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冯编辑下午去哪了?”
“啊?噢,她上午说回家取些衣服的。”
“那是上午,现在几点了!她有说下午不来吗?”
“没有。”
“给她打电话。”王总编没好气地吩咐。
“好的,王总编,我这就打。”
“什么情况?”王总编觉得小秦的表情有点犯傻。
“关机,总编。”
王总编看看小秦,若有所思地转身走开,他怎么一听说冯小致回家就那么不放心呢,好好地,手机为什么要关机?“小秦,隔段时间继续打,打到通为止。”王总编突然转回身来发号施令,“还有,实在联系不上就上楼一趟,去找找朱丹丹,看看她知道不知道什么情况。”
陈志鹏走进自己办公室已经是下午四点半钟,副处长王建伟紧跟着走了进来。
“有事,王处长?”陈志鹏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直接先去了张厅长办公室的情景,张厅长只看了一眼自己交给他的报告提纲便随手将报告放在了一边。
“志鹏啊,这份报告不能这么写!我记得让你写的时候就交代过你,这份报告一定要侧重可行性调研的分析。你看现在的内容,还都是些空洞的套话,没有什么新意,这样省里批不了的。”张厅长看着回答不上话来的陈志鹏,挥了挥手,“你去吧,刚出差回来先休息一下,报告回头我交给厅办去处理吧。”
张厅长的态度让陈志鹏的心情异常焦虑和沉重,他预感在他不在期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而且,一定是对自己不利的事。
“陈处长。”王建伟谨慎地随手关上身后的房门,来到陈志鹏办公桌近前。
“坐下慢慢说吧。”陈志鹏示意王建伟坐下。
“谢谢陈处长。”王建伟坐了下来,“陈处长,我想跟您说说您不在厅里这段时间的一些动向。”
“你说。”这正是陈志鹏最想知道的,比那份报告还要让他牵挂。
“正如大家猜测,您这次被突然抓差,完全是李胜利处长鼓动史厅长一手操作的。李处长自己以要接待一个国家的考察团为由留了下来,而向史厅长极力推荐您,说您是最合适的替代人选,理由是,一则您正在接受考察,理应勇挑重担,二则据说他口口声声说您年轻、能力强,任务交给您才是最让人放心的。”王建伟看见陈志鹏紧紧咬着牙,“这两个理由很顺理成章就将您确定为最佳替代人选。当然,既然李处长是他史厅长的人,史厅长本人也不一定不想在这段时间把你狠狠支开一下,他只是需要有人提个议,他好顺着水推个舟罢了。”
“说说之后的事吧。”陈志鹏不耐烦地打断王建伟的自我发挥。
“之后这两个星期据我的观察,李处长非常之繁忙。公开地,他几乎用尽所能,周旋于各种活动场合,通过不断地露头露脸,大幅度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曝光率,也树立了一定的公众形象;私底下,他使尽手腕拉帮结派,夜夜忙于各种要员的聚餐聚会,舍弃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去陪同领导、去为领导服务,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差陪领导睡觉了。”
“能陪早陪了!”陈志鹏冷冷地想。
“所以,就人气和人脉这两方面来说我担心目前的形势对您可能不太有利。而且,”王建伟突然降低了声音,虽然之前的声音已经够低,现在这一降几乎等同于耳语,“我还听说他李处长精明到了何种程度,他忙着给自己添光镀金就算了,居然还没有忘了在让自己光鲜的同时去揭揭陈处长您的短。”王建伟一边观察着陈志鹏的反应一边继续说,“他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获悉您上次因为夫人没能出席您的重要活动而让省里的一些领导以及他们的夫人很是下不了台,便从中嗅到了什么玄机,开始在您夫人身上动起了心思。”陈志鹏警惕地看了王建伟一眼,这让王建伟一阵兴奋,自己说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引起陈志鹏太大的兴趣,这让自己很没有成就感,但是,这关于夫人的话题一出,气氛就大不一样了,“******,早知道这个效果,一开始就从这一点单刀直入多好!”王建伟心里狠狠地骂自己,“陈处长,李处长好像派人到您夫人单位做了暗访,而且,似乎真的了解到一些重大消息。之后厅里便有人开始疯传,说陈处长您因为上次夫人失信得罪了省领导及领导夫人一事动手打了您的夫人,好像打得还不轻,您的夫人负气出走,至今未归。”王建伟停了下来,这次倒不是要看陈志鹏的反应,而是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继续讲。”
“噢,”王建伟对陈志鹏的表现多少有点失望,“所以,现在大家背地里对您的议论基本上都是负面的。都说您夫人是知名青年作家,没有任何负面社会报道,您如果这样对人家,自然是您陈处长的不是。从大家的议论可以看出,大家普遍对您的人品开始表示怀疑,陈处长。”王建伟谨慎地观察着陈志鹏的脸,想从那张脸上看看自己这番话产生的效果。那张脸始终像块石头,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心里波动。
“下周末是不是有腾雅公司的新址落成仪式?”
“啊?什么,陈处长?”这下王建伟傻眼了,陈志鹏的话跳跃幅度太大,让他着实有点目眩神迷的感觉。
陈志鹏看着王建伟,没有重复自己的话,他知道王建伟听清自己在问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突然会问这个,所以,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反问罢了。
“噢,陈处长,是的,是有腾雅公司的落成仪式,晚上美国佬还设有晚宴答谢大家。”
“告诉小王,把出席仪式的省里以及相关厅局领导名单想办法搞一份尽快交给我,不,下班前必须交给我。”陈志鹏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建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你先出去吧。”
第二天上午王总编正纳闷这冯小致怎么又没来上班呢,小秦敲门走了进来。
“总编,冯编辑家里人打电话来了,你要不要接一下?”
“家里人?什么家里人?”
“是她家先生。”
“噢?”王总编的好奇心一下子膨胀到了极点,站起身跟着小秦就往外走。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只问能不能跟编辑部领导通个电话。”
“哪一位,我是王道然。”王总编拉着长腔明知故问着。
“王总编您好!我是冯小致的丈夫陈志鹏,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噢,小陈啊,你好!打电话有什么事吗?”王总编心想,“管你什么狗屁处长,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毛头小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冯小致丈夫的面子上,电话我都不会接你的。”
“是这样的,小致怀孕了。”陈志鹏此话一出就听见电话那头发出一个很轻但是很奇怪的声音,“她反应很大,所以,我想让她把这边的工作辞了,这一年就安心在家把孩子生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您应该知道的,她这个人一向喜欢我行我素,不喜欢约束,辞职的事在她心里其实已经考虑了不短的时间,这次也正好算是个机会吧。”陈志鹏见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就客气地问,“王总编,您看我是不是给您说一下就行了?如果还需要办理别的什么手续,回头我让我的秘书跟你们联系一下,帮她办了。王总编,小致在编辑部工作这么些年还要多谢您对她的关心和帮助啊!”
“噢,不谢不谢,客气了。回头我让他们把离职的程序告诉你吧。只要你们想好了我们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单位这边绝对尊重员工的个人意愿。”
“好,那就多谢王总编。您忙吧,不打扰了。”
电话挂了很久,王总编还一直握着话筒发呆,“冯小致怎么就辞职了呢!难道夫妻之间的事真他妈这么不靠谱?!钻进被窝就能亲热,爬出被窝就能打架!”王总编感到了迷茫,“不行,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小秦,刚才小冯的丈夫说她要辞职,”王总编挥了挥手,制止因为惊愕想要打断自己话的小秦,“你听好了,这事先不要给他办。除非冯小致本人到单位来亲自递交辞呈,否则一概不予理睬。哼,当我们这儿什么地方了!”
“那要是冯编辑始终不来单位,也没有递交辞呈呢?”小秦怯怯地问。
“那就该开除!”王总编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一扫往日的斯文。走到办公室门口,王总编又回过头来,略显落寞地说,“就我们对小冯的了解,那说明这其中肯定出了问题,我们要懂得保护自己的员工。”
“也不知道这个冯小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哎,我能做的就是帮你把这个岗位留好,希望有朝一日你还能回来。”王道然望着窗外秋意渐浓的景色,一股莫名的凄凉掠上心头。当日复一日的常态被打破的时候,往往也是对自己的潜意识有所洞悉的时候,“哎,只要想到能天天跟你共处一室一起工作,就是我王某人最大的心愿喽。”王道然不得不承认,原来之前幸福一直就在身边,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陈志鹏拿到出席腾雅公司活动的拟定名单心中便萌生一计。
“小致,我们好好谈谈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陈志鹏将下午被自己蹂躏够了又被锁在房间的冯小致放了出来。冯小致那满脸的伤痕和浑身上下的斑斑血迹并没有引起陈志鹏丝毫悔意,也没有激起他的半点怜悯,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是怎样让她冯小致乖乖接受了自己心里正在酝酿的计划。
“你知道我现在处于关键时期,考察已经进入最后一轮,这可能也是导致我近来比较焦虑和烦躁的主要原因。不过,一切很快就要见分晓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小致,下周六腾雅公司有一个大型活动,这样的企业搞活动,省里往往会很重视,一些重量级的省级领导都会参加,其他相关厅局的领导跑得更快。参加活动领导的初步名单我已经拿到了,里面有上次聚会因为你没来而不欢而散的那几位领导和他们的夫人。我是这样想的,你下周六陪我一起去,一则出席活动,再有就是化解一下上次的误会。你不用做什么,表现自然一些,然后主动跟那些领导的夫人搭讪搭讪,将上次没能来的原因简单说一下,再表达一下歉意就可以了。你看怎么样,这并不会太为难你,是不是?”
“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你走。但是,”陈志鹏硬硬地盯着冯小致,“这期间你必须留在这里,我也不会允许你跟外面有任何联系。说明白点,就是不能使用电话、不能上网、不能外出,你只能待在卧室里,你的饮食我会给你准备。”
“你这叫限制人身自由,你是在犯法,你知道不知道?”
“我又没说不让你走,就到下周六,怎么样?”陈志鹏见冯小致对他的提议没有兴趣,便开始加重口气,“你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你肚子里可是有一个野种的,你应该求我饶过你才对,不要我给你台阶你还不知道要。”冯小致依然没有反应,这让陈志鹏有点沉不住气,“只要下周六晚上你给我好好配合,我就不再追究那孩子是谁的,等考察期结束,结果公布以后,我就同意离婚,怎么样?”
冯小致知道,她同意与不同意陈志鹏都是要软禁她了,她只希望陈志鹏能说话算话,下周六之后还她自由。她也知道腾雅公司的活动武振振一定在场,但是,在这之前的整整十天他会联系不上自己,“振振会有多么焦虑和着急呢?!”想到这冯小致心如刀绞,“等活动一结束我就去找他,告诉他一切,不让他再担忧。我再也不要跟他分开了。”
“记住,那天晚上你不能离开我左右半步,别想玩什么花样。你要敢当众翻脸,那就等于毁了我所有的努力和前程,我就会跟你玩个鱼死网破。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失双身的人,我还赚了一个。”陈志鹏咬着牙狠狠地说。他并没有告诉冯小致,他强迫她参加仪式,去化解所谓的与领导夫人的误会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利用他们的同台出场和联袂表演去粉碎大家对他陈志鹏人品的质疑,同时挽回因婚姻不稳定而造成的负面影响。陈志鹏意识到,他对冯小致的施暴以及他们婚姻的不和谐已经成了他提升的最大隐患,张厅长下午的态度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连自己最可靠的主子都开始怀疑甚至放弃自己了,这让陈志鹏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都是李胜利那个老混蛋,竟敢派人私下暗查我!****的老狐狸,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当然,陈志鹏也没有告诉冯小致,第二天他就会以他们两个人的名义把她的工作给辞了,他更没有告诉冯小致在下周六活动的现场他到底要对大家公开说些什么。陈志鹏这么多年官场的摸爬滚打,练就出的一个最老道的本领就是不动声色,谁也不知道在他那张平静又俊朗的五官下面隐藏着怎样一颗诡计多端的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话永远不会相同于他开口说出的话。“敢怀别人的野种,敢给我戴绿帽子,你冯小致活腻了吧?!哼,”陈志鹏冷冷地想,“不把那个野男人交代出来,你冯小致就休想活着从这里出去,我会陪你玩到底,看谁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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