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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夜色温柔

  一步,两步,三步......唐旭无力地踱步走下楼梯,来至客厅,宾客已经逐渐散去,原本热闹非凡的舞会,那繁华的景象现在逐渐呈现出一片颓废的情景。

  残羹冷酒,倾斜零散着的酒杯,还有打翻的红酒杯沿着桌边顺流而下的红色液体,像是眼泪一般在不停地流着。窗外是无声的冷月,映照着满天若明若暗的群星,正在苍穹下熠熠生辉。

  此刻,方泽轩和顾洺熙在唐宅一侧的露台上,这个空中花园建筑风格甚为奇特,在墙壁的一侧有白色的欧式风格壁炉,通电之后那通透的亮光与温暖将花园变成最惬意的地方。分明四周都是露天的,但是头顶却是大透明的玻璃作为顶,可以看到漫天繁星,还可以遮风挡雨。

  “夜色真美啊。”顾洺熙轻轻地坐在秋千吊椅上,她整个人都蜷缩在软绵绵的座垫内,斜倚在一侧,轻轻看着温柔的夜色。

  因为整个空间内瞬间都充满了温暖,伴随着偶尔吹来的寒风,竟会觉得沁人心脾。空气里分明有一层轻薄的雾气浮在半空中,在夜色里均匀且有序地排列着,由远及近地渐变成不规则的性质,比群星还奇特。

  明明是由远及近的色彩,分布至眼前竟会被分离成琐碎的粉末状,慢慢消散不见,只是心里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快乐的感觉都溢于言表。

  “想喝点什么?”方泽轩起身,他轻声询问着顾洺熙。

  “长岛冰茶,谢谢。”顾洺熙觉得有点热,是翻腾在体内的一股热流,来回穿梭着,带着内心的悸动。

  方泽轩微微笑着,他从酒柜里拿了几瓶酒,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酒杯,原本并无特别的酒在他手里却变成了颜色绚烂的饮品,那繁复而敏捷的手法不停地变换着,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云淡风轻地,眼神里没有一丝阴影。

  “你的酒。”方泽轩语气始终是清淡的,他的眼底有让人猜不透的复杂情绪。

  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只是沉默以对,偶尔碰杯喝着杯中的酒,或者随意地看着夜色里温柔的繁星。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面的原因,他们竟找不到可以聊的共同话题,所以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地方真不错。”顾洺熙环顾着四周,找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试图打破沉闷的氛围。

  “这是我们三个人经常会来的地方,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方泽轩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他看着熟悉的每一处陈设,他的眼里有一抹难得的柔情。

  顾洺熙始终没有把视线从方泽轩的脸上移开,她看着在闪动的灯光下,方泽轩那英俊的脸庞上泛着青色,那坚毅的眼神里有格外认真的神情,带着一些或浓或淡的心事,然而却那么地吸引人。

  有多少次,顾洺熙在这样的夜里想起他,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总在她的思绪里挥之不去。在那样天真的遐想里,方泽轩的形象一如顾洺熙的想象一般,是那样的英气十足,而他那温暖的侧脸也成为夜色勾勒出的美好曲线。

  蜿蜒绵长的本该是思念,而此刻却是顾洺熙眼眸里勾勒出的方泽轩那熟悉的轮廓,她一点一点地看着他的样子,用心记住他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他一笑起来就会像一弯新月的眼睛,还有那孩子气一般的唇角,笑意里永远藏着让人猜不透的谜。

  “你这些年,一个人?”顾洺熙故作无意地问着,可是在说出口的那一刻,那少女般不经意的羞涩还是像云彩一般不经意地染红了半侧的脸颊。

  “怎么?这么想把你哥嫁出去么?”方泽轩本来也很少开玩笑,许是喝了几杯酒的原因吧,整个人倒也放松了很多,连说话的语气都越来越随意起来。

  “这也不是没可能哦。”顾洺熙先是一惊,随即竟垂下眼帘,说了一句令人模棱两可的话。

  方泽轩只是看了顾洺熙一眼,随意又是那个谜一般的轻笑。他端起酒杯,轻轻地喝了一口,他的表情里像是隐藏着什么,但是却始终都是那般清淡如风似雾的感觉,令人完全捉摸不透。

  顾洺熙喜欢这样的方泽轩,他的一切便都是好的,任凭谁也无法将他从她的心里轻易被拿走。可是,她的喜欢又是一厢情愿的,甚至方泽轩并不清楚她的感受,而她那无法言说的淡淡惆怅像是笼罩在心上的一层轻纱,朦胧而透明。

  “我习惯了一个人。”方泽轩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着风中轻叹,他的无奈情绪并不十分明显,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在束缚着他的心。

  作为上流社会的大少爷,方泽轩从降生起就身负重责,身价过亿的尊贵身份也不过是象征而已,而他所面临的事情却远远超过了其他人。在他和所有同龄人还处于贪玩的年纪,他已经过上了循规蹈矩,管理严苛的生活,承受了很多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有的成熟稳重。

  方泽轩作为方家的唯一家族继承人,他自幼便接受了国际教育,通晓中,德,法,英四门语言,此外,他还擅长钢琴,小提琴等乐器,在A市青年才俊未来企业家的杂志封面连续刊登了两期,作为上流社会的新星,保守身价估计已经破千亿。

  他自然在残酷的上流社会中,家族利益的重要性。所以,他在国外攻读了金融学和工商管理双学位后,便毅然决然地回国了。他一心致力于打理家族企业,他对于家族联姻倒也并非完全反感,他有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成熟,所以,有时候会让人惊讶于他的决定。

  虽然只是几年时间没见,顾洺熙也深切地感觉到方泽轩那更为冷静的沉稳和理性,虽然这并不算可爱,但是,也平添了几分男性魅力。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方泽轩感觉累了,他在利益和权势的漩涡里苟延残喘,他时常会觉得压抑到让他透不过气来,而他却别无选择。

  “一个人。”顾洺熙轻轻地回味着这三个字,她的眼神里黯淡成一片无光的夜晚,“我也一个人。”她轻声说着,语气里分明有些感伤。

  也许,方泽轩并不懂。只有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没有他的地方只是一个单一而空洞的地方而已,找不到需要依靠的肩头和温暖的怀抱,可以最为偶尔的缱绻之地。只是,顾洺熙看得懂方泽轩深藏在眼底的沉重,这是为成长和成熟所付出的代价,他承受了王冠的重量,尽管不堪重负。

  方泽轩只是活得太明白,所以才会太清醒。他的成熟稳重即显得难能可贵,又显得令人可叹。比起唐旭和云端,方泽轩的追求始终是将自己的命运和家族的荣辱融合在一起,而不仅仅只是考虑着自己的追求。

  顾洺熙觉得自己的那些喜欢突然显得轻了,她自己都犹豫着,始终成为说不出口的秘密。她明白,自己的喜欢始终都是暗自的心灵愁绪,也许一旦说出口,那些喜欢会彻底破灭。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纠结,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的那一刻,心里那喜欢就像花朵一样胡啦啦地全部绽放了。

  夜深了,越来越静了。不知不觉一杯水已经喝完了,只剩下留恋在唇齿间的一抹荷香,那味道像露珠一般是晶莹透亮的清新,却尘封住了她那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一切都留在沉默的风里,她只是不愿爱情曲折成不堪回首的往事。

  “泽轩哥,我困了。”顾洺熙顿了顿,她轻声说着,那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略微清淡的酒意,她竟目光无神,似乎困意袭来。

  “我送你回去休息。”方泽轩轻轻放回杯盏,他温和的笑意如同寒夜里的一束火光,给人温暖周身的感觉,这样的温暖依然还是另顾洺熙留恋。

  两个人默默走着,偶然相对凝望的视线里多了一些始终未洞悉的内容,顾洺熙不解,回应地只有来往的寒风。方泽轩轻轻搀扶着顾洺熙,他对人周全的照顾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含义,他向来如此,周全而绅士,顾洺熙爱得只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并没有很多奢望。

  一晚辗转反侧之后,尹陌昏昏沉沉地醒了,她用手揉着略微发痛的脑袋,缓缓起身。粉色的睡衣映衬着她白皙的肌肤,那柔和的光晕如同婴孩般的肌肤,细腻且富有光泽。她抬起双手,睡意阑珊地伸了伸懒腰。

  二楼有一间宽阔的化妆间,因为唐家素来客人并不算多,所以,整个化妆间都是尹陌一个人的专属。化妆间内的陈设整齐且品类繁多,从可变换亮度的化妆台,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到各式新品护肤品,甚至还有躺式洗发台和各类按摩身体的仪器。

  唐家有专属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专程为尹陌设计和管理形象,尹陌可以从IPad里的图库中选择任何一款喜欢的形象,他们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打造一款最全新的形象。在此之前,尹陌对于这一堆形象设计师是有一些害怕的,这也并非空穴无风。

  尤其是刚来唐家的时候,唐旭毫无犹豫地将把她扔给了这个造型师,他负责管理从头到脚的所有形象。在看到尹陌的第一眼,他竟然跟发现了恐龙化石一般,那眼神里露出的惊异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可是,在随后的时间里,对尹陌的整体进行毫不留情的品头论足,不仅仅是挑剔她的着装品位,因为尹陌没有钱啊,是穷人啊,什么香奈儿的新品啦,过季的服装啦,这些词都统统跟她不沾边,因为压根就没有穿过那些大牌的服装。

  当时,造型师竟然带着满眼的鄙夷将尹陌身上的衣服从窗户扔了出去,所有的一切都糟糕透了,在随后的很长时间里,整个唐家的佣人都能听到那回荡着的嚎叫声,如同杀猪一般,听起来都特别惊心动魄的感觉。

  唐旭在自己的书房里品着一杯咖啡,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为此而感到身心畅快呢!

  当然了,有付出肯定会有收获,尤其是现在,尹陌的形象在任何时候都是光彩照人的,简直就是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无疑。在这样颜值当道的社会,尹陌当然也懂得经营自己的道理,不管怎么样,她可不想听造型师对她那毫不留情的评论了。

  尹陌像往常一样先来到化妆间整理形象,可是,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就听到里面传来有说有笑的声音。

  “Tonny,这边的卷再大一些。”倩兮予在照着镜子,一副大少奶奶的架势。

  尹陌愣在了门口,她不知道倩兮予为什么在这里,而且还一副傲慢至极的态度,好像谁都没有放在眼里,她说话的声音毫无遮拦地传在了尹陌的耳朵里,让她不禁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既然她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坐在这里,这足以说明一切问题,这当然是唐旭把她留下的,否则,她怎么敢在这里为所欲为?可是,尹陌自己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决定谁可以留在唐家,而谁必须要离开!

  “哎哟,我当是谁呢!”倩兮予透过镜子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尹陌,她不由得恨意袭来,竟然主动调侃起来,分明是笑着的,可是眼里却满是寒意。

  尹陌佯装没有听到的样子,她仰头走了进去,倩兮予坐在她往常的位置上,她只好转身坐在了与她背对着的地方。

  “宝贝,你的造型已经完成了。”造型师Tonny微微笑着,他随意地将一些造型发蜡在她的头发上涂抹了两下,然后看着镜子里明艳动人的倩兮予。

  “这就好了?你敷衍谁呢?今天的唇色跟妆容不搭调,你到底专业不专业?”倩兮予轻笑着,她唇间的笑意渐渐消退,那傲慢的眼神里满满地都是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她可从未把自己当作唐家的客人,这里的一切都本该是属于她的,包括那个男人。

  “宝贝,口红不是你选的么?”Tonny有点不满,他本来都不喜欢倩兮予那副傲慢自大的态度,现在连说话态度都如此蛮横无礼,他不由得反驳了一句。

  倩兮予看到尹陌正端坐在镜子前面,她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在她面前失了形象,所以,她拿起粉扑轻轻在脸上点了两下,“行了,我自己来吧。”她那杏目圆瞪,一脸嫌弃地眼光。

  Tonny径直走到尹陌的化妆位上,他娴熟地摆出所需要的化妆盒,然后细心地为尹陌整理妆容。比起倩兮予,尹陌一向都是礼貌而谦和的,她对待唐家上下的佣人都礼貌而亲切,所以,唐宅上下的人都对她印象很好。

  倩兮予透过镜子,看着他们俩虽然不说话却相处融合的样子,她不觉又气得皱起了娥眉。她就是看不惯尹陌这一副端着的姿态,她也不看清楚自己什么身价,唐旭本来就是她倩兮予的,而她竟然还装出一副谦和的姿态,摆给谁看呢!

  “哟!瞧着装的真好,跟小绵羊似的,多乖巧啊!”倩兮予扔下粉扑,她踩着高跟鞋走到尹陌的化妆镜旁,她斜倚在一旁,那身上散发的浓重香氛味道让尹陌觉得有点呼吸受到了刺激。

  倩兮予看到尹陌并没有说什么,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然只是淡淡地微笑。可是,这却让倩兮予更为不满,她最讨厌尹陌这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她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倩兮予对她强盗一般的行径可并不看好,在成不了唐润的妻子之后,现在又堂而皇之地企图想要勾搭上唐旭,这真是一步好棋啊!

  “哦,对了,我忘记了,某人现在不能说话呢!”倩兮予恶狠狠地说着,她觉得尹陌根本就是假装在陷害她,那天她们见面之后,倩兮予无非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罢了,根本就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后就不能说话了,这完全就是陷害她!

  倩兮予越想越气,如果没有她出现的话,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是唐家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还能在这里受这份气么?倩兮予越来越觉得之前竟然低估了尹陌,没想到她看似清纯的外表,内心却沉浮极深,甚至还会不惜耍一些手段。

  Tonny本就对倩兮予有点反感,现在她又在一旁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所以他在帮尹陌整理完造型之后,就先离开了。

  尹陌看到镜子里倩兮予那深恶痛绝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倩兮予了,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跟倩兮予纠缠不清。在某种程度上,尹陌是有一点怕她的,因为倩兮予知道她的事情,尤其唐润的事情现在对她来说是一种内心的弱点。

  “蹬蹬——”倩兮予听到有脚步声,有点轻有点缥缈,但是那声音却由远及近在慢慢传来。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倩兮予突然掩面啜泣起来,而且还跟尹陌拉拉扯扯起来,一副要跟尹陌撒泼的架势。

  尹陌有点吃惊,她不知道倩兮予这是怎么了,突然跟她这样拉拉扯扯起来,她小脸都泛着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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