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用周佟的手机给父母拨了个电话报平安，告诉他们钱拿到了。她会暂时留在北京打工。

　　第二天一大早，她把5000元货款悉数打回了家，让母亲代为转交还给王一平。她的口袋里，又只剩下不到100块了。

　　她得迅速找到工作。

　　在大街上盲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除了偶尔的一两家小餐馆打出招聘洗碗工的信息外，丛林般的写字楼，连走近它的机会都没有，人未靠近，就已经被保安挡在门外了。

　　花了10块钱，她把报摊上的大大小小的报纸一样买了一份，回到招待所，认真用笔圈圈划划。

　　大大小的小的豆腐块招聘信息里，要么是招高大上的总监，要么就是找公关经理，至于公什么关，就不言而喻了。从头到尾搜寻了一番，其中有3家公司唐小娟认为很合适。

　　一家是东直门南大街保利大厦的一家网络公司招文案编辑，唐小娟比较中意这一家，因为她在学校的文笔一直以来还算可以，她觉得有点底气。

　　一家是和平里的一家编辑部，招校稿员。这份工作唐小娟自认为会比较枯燥一点，但目前实在是没有挑剔的资本了，再不找工作，不用5天她得去睡大街或是桥洞。

　　还有一家在动物园附近，一家服饰品公司，招业务，无底薪制，工资10天一结。主要是10天一结工资她觉得非常有诱惑力。

　　她先挑了文案编辑的那份打了电话，下午就可以面试。网络公司在保利大厦第26层，第一次走进那么气派的写字楼，唐小娟还是有点心虚。当人事经理拿着那张笔试纸给她填时，她更心虚了。她的专业是模具设计与制造，这与文案编辑完全的风马牛不相及。

　　中间的一题：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她对自己的人生还真没有规划过呢。就算规划了，一切能按规划走吗？

　　后面还有一题是谈谈你对网络的前景有何看法。我的天，她天天站在马路上发传单，天天游走在各大医院给大夫送辛苦费，她也知道网络的重要性，可是此网络非彼网络啊。

　　她胡乱填了一通，人事经理还是挺客气的，让她回家等消息。她很明白，这个等消息就是没有消息了。

　　第二家编辑部，也约在了下午。走出大厦，她匆匆搭乘地铁到了和平里。费了半天劲，拐了N个胡同，才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那家编辑部。

　　接待她的是一个超油腻的半百大叔，大叔从那堆得高过他头顶的文稿后抬起头，用手往上推了推那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半咪着眼睛仔细打量好唐小娟好一阵，才用笔尖指了指对面空着的方凳示意她坐下。

　　“你是什么专业毕业？”油腻大叔问。

　　“模具。”唐小娟小声地回答。

　　“什么？”油腻大叔又往上推了推那快要滑到鼻梁下的眼镜，大声问。

　　“模具。”唐小娟挺了挺腰板，提高了点音量。

　　“模具啊，对不起哦，我们要招中文专业的本科生。”油腻大叔放弃了往上推镜片的动作，干脆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面上，学外国人一样耸了耸肩。

　　“你妹啊，这么高要求怎么不在电话里面说清楚。”唐小娟心里有万匹草泥马在狂奔，脸上还是带着笑地说了声谢谢走出了门。

　　只剩业务那一家了，天已经太晚了，只能明天再去。

　　第二天8：00不到，唐小娟就等在那家服饰品公司门口了，同样经历了七拐八拐的寻宝之路才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里找到。在他前面，已经排了十五个人了。不过前面都是男的，个个打着领带穿着西装，只有她一个人女的。

　　“菩萨保佑一定要录取啊。”她在心里祈祷。

　　8点到，一个三十岁经理模样的人把他们带到一个小房间，每人发一张表，围在一张桌前先填表。唐小娟没挤进那张只能容6人吃饭的方桌，只好把表放在窗台上，就着窗台上那巴掌大点的地方填表。

　　表填完了，经理象模象样地收齐跑到另外一个屋子，说是要审核一下，叫大家原地等候消息。

　　半小时过去了，经理走了出来朝正在刚认识相互探听对方八卦的人群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停止自由谈论，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

　　“各位先生美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经理看完了大家的简历，都非常满意，你们都被录取了。”

　　经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大家的掌声。大家也挺配合地相互击掌庆贺。

　　“为了提高我们的效率，体现我们业务人员的刻苦精神，我们现在马上进入工作状态，首先是给大家培训公司的产品知识和销售技巧，下午呢，大家就可以把学到的本领全部展现出来，去市场上英勇拼杀。大家有没有问题？”

　　“没有。”几乎是异口同声。

　　原来他们所谓的服饰产品，就是长长短短的袜子。所谓的产品知识培训，就是把袜子的功效神乎其神地吹上一通，让你感觉不买他家的袜子，就是天大的损失一样。

　　一袜在手，天长地久。

　　下午的实操训练，其实就是把大家赶紧上大街卖袜子了。拿袜子出去是要交押金的，自己要拿多少看自己的经济实力，卖出去的按1元双提成。晚上不管卖了多少，统统拿回去交换押金，提成10天后结算。

　　唐小娟数了数口袋里的钱，押了50块拿了20双袜子。她觉得，凭着她站大街发传单的经验，一定会有收获的。

　　下午分头行动，唐小娟怕与别人抢生意，自己选择了独自一条线。

　　她很卖力地吆喝着，推销着，可是事与愿违，到下午交单的时候，她打了个零蛋。

　　好在押金是可以退回来的。

　　她筋疲力尽地回到东直门地下室时，周佟等在了门口。

　　“我下午在燕莎附近租了间房，正好原来放在仪器店的被子褥子都没有拿走，你要搬过去一起住吗？”周佟问她。

　　仪器店因为是独立的门面，并没有受到这次“整顿风波”的影响。

　　“可以啊，那我现在就退房吧。”周佟是目前唯一她能信任的人了，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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