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陈志鹏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李胜利处长很是纳闷。上午厅务会，一向跑得最快的陈志鹏今天来迟了不说，整个人还像发了瘟疫的鸡，蔫头耷脑，从头至尾坐在角落里那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上一声不吭。这一发现让李处长很是兴奋，让他更兴奋的是，自己很快又发现，一向推崇和赏识陈志鹏的张厅长几次讲话想要得到心腹陈志鹏的应和，陈志鹏都没有能够像平日里那样做出最准确和及时的回应，他那一副魂不守舍样儿显然让张厅长很感不满，不悦之意已是显而易见。“呵！这全厅上下最默契的一对居然也有失灵的时候！”李处长感到一阵坐山观火的快感。
“史俏妮。”
“啊，陈处长。今天什么风让你这位大处长亲自打电话来了？”
“你少来，什么处长不处长的。”
“呵呵，本来就是嘛，过分谦虚是骄傲。你说，什么事找我？”
“哎，俏妮，今天找你想麻烦你件事儿。”
“说话别这么客气。什么事，你说吧。”
“噢，是这样，嗯……”电话那头的陈志鹏似乎有点犹豫，史俏妮眨着眼耐心等着，“俏妮，我就是想问问你父亲他们文化厅是不是跟文化传媒公司或者影视公司这样的企业或者事业单位比较熟悉一些？”
“那是当然，就像你们商业厅跟我们这样的公司一样，情同父子。”
“哈，你呀，真是会比喻！”
“本来就是嘛，那叫形象比喻。你问这个干嘛，想转行拍电影啊？”
“嗨，看你说的，我转什么行啊！俏妮，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这事你可得帮帮我……”
“志鹏，你急乎乎的什么事啊？”冯小致见到跑来单位找自己的陈志鹏与其说惊喜，不如说错愕。
“跟我出去一下，有事跟你商量。”
“啊！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啊，都等不到下班啦？！”冯小致被陈志鹏拖着就往外走，脚步有些趔趄。
“小致，我现在遇到一件麻烦事，你一定得帮我。”陈志鹏等茶社服务员转身离开便一把抓住了冯小致的手。
冯小致对这个动作感到非常陌生，她和陈志鹏经过这么些年婚姻的洗礼，夫妻关系没有比结婚前的恋爱关系更亲近，反而越走越生分了。冯小致有时候不得不想，她和陈志鹏简直就像是同居一室的租客，各行其是，不论物质还是精神都没有什么交集。
“什么事，你说。”冯小致轻轻抽回了手。
陈志鹏深深换了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要费去他很大的精力和很长的时间。
“你怎么会欠了人家这么多钱？”听陈志鹏讲完大致情况，冯小致有点云里雾里，“不可能吧？”看着陈志鹏一脸的慌乱和无所适从又知道这一切肯定都是真的。“可是志鹏，如果真有这些钱，那钱在哪儿呢？你都用这些钱干什么了？！”
“小致，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瞒你。其实这钱我也没用来干什么，就是交了房子贷款，用我那点工资还不知道要交到猴年马月！用这笔钱交起来至少能快很多。当然，平时的应酬应该也用掉不少。”陈志鹏还是没有说实话。
“那把房子抵押出去，怎么用出去就怎么还回来呗。”
“你想什么呢，小致。”陈志鹏有点不耐烦了，“房贷没有还完，这房子就没有再抵押的资格，本质上说它现在已经是抵押品了。”
“小致，”陈志鹏见冯小致长时间不说话有些急了，“这事不好往外说，也就是说，不好向别人借钱，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我知道。”冯小致愣愣地看着陈志鹏，“我可以把我这里所有的现金都给你，但是，那也是远远不够的呀。”
“小致，如果把我们两个人手上的现金全部利用起来我估算了一下，也就短二、三百万了。”
“‘也就短二、三百万’！哼，听你这话好像这是一个很小的数目！”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志鹏很久以来难得像现在这样在冯小致面前感到气短。
“在我们手上已经零现金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行，还是得出去借，看能不能想出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样东拼拼西凑凑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即便别人同意借也不过是万把元，谁能一下拿出几万、几十万借给我们。还有，更关键的，我们身边关系比较好点的，这次基本上悉数被牵连了进来，其他关系远的，即使我们硬着头皮开了口，人家也不一定会给这个面子啊。”
“那你想怎么办？”冯小致隐隐觉得陈志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小致。”陈志鹏又一次伸手抓住了冯小致的手，由于使劲过大，搞得冯小致很痛，便又将手抽了回来。“小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但是，必须得到你的同意。”
冯小致没有接话，只是看陈志鹏。
“我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有影视公司找过你。”
“是的。”冯小致突然开始明白陈志鹏可能要说什么了。
“你当时没有同意。”
“是的，我现在也不会同意。”冯小致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想了，”陈志鹏根本不去理会冯小致在说什么，“我可以托人去找一家影视公司，让他们把你作品的改编权一次性全部买断，这样应该是一比不小的收入。”
“志鹏！”冯小致觉得陈志鹏很陌生，让她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小致，这事你必须答应，否则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志鹏，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我热爱我的作品就像热爱自己的孩子，我此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把我的文字变成那些为了博人眼球、为了让那些无聊的人打发空虚时间的莫名其妙的泡沫剧，那样无异于对我心灵和精神的污辱。我只想我的作品静静地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等待偶尔懂得它们的人停下脚步去欣赏它们一下。”
“行了，小致！这都什么时候了！”陈志鹏突然烦躁起来，“不要讲这些不着边际、不切实际的话，什么文字！什么精神！什么灵魂！什么欣赏！有用吗？！现在只要能把那些没有用的文字变成让我们渡过难关的现金才是最现实和最有用的。”
“是你的难关，是你不讲原则的野心导致的见不得人的难关。”冯小致冷冷地说。
武振振路过史俏妮办公室的时候，不由停下了脚步，里面史俏妮显然正在大谈特谈一个他最关心和在意的人，冯小致。
“什么情况？”武振振心里嘀咕，敲门走了进去。史俏妮正打电话，见武振振进来便满脸放光。她如今已经离开研发部，在综合管理部正式走马上任。
“好了好了，志鹏，这事包在我身上，三百万保底，上不封顶。你就等我电话吧，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武振振难得好奇地看着史俏妮，这让史俏妮备感兴奋，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窜到武振振的面前。武振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很担心失控的史俏妮会直接钻进自己的怀里来。
“哼哼，武总，你不会想到我刚才得到了一个怎样的消息。”
“说来听听看。”武振振若有所思。
“我那高中同学陈志鹏呢，为了给自己的夫人，噢，对了，他夫人是你的高中同学噢，武总，”武振振翻了翻眼皮，没有阻止她的轻狂和嚣张，“他为了给自己的夫人一个生日的惊喜，决定让我帮他联系影视公司，将他夫人作品的改编权打包出让给影视公司。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让他夫人名利双收的一个绝招啊。你说，这份礼物够不够有心、够不够厚重呢，嗯？！”
“很好。”武振振不以为然，说完便往外走。
“什么叫‘很好’？”
“不然呢，你还想要我谈谈感想不成。”武振振不怀好意地看着大失所望的史俏妮。
“哼，什么狗屁生日礼物！”走出史俏妮办公室，武振振心里狠狠地骂，“冯小致啥时候一年过两回生日了？！冯小致又啥时候想要名利双收了？！陈志鹏这个老谋深算的东西又在动什么坏心思。”武振振敢肯定陈志鹏动的不是好心思，
而且，这一次居然把“不好的心思”动到冯小致身上来了，“****的，活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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