城时通知他一下，也好礼尚往来。

　　方斯庭冷笑，什么礼尚往来，还不是想着秀色可餐。

　　送走了高长官，他们走去了花厅坐下。

　　“斯庭，你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怎么说高长官也是军政派来的人，你也不能发些小孩脾气呀，得罪了他，又不知回去搬弄些什么是非了。”杜梦檀知道他的脾气，今天要不是她见状不对劲，她才不要出来和这个猥琐的高长官说话吃饭。

　　方斯庭看看她，笑道：“不是有你吗？你很会说话，足可以拟补我的缺陷了。”

　　杜梦檀一愣，她听到了一句她一直梦寐以求的话，方斯庭已将她视为最亲的人，不禁心中荡漾，自是激动了几分，双眸含情，头靠在他的肩上：“真的吗？”

　　他没有说话，伸出手臂将她揽住，很温柔。

　　两人在依偎着，听着留声机放出的音乐，沉浸在爱河里久久没有说话。

　　秦承之定定站在花园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神游。陈副官远远看见，不觉好笑，走过来打趣道：“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最近看上哪家姑娘了？”

　　“这次小姐被关进牢里竟然不闻不问，你说，大少真是不管小姐了？”秦承之一脸想不通。

　　“你也看见了，今天军政的人来，眼看大少就要把人家得罪了，还不是杜小姐解的围？大少是做大事的人，目前来看，只有杜小姐才是他最好的人生伴侣。”

　　“为了个人利益，就放弃了自己的最爱吗？”秦承之突然来了一句，吓得陈副官急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你要死啊，小心别被大少听到，特别是杜小姐。”

　　方斯庭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杜梦檀也回杜府了，整个方公馆里更加冷清。

　　自从高长官回去复命后，军政隔三差五打电话来询问登在报纸上有关日本商人进城经商的新闻，刚平息不久的学生游行也会时不时举行，最后，就连普通的民众也陆陆续续加入到游行的队伍里，他们甚至拉起了横幅，说什么抵制日货打倒方斯庭之类的话。为了防止他们仿照京城的学生那样焚烧日货和冲击方公馆，没有办法，警局出动巡捕，军队也拉出了一只配枪的队伍对方公馆进行警戒。一时之间，城里人心惶惶。

　　方斯庭终日呆在公馆的书房里，命陈副官每天都将当日的报纸拿来看，形势并不利于他，不过，他也没有提出要怎样回应，报纸看完后只是随手推到一边。

　　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他的状态每况愈下，整个人也变得不修边幅，竟没了往日雷厉风行的做派，大家看在眼里，都不觉揪心。

　　最有想法的自然是陈副官和秦承之，那日高长官走后，这两人在自己的房中就发起了牢骚。

　　“这个姓高的，这次来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来看大少的笑话。”秦承之愤愤不平。

　　“你呀，想法就是太简单，看笑话这是最表面的，还有更深一层意思呐。”陈副官一副姜还是老的辣的模样。

　　秦承之年纪比他小了几岁，才二十出头，当然没有他那么老油条，傻愣愣问道：“什么意思？”

　　“软硬兼施，让大少松口，直接让日本人进城里做生意。”陈副官神秘兮兮地说道。

　　“嗨，现在不松口，还不是一样做了。”秦承之还以为是什么，得到这个答案，自然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被动和自愿是有区别的，对待日商，大少一向是很硬朗的，这次他们一来是来探个究竟，这次是大少自愿放手，还是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情况，二来这事要真是日本人搞的鬼，大少随遇而安就算了，他们对日本人也好交代，就是怕大少将这事一查到底，再将日本商会压死。你知道，现在哪个省有我们这里这样死死咬着日本人不放的？日本人早就对大少有意见了。”陈副官跟秦承之分析得有鼻子有眼，秦承之这才恍然大悟。

　　“但是，大少不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吗？”秦承之又问道。

　　陈副官点头：“是啊，也不知大少为什么对日本人这么有意见，美国佬，法国佬，英国佬都放行，唯独日本，要说以前八国联军打进京城，要恨的也不单单是日本啊。”他叹了口气，“我就奇怪，日本人怎么就悄无声息地拿到大少的印章呢？搞得大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难道是我们这里出了内鬼？”秦承之问道。

　　陈副官沉思了一下：“这内鬼隐藏得还真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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