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男女骑马、射箭......这个意境和背景不错,比前面两次好太多了,你这人就是要逼逼,不然成不了大气......”何家一边看文案一边点头,笑得像捡到了金元宝一样。
听了老板的这番话,江山终于松了一口气,懒散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将刚刚还拽着一颗四渡赤水的悬心放下来。
何家放下文案,一本资本家的气势问:“小山啊,这次婚庆摄影比赛,有没有信心拿第一?”
“你有豪情壮志,但不能让我万劫不复。”江山憋着不笑,“当然,老板舍得大出血,我们还是有信心的。”
事实上是铁公鸡的老板,是不可能支持他们去大草原摄影,取代大草原的,大概是宽阔的大草坪。
何家立马拉长了脸,摆出一副训人的姿势:“获奖也是你自己的荣誉,多少人想证明自己。”
江山起身,走到门边,阴笑一声:“我摄影能力摆在眼前,吃饱了撑的才向别人证明自己。”
还没给何家大口训人,她就溜出了办公室,结果被门口的熊欢欢猛然的一拉,吓得脸色苍白、心脏发抖。
“如何?”熊欢欢快而急地问。
江山就差点没掐住欢欢,摇晃着头:“还得熬啊,离媳妇熬成婆还远着!”
“啊!”熊欢欢靠在墙壁上,像一兜被热水烫过的青菜,有气无力地问,“怎么还没能通过呢?你做的方案,何总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都否决两次了。”
江山一脸的垂头丧气,架着欢欢的脖子,往楼下走去:“没关系,媳妇总会成婆的。”
“我不想成婆,婆婆名声太差,满世界嘴里的大坏蛋。”别看熊欢欢才22岁,但人情世故比26岁的小山还懂得多。
“婆婆不好,就继续当媳妇吧!”江山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语气,“明天的新娘造型想好了吗?”
“放心吧。”
回到三组办公室,江山收到了小姨的短信:今晚七点半,龙区的D烤肉店,靠窗位置,他拿一台笔记本和一副墨镜,你拿一顶帽子和墨镜。
简单的一句话,包含了时间地点人物和环境,这就是雷厉风行的小姨。不像妈妈会前叮嘱后嘱咐,巴不得按只眼睛看现场直播,或装个窃听器,一边听着一边教她如何说话。
她们将本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江山摇了摇头,回复收到二字,不过是抱着走马观花的心态去会一会她们看中的对象。
但这次相亲,没有多余的干扰条件,她甚觉有点意思。为了让她接受相亲,小姨才特意出了这个不像相亲的相亲,不提前联系聊天,无家庭背景,无个人信息,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也在深市工作。
母亲和小姨为了她的终生大事,真是费尽了心思。
下班后,江山化了一个淡妆,并不是重视这场会见,而是不愿母亲和小姨听到一些没必要的闲言碎语。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何时在意这些人情世故。
她走出会所,掏出手机:“畅子,到哪儿了?老规矩,迟到买单,你看着办!”
“我正在拼尽老命,向你靠拢,再威胁我,姐放你鸽子。”齐畅毫不示弱地摆出威胁来。
“好,您老慢点,再慢点,小心过来吃剩饭剩菜。”此时的江山已走到楼下,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她的面前。
现在正是人多车堵的下班高峰期,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车,看样子今天的运势不错,兴许相亲一举成功,以后便不被催婚了。
车子在缓缓中行驶中,司机师傅转过半个身子来问:“姑娘,你今年满20岁了吗?”
江山抬头看了司机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难道是这身衣服惹的祸?师傅似乎还在为他自己的眼力沾沾自喜,她慵懒地回复了一句:“师傅好眼力。”
“年轻好啊!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存钱,将来才不会为钱发愁头疼。”师傅先是一片带着羡慕的感叹,后是隐隐地叹了一阵气。
江山感到羞愧,不该打趣师傅,却不忍心扰乱了他的心情,且姑让他觉得自己眼力还不错吧。
师傅开始说起他人生的历程,她大概就得知了几个重要的词语:当兵、保安、司机,结婚、生子,挣钱、养家。然后她就总结出了一句话:简单的人生轨迹,不简单的人生历程!
师傅的无奈,是为哪方面的因素所造,她不得而知,但她拼命的工作,拼命的挣钱,就是在为未来的人生铺路,就是要避免大叔口里的生活状态。
从会所到龙区TH商场,并没有多远,只是车子堵啊、停啊的,硬是开了四十几分钟,好在江山在七点到了D烤肉店,结果被慌张的齐畅堵在了门口。
“小寨主,你请的什么饭?”齐畅一把抓住刚到的江山,像做贼似的用包遮住自己,“快给我过来”。
“你知道啦?”江山反手拉住齐畅,眼底藏着激动的笑意,“我若不瞒着你,你会陪我来吗?”
“坑谁也不能坑我啊?”齐畅瞪了小山一眼,“我先走了,太尴尬了?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上吧。”
江山用力地抓住齐畅往餐厅里走:“不就多了一个人吃饭,弄得我像把你卖到非洲去似的。”
“快松手!”齐畅用力挣脱,“你收了什么好处,值得出卖我吗?”
“什么?”江山松了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就陪我相个亲,至于损我人格吗?”
刚抬头看门口,杨歌就被不远处的她们扯住了眼睛,不会江山就是自己的相亲对象吧?对于这样的境遇,他没办法不血液洋洒:“嗨,齐畅、小山,我们就这样见面了。”
“神也帮不了我……安静了。”这次轮到江山大为一惊,看向齐畅,咽下一口水,耸了耸肩,“抱歉,我不知道是他。”
齐畅狠狠地瞪了小山一眼,抬起头来,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笔记本、墨镜、杨歌?江山一瞬间就明白得很透彻,他姑姑就是小姨的好友,这场不明身份的见面,就是这么不明身份的。
“不远千里来相会,这是超级缘分啊!”杨歌难以言表的兴奋。
江山拉住齐畅的手,示弱:“畅子,我也不知道是他,你理解的,对吧?”
齐畅低下头来,还以为是杨歌旧情难忘,请小山设局,原来是自作多情。
杨歌终于从人身上注意到小山手上的帽子,摸着后脑勺,怪笑了一下,没有点明,招呼她们坐下来。对于再见,他比两人更显得惊讶和开心。
江山有意撮合齐畅和杨歌,便一把将齐畅推到里面的位置:“你坐里面吧?我等会儿要上洗手间。”
“差点忘了,今晚还有一个特别的人物,你们猜猜是谁?很劲爆的哟。”杨歌将声音拉得很长。
“还有谁?”江山竟然想到的是容白,那个折磨自己8年的男孩,那个拐走自己爱情的少年。
“我感觉脑袋不够用了。”杨歌由此感慨。
从洗手间走回餐厅,容白停止了脚步,那个女孩穿着简单宽松的白衬衣,剪了一个短头发,虽增添了几分女人味,但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生。
时光不复,岁月改变了他们,却没有改变压抑在他内心的8年之爱,它仿佛就在一刹那,像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
因为敏感,江山看向进口方向,被容白惊住了,全身上下都透着寒冷,多年后的他,还是如此的帅气逼人,添了几分成熟的气质,更加诱人犯罪,岁月这把杀猪刀尽砍自己了。
江山和容白只是短短地对视了一下,沉默地看向了别处,好像这样的重逢,太过始料未及。
“怎么还没回来?掉进厕所了?”说着杨歌抬头一看,举手招呼,“小白脸,快过来,看看遇见谁了?”
“啊!”这次轮到齐畅拉着小山的手,缓缓站起来,“小白脸,别来无恙啊!”
容白迈着轻盈的步伐走来,坐在小山的对面,平静从容地说:“小山、畅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山带着发颤的声音打招呼。
离别N年,一切变得陌生,就像当初相识的时候,但同样的是兴奋、好奇,却也有了几分尴尬。
“这家的烤肉还不错。”说着杨歌把肉放至烤板上,“兮兮”的烤肉声,“大家动筷子啊?畅子,给你筷子。”
“谢谢!”齐畅接住筷子,看向小白,“小白,去年的同学聚会,你怎么没去啊?大伙儿都念叨着你呢。”齐畅和小白是初中同学。
“太忙了。”容白不急不慢的回答。
“肉烤好了,大家吃吧。”
整个饭局下来,无人吃的安心,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谁也没提起过去的事。饭后,四人出了TH商场,迎着晚风站着,正为接下来干什么发愁。
突然杨歌一把拉过齐畅,使了使眼色,笑呵呵道:“我和畅子走走,小寨主就交给小白脸了。再见面,是最好话说当年的时候,可别吵架哦。”
对于杨歌的举动,齐畅心里偷乐了一把,第一为自己,第二为小山。别开之前的分歧,一切还是美好的,没想到久别重逢是这样的一种新味。
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了,江山暗瞄了小白一眼,发现他正好盯着自己,像被触电一样,两人迅速地移开了眼神。
“你有什么安排?”容白低沉而暖和的声音。
声音还是那个暖声,只是人不再是那个温暖的少年了。江山嘴角微微动了动:“时候不早了!晚上还有照片要修,就回去了。”
“真的有安排?还是别的什么?”容白趁机问了两个问题,想拖住她离去的身影。
那个震耳欲聋的声音飘荡在江山的上空:
“容白的女朋友自杀了......啊!太可怕了吧!真是世事难料,闻名校园的金童玉女散了,太匪夷所思了吧......容白移情别恋,恋上一个爱摄影的女生,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山啊......”
江山永远忘不了这对话,那个因她自杀的灵魂就萦绕在她的上空。像这种妖魔、花心的男人,不知祸害过多少无知少女。
容白晃了晃手,发现她满眼的愤怒,明明是他被骗了,是他成了大绿,她还无辜了?
“再见!”江山违心地说出了这两个字,盼了这么多年的再见,竟然被自己如此简单地说了再见。
再见,就像七年前那样不会再见了吗?过去不是远去了,不是不重要了,为什么当再见的时候,结疤的伤口还会疼,愈合的伤口还会重新开裂。
此刻,好像,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么沉重而响亮。
……
一家咖啡馆的外面。
“小白是你叫来的?”齐畅搅拌着咖啡,“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对方是小山。”杨歌看了齐畅一眼,“我家里一直催我结婚,是我姑和小山小姨设置了一个不明身份的见面。”
诚实的回答,令齐畅心安了一些,毕业五年了,会发生的,能发生的,都有可能。
“畅子,对不起!你还因为当年的事而耿耿于怀吗?当初我答应过小白不告诉任何人。”
“小山也是别人吗?”齐畅蔑视地笑了一声,“我们也不必再争辩了。”
“这些年,过得好吗?”
“什么是好?”齐畅反问了一句,低下头来,喝了一口咖啡,“怎么样才算好呢?有一份做得开心的工作算好?有一份不错的收入算好?是生活得自由自在算好?还是拥有一份不错的爱情算好?还是全部好,才称得上好!”
“你开心就算好!”杨歌的手慢慢地移了移,突然握住齐畅的手,“让我对你好,好吗?虽然是迟来的好,但让我加倍的奉还,好吗?”
齐畅的脸部颤了颤,眼睛湿了,抿嘴笑着,无法抗拒他手心的温暖,无法拒绝内心的渴望。
……
江山坐在地铁上,低头玩手机,心思一直在齐畅杨歌身上,他们应该比较开心吧。
因为自己,两人闹僵。虽然齐畅说是缘分不够,但她一直认为自己断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她忘不了,齐畅和杨歌的最后一次谈话,就像一场战斗。
“容白到底去哪儿了?玩失踪有意思吗?”
“我不知道。”
“说谎!”
“别再问了,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
“他为什么伤害小山?”
“他们没有开始,谈不上伤害。”
“滚,滚,滚。”齐畅嘴里出来的滚字,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怒气一个比一个冲,还附带了一句,“算我眼瞎,才会把你当最好的异性朋友。”
地铁上的人非常多,大多是一些年轻男女,手上拿着一部手机,不是看电视聊天,就是玩着游戏。容白站在小山不远处的后面,并不需要特意躲藏,表面上看着手机,实际上盯着她。
“城市广场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悦耳的女声响起。
江山收起手机,随人群下了车,出了地铁站。在走回公寓的路上,她总感觉有人跟着,往后看去,都是陌生的路人,可能是再见他的缘故,才会变得疑神疑鬼。
容白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副正常走路的姿势,在她转身的时候,他不是以树木为挡物,就是以人为遮物,第一次干这么损的事,竟然还是因为她。
到了E族公寓,江山刷卡进去了。随后的容白因为怕被发现,等了一会,结果被玻璃门困在了门口。正当他决定放弃时,却听见了一个喜悦的声音。
回到家门口,江山熟练地开了门,将包和钥匙丢在鞋柜上,再换好拖鞋,身体疲乏得不行,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抱着枕头长叹一气。想了七年的他,再见却没有勇气质问他一句。
“砰砰”的敲门声,江山穿好拖鞋,按下门把手,只见一碗饺子,不见其脸的欢欢。
“好一碗小巧玲珑的爱饺啊。”江山接住饺子,凑近闻了闻,“面相不错,闻着也香喷喷。”
“当然。”熊欢欢往房内探着身子,刚才在大门口见到的帅哥呢?不会错啊,这个听到自己说话,不由得眼睛一亮的帅哥,肯定是奔着小山姐来的。难道错了?
“找什么?进来坐啊。”
“没,没什么。”熊欢欢慌张地来了一句,又看了一下门口,没有男鞋,“我走啦,你一定把饺子吃完哈。”
江山拉住欢欢:“神经兮兮的,我明天再给你送碗下去。”
“我上来拿吧。”熊欢欢有些失落地离开了。
门“碰”的一下被关了,江山闻着饺子,迫不及待地想吃上一口,刚坐在沙发上,就听见了敲门声,不耐烦地开了门:“小妞,还有啥事?”
“是我。”短短两个字,音却被拉得很长。
江山扶着门,只觉得手指在发颤,后背在发凉,小半天才缓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这不难。”容白顿了顿,露出胜利的笑容,“不请我进去坐会?”
“哦。”江山皱了皱眉头,放开门把手,走到沙发处收拾杂乱的东西,“进来吧,地方小,随意坐。”
容白站在门口,视线转移到房内。
大门右边是洗手间,左边是开放式厨房,最惹眼的就是一块又宽又长的大理石摆台,将厨房和客厅隔开。
看得出这是两室一厅的公寓,却被她改成了一室两厅。简单的布局,方便大实用,温馨而舒适,这不像是租房。
容白随手关上门,正巧见她把厚厚的一本相册,藏在枕头下面,她以为躲过了自己的注意力,在她转身去倒茶水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拿起相册翻看。
“乱翻东西,可不礼貌!”江山转过头来,厉声道。
容白没有停手,像着了魔似的想要找到自己希望的证据,可照片一张张翻过去,却毫无自己的身影:“还有我的那张背影吗?”
“什么背影?”江山一愣,端着水杯过来,急忙从他手里抢过相册,“再乱动,别怪我下逐客令。”
容白顿时松了手,面色晦暗地说:“你在记恨我,当初不声不响的离开?”
“重要吗?”江山长瞪了他一眼,“你过来是道歉的话,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是我道歉,而不是你!”容白抬高声音,还带着一丝凶意。
两人睁大眼孔,互相瞪着对方,像在用眼神打架,打得如火如荼,谁也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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