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所里，直接把两位专家带到会议室，短短休息了十分钟，针对章琰的主管任职考核就开始了。

　　会议室里，五位部门主管，加上章琰，三位专家组成员，梁副总，会议记录等人员，各就其位，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张会议计划表，上面列着开会的内容和最终意见等。

　　开会内容很简单，只有一项，就是章琰的主管任职评审。天华还是很讲民主的，不但有专家组评审，还有同事意见参考。

　　“介绍一下，北京来的两位专家组成员，这位是牛晓华女士，这位是托马斯，大家鼓掌欢迎。”作为会议主持的梁副总首先做了开场白。“请牛晓华女士给大家讲几句。”梁副总没有罗嗦，把发言权交给了牛大姐。

　　“感谢梁副所长和各位同事，这次来三亚天华，感受到了朝气蓬勃的氛围，在梁所长的带领下，三亚天华一定会迅速发展，成为一支过硬的力量。今天是考核章琰的主管转正，我和托马斯先生一定会秉公办理，请大家放心。我就讲到这里吧。”开会的场合，牛大姐称呼了梁副总的正式职位名称，副所长。平时大家都叫他梁总，符合社会流行称呼，叫着也顺口。

　　其余五位主管，都知道章琰是梁副总多年看好的嫡系，哪里会在最后的时刻刁难他，不痛不痒的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在意见栏上写好了自己的意见，只等会后宣布。

　　吉萍作为专家组成员，第一个开始对他进行询问，没超出平时的工作范围，问题看似尖锐，其实她能把握章琰的底细，他回答起来显得语句通畅，逻辑清晰，连牛大姐都听得频频点头。

　　牛大姐问了些职责、业务上的问题后，也就停下了，只剩最后的托马斯没有开口。

　　五位主管的意见是参考，三位专家组成员的意见，才是最有决定权的，任何一个表示有异议，章琰就不能顺利转正。

　　托马斯在业务上，没象他路上表现得那么不着调，几个问题非常专业，既有国内常见的，还有国际上的一些案例分析，幸好章琰功课做的足，回答得中规中矩，赢得梁副总向他投来赞许和鼓励的目光。

　　“请问你一个问题，可能是有点超出今天的会议提纲了，不过严谨来说，这也是一个主管日常有机会遇到的。如果你的下属，对你有男女感情上的倾向，而你是个已婚人士，或者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该怎么处理？”托马斯问着章琰，眼睛瞟了瞟吉萍。

　　这小子真的是胆大妄为，在如此正式的会议上，居然提这种问题来刁难他，章琰告诉自己要冷静，坐在座位上保持微笑，脑子不停的转着，想着自己该如何回答，回答之后，又会引来他什么样的炮火。

　　梁副总饶有兴趣的看着托马斯和章琰，他没料到托马斯还会来这一手，不按规矩出牌，章琰会怎么样表态？他也很想知道。

　　牛大姐拿着茶杯在喝水，好象没听见这个问题。其余几位主管，没想到开会还能有这样的趣事发生，虽然不知道章琰和哪位同事有花边新闻，平时也没听说他和女同事有什么牵扯，但托马斯这样问，应该不是无的放矢，眼神玩味的在章琰和吉萍之间瞟来瞟去。

　　吉萍这个时候，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一旦她开口攻击托马斯，那就等于主动承认了，她微笑着看看章琰，看看在座的几位，保持自己的身姿不变，脸色如常的坐在座位上。

　　“我觉得这个问题，跟今天的考核没有太大关系，我可以不回答，如果您坚持要问，我只能说，我会坚持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尽自己的本心去处理这类问题。

　　人是感情的动物，很多情况下，并不能做到黑白分明，否则就成了机器人了，就算是铁面无私的法律，也有讲人情的时候。每一份感情，都不是凭白无故产生的，都值得被尊重，只是要看当事人的处理结果，是发乎情止乎礼？还是任其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我本人是看重结果，不看重过程的。“章琰想了一会儿，才理清了思路，既说得堂堂正正，又没有具体的指向。

　　“口才不错，那么我问具体些，如果吉萍小姐喜欢你，而你也喜欢她，你会怎么办？或者这样吧，你喜欢吉萍小姐吗？”托马斯没打算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干脆把矛头对准了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吉萍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对托马斯吼了一声，还想再分辨几句，却被梁副总的目光制止了。

　　“我只是一个假设，吉萍你不要当真嘛，就算是个玩笑而已，谁也没规定开会不能开玩笑嘛，何况我这个问题，跟会议内容并不相悖。梁总您说呢？”托马斯看看梁副总，梁副总环抱着双臂在胸前，表情平静的看着托马斯，既没反对也没赞成。

　　面对托马斯这样无赖的人，吉萍也没有了跟他辩解的想法，越说下去就会越错的多。

　　“你要认真回答哦，这会关系到我对你的考核结果，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每一份感情都值得被尊重，你会尽本心处理。”托马斯翘着二郎腿，手上转着笔，嘴角挂着笑，洋洋得意的看着章琰。

　　不回答他的问题。章琰拿定了主意。会议室里一片沉闷，没人说话，眼前尴尬的局面让每个人都觉得很难堪。

　　托马斯又问了一句：“怎么？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想听真话。”

　　说不喜欢吉萍，有违章琰的本意，吉萍听了也会觉得伤心。说喜欢她，以后还怎么相处？他俩的关系，怎么跟梁副总解释？

　　“不用想那么多，喜欢也不代表你俩就怎么样嘛，诚实说就好，我喜欢诚实的人。”托马斯继续增强火力。

　　“我喜欢她。”章琰等托马斯话音刚落，就痛快的说了，尽快让这个讨厌的人闭嘴。

　　“就是嘛，说句真话，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么多的女人，你说只喜欢你女朋友一个也不现实，在国外这都是很正常的，偏偏国内这么多的讲究，很虚伪。”托马斯嘻嘻哈哈的说着，章琰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接下来是不是请章琰回避，我们闭门讨论一下，然后宣布结果。”牛大姐出面说话了，结束托马斯无厘头的搅闹。

　　来到走廊里抽烟，章琰的心还在乱跳着，托马斯可不是没心眼的二楞子，被他这一搅和，原本很正常的会议，就象走了调的歌曲，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和吉萍的关系，是不是都被他们猜出来了？可他和吉萍真的没有到那一步，自己太心虚了，底气不足。

　　到了宣布结果的时间，他走回了会议室，里面的人有说有笑，吉萍脸色如常的坐在那，梁总和牛大姐在低声的说着什么。

　　“好了，现在是宣布最后结果的时刻，刚才大家的意见很统一，只剩下我的关键一票喽。”托马斯手里的审核表，被他反转在面前的桌子上，看不到他写了什么。

　　“很遗憾，章琰先生，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的意见是。。。。。。”托马斯拉着长音，迟迟不宣布他的意见，章琰的心猛地一紧，大家都满怀期待的看着托马斯。

　　“恭喜你，正式转正成为三亚天华的部门主管，也就是项目经理啦。”托马斯夸张的哈哈笑着，将自己手里的表递给牛大姐，梁总也伸过头去看，清清楚楚的写着同意。

　　托马斯见大家都被他耍弄了，兴奋得站了起来，带头鼓掌向章琰表示祝贺。

　　“你这小子，还真能故作玄虚。”梁副总的心也放下了，他还真担心托马斯不顾大局，执意要刁难章琰到底，他还得另想办法通过总部这一关。

　　章琰就象从高空跳伞一样，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掉进了棉花包里，平安落地，紧绷了一下午的心，此时得到了完全的解脱。他觉得浑身一阵酸软，强撑着才含笑朝众人点头，鼓掌回应着他们的祝贺。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明天不开会了，我和牛妹妹出去忙别的事情，今晚下班，在他们住的那家酒店请大家吃饭，也顺便祝贺章琰转正。”时间快到五点了，梁副总宣布会议结束，安排了晚宴。

　　牛大姐跟着梁副总回会议室去了，托马斯跟着章琰来到他的办公室，自来熟的往他沙发上一躺，嘻嘻笑着对他说道：“怎么样，刚才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跟你说过啦，会用工作表现评判你，不会感情用事的，你还当真了，太没幽默感。”

　　对于托马斯，章琰当真是没办法了。他比任何一个客户都难缠，说话做事出乎人意料的大胆、不按常理，偏偏他还在正事上有原则底线，让你短时间摸不清他的套路。还好托马斯后天就滚蛋了，不会造成他的困扰。

　　“喝点什么？茶还是水？”章琰作为新任主管，这间办公室的正式主人，必须得表现出应有的大度和涵养。

　　“不喝了，刚才在会议室喝了不少水，我在你沙发上睡一觉，一大早的就赶飞机，中午又没得休息，感觉好累。晚上还得恭喜你转正，一顿酒是免不了的，我养养精神先。”托马斯把工衣脱下来，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倒头睡在了沙发上。

　　“你睡吧，我出去了，到点儿我叫你。”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他不想多和托马斯同处一室，出了办公室就去了楼梯间。

　　“这下放心了吧，总算是一件大事落地，恭喜你。”吉萍不出所料的正在楼梯间抽着烟，见他过来，递给他一支，冲他伸出手表示祝贺。

　　她的手温暖潮湿，柔若无骨，眼睛里带着让人心醉的春光。章琰跟她握了一下手，就赶紧松开了。

　　他俩现在是在悬崖边行走，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慎，就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谢谢你啊。”吉萍对他说了一句，抽着烟，扭身不看他。

　　“谢我什么？”他不太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谢谢你说真话，我很开心。你是说的真话吧？”她原来是这个意思，还不太敢确定的追问了他一句。

　　“是真话，不过我。”他想解释下，却一时语塞。

　　“不用不过了，我明白。”吉萍把烟头按熄了，匆匆回了办公室，她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流泪，投入到他怀抱里。在别的方面敢想敢说，怎么就在他面前越来越失去自我了呢？

　　望着她的背影，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份情感太矛盾了。算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就好，给晓燕打个电话，分享下转正的喜悦。

　　“真的啊，太好了，恭喜恭喜，章大主管。”晓燕听到他终于转正了，跟着开心起来，等回家跟爸妈商量婚事，多了一分把握。

　　“同喜同喜，主管夫人。”章琰嘻嘻笑着跟她打趣。

　　“且，我还没嫁给你呢，少哄我。那你今晚能不能过来？姐姐伺候你，权当贺礼了。”晓燕在电话里逗起来，说得他马上就想见到她。

　　“不行啊，今晚还得陪专家喝酒呢，同事们给我祝贺，我肯定要喝酒，时间太晚就不能过去了。而且明天也要陪他们，周五晚上才能自由。”梁副总已经交代了，晚上的酒宴他都得参加。

　　“哼，你都不把我放心上。好吧，你少喝点酒，时间太晚就别过来了，开车危险，打车费钱。”她叮嘱着他。

　　“你不许出去跟别人看电影逛街哈，乖乖上班，等周五我给你做好吃的。”他哄着她。

　　“你就小心眼吧，不过呢，我喜欢，嘻嘻，就爱看你吃醋的样子。放心吧，我加班还加不完，哪有时间去逛街。”她保证着。“你跟小吉普以后就是正经同事了，我警告你哦，要是跟她再有什么牵扯，我把你脑袋拧下来。”晓燕语气温柔的威胁着。

　　“放心吧，我不会犯错误的，等我周五伺候夫人。”他打电话给晓燕，就是为了转移对吉萍的注意力，被她一提醒，反而觉得眼前晓燕和吉萍的脸交替变幻着。

　　“那就这样吧，我要忙了，爱你哦老公！”晓燕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停止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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