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什子关系?他们和秦修远有关系,又不是我和他有关系,李前锋,你今儿个是来给我扣帽子的?”冷不丁地,和冬季无差的萧冷话语,从沈崇楼的口中冒出。
沈崇楼几句话让李正云噎声,他哪里来的胆子给沈崇楼扣帽子,即便再不服沈崇楼,如今沈崇楼掌管着江北一方帅印。
李正云一抬头,就见沈崇楼淡漠地瞥看他一眼。
紧而,沈崇楼对他摆摆手:“下去吧,无事莫生事,我没那么多闲情和你明争暗斗,今儿个我将话挑明,下次,就没这般好的事情了。”
沈崇楼眼里有疲累之色,语气虽缓和,在李正云听起来,实际上威胁的言辞可多着呢。
话已至此,是沈崇楼给他下的最后通牒,李正云气鼓着腮帮子,只能忍气吞声地退下去。
瀚哲见李正云已经离开,这才上前,来到了沈崇楼的面前。
他担忧地对沈崇楼道:“大帅,你可不能这般下去,身体要紧,听守夜的人说,你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睡了。”
“你叫我如何睡得着?”沈崇楼幽声道,咳嗽声接连传来,说话或因急切,竟然也让他呛得脸有些红。
瀚哲知晓沈崇楼的心事,他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好,倒是沈崇楼最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沈崇楼对瀚哲道:“她,还未有半点下落吗?”
“大帅,翻遍了南京城,没有!”瀚哲如实道。
若有消息,这两日,早就通禀了沈崇楼。
因了沈崇楼在南京受凉今日也在喝药,手下人没有四小姐消息,瀚哲便没拿这件事去烦他。
话说完,瀚哲便感觉到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说实话,身无分文的俩人,又是女子,究竟能去哪里,怎叫人不担心呢。
沈崇楼同样陷入了深思,良久沉默过后,他忽然问瀚哲:“你说,她是否真在躲着我?”
瀚哲不敢轻易断言,但为了安慰沈崇楼,他便道:“四小姐不会的,兴许还有没有找过的地方,再等等吧!”
瀚哲跟在他身边多年,沈崇楼何尝不清楚瀚哲的话都是安慰的言语。
沈崇楼面无表情,可眼底似乎划过几缕失落:“她知晓我在南京,和秦修远离婚之后又能跑到哪里去。”
“别瞧她寻常冷冷清清的样子,思想激进地很,她不是会因为离婚感到不好意思从而躲避风头的人,思索来思索去,可不就是为了躲着我。”沈崇楼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被他如此一说,瀚哲都觉着有道理了。
“大帅,不如……”放手吧,这几个字还未出口,瀚哲就被啪地一声吓得不轻。
原来是沈崇楼的大掌拍在了桌面上,力气还挺大,以至于摆放在一旁的茶盏也随之震动了一下。
茶杯里头的水,溅了出来,一片泡开的茶叶一直在茶水中央晃动着。
仿佛,连茶叶都知晓此时此刻的沈崇楼内心极不平静。
即便瀚哲没有说出后话,沈崇楼却像是先知一般,猜测到了瀚哲想劝慰他。
只听沈崇楼坚定道:“我早就说过,无论如何,她只能回到我的身边。”
哪怕,圈住她!
反正她恨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他难道还怕她更恨他吗?
沈崇楼清清楚楚地知晓自己究竟怕的是什么,比起她恨他,他更怕她不能见到她,不能让她随了自己一辈子。
“那大帅你打算怎么做,急是急不来人的。”瀚哲想了想,如此道。
“我自有法子,带我去瞧瞧秦修远吧。”说着,沈崇楼漠色之间,隐隐约约展露着瞧见希望时候的点点光芒。
所有的犯人,不管天南地北,只要是在江北犯了事,不论权位是否高低,一视同仁。
大牢里的人常年难以见到太阳,牢里垫在地上或做铺盖的草席子多,经过四季,到了如今的冬日,透着一股霉味儿。
潮湿的空气,让身子骨还未好全的沈崇楼,又咳了几嗓子。
沈崇楼不是第一次来大牢,曾经沈昭年为了锻炼他的耐力,竟然将他关在里头半月有余,三姨娘还有二哥轮流来送饭给他。
而如故,只来瞧了他一次,却带了他最讨厌的糖葫芦。
江北的糖葫芦,和别处的稍有区别,里面不是山楂,却是冻橘肉和干冬枣串在一起的。
沈崇楼瞧着间距不宽的结实柱子,记忆像潮水一般朝他涌来。
那日,他心情也不大好,总觉得在这种地方没有出去的盼头,也不知晓父亲究竟何时愿意将他放出去。
如故本想拿着糖葫芦让他开心,却撞了怒火的枪口,他将气都撒在了糖葫芦上。
“甜腻的东西,女孩子家家才吃,你如今给我,是在暗地笑话我,我才不要。”这是他当时对沈如故没好气说的话,随手扬去,将她不小心推倒。
而她,没有拽紧糖葫芦,一整根糖葫芦便直接甩在了柱子上。
上面结了晶似的透明糖壳遭遇冲击,顿时间从表及内,裂开了雪花似的细丝。
他还记得她两眼噙着泪,明明很生他的气,很脑他的行为。
她却倔强地朝他吼了一声:“难怪父亲要将你关在这里,脾性太硬了,可嘚好生关着,父亲关不了你多久,换了我,可要把你关上三四个月。”
沈崇楼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些许笑意,只因他还记得他当初反驳如故的话。
为了气她,加之他不服输的性子,当即就言:“你还要关我,那就瞧瞧你今后的本事了,倒是我,等我成了江北统帅,我关你一辈子。”
一辈子究竟有多长,沈崇楼至今都无半点概念,当年瞎说的话,他倒觉着如今用在她的身上,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江北,将会是他给她建造的牢笼,她即便有翅膀,他也要硬生生将她的翅膀折断,自此,她妄想离开他身边半步。
当然,前提都是,引她入局。
可常言道,请君入瓮不那么容易。
等瀚哲将沈崇楼带到收押秦修远的那件牢房,若非说秦修远有何特殊待遇,不过是集体间换成了独立间。
许秘书就在秦修远隔壁,还有秦家名下重要的掌柜,以及负责云锦运输的重要人员。
此时,大家已经从之前的不适应,变得不得不适应,安安静静地靠在墙壁上挤在一起取暖。
秦修远相比这些人,却淡定得多,沈崇楼到的时候,他并未抬眼,而是仍旧低头细细瞧着手里的书。
沈崇楼的视线落在秦修远看的书表层,由于视线问题,只能瞧见上头的一个大字。
从封面的占距来看,沈崇楼觉着自己没猜错,秦修远看的是《大学》。
瀚哲要给沈崇楼打开牢门,却被沈崇楼抬手打住,似乎,他并不想打扰秦修远。
沈崇楼细细注视了一会儿秦修远之后,这才开嗓道:“秦少,可真有雅兴。”
在这种地方还能看得进书,沈崇楼不是在打趣他也不是讽刺他,当真是佩服。
秦修远早就听到了动静,直至沈崇楼开嗓,若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自己良心上都要过不去了。
当然,这是他自想的玩笑话,沈崇楼这会儿来见他,只怕不是来看看他这么简单。
“苦中作乐罢了。”秦修远脸上的神情很自然,好似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能干扰他半分。
沈崇楼朝瀚哲示意,瀚哲领悟,让人打开了牢房门,沈崇楼这才走进去。
这边的动静,许秘书他们瞧得清清楚楚,许秘书之前见过沈崇楼如何对秦修远动手的,力道可真是大,自然担心秦修远安危。
可秦修远巍然不动,沈崇楼要进来,验证了他的猜想,秦修远和沈崇楼对视。
他比沈崇楼先开口:“我还以为,你会晚些天来。”
“我还以为,你一开口会问如故的情况。”沈崇楼却如此道。
秦修远微愕,却当即笑了,笑得并不自然,沈崇楼看在眼里。
“若你找到了她,不会来见我,处理大烟之事,无论和我做不做交易,你都会让瀚哲去办。”秦修远坚定地如此道,认定沈崇楼就是会如此做一般。
沈崇楼却没有接过他这个话题,而是将话茬转移到了秦修远手中的那本书上:“大学的明明德篇中有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你说,我是否要学学这一道理,从宽,饶了你父亲。”
“你这话是何意?”秦修远紧了两眉,死死地盯着沈崇楼,不愿错过他脸上的表情,想要领悟沈崇楼要表达的深层意思。
沈崇楼笑了笑,淡淡地别过头,恍然般对秦修远道:“哦,也对,你并不知晓,秦夫人拉着你父亲一并蹚了这趟大烟的浑水。”
“你胡说!”原本淡定的秦修远脸上有了动容之色,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大烟是秦家最痛恨的东西,当年他的娘亲也是被大烟坑害地好惨,他的父亲又怎会那般糊涂。
“秦少,我不是喜好诓人的人,我的话,句句属实。”沈崇楼转过身,负手而立,却侧着半张脸。
秦修远瞧不见沈崇楼脸上完整的表情,只听沈崇楼道:“秦夫人和审讯的人招供速度,出乎我的意料,秦少是否想过,她在大烟事情上如此费尽心思,又怎能让你轻易找到证据置她于死地,既然你轻易找全证据,定在秦夫人掌控的局面之内。”
“她……”沈崇楼语气变得极轻,音色变得深沉,“为的不是要你父亲命,而是想将你逼上绝路,谁让他是你的父亲呢,秦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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