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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遥想当年

完美世界 闲舟 5289 2021-04-02 13:07

  “我也在想哩。你不成熟不稳健,没有钱,比我还穷,比我还像个孩子,要我照顾不说还老买红色的东西送我来气我,跟我约会也老是迟到让我等,我怎么就放着好好的顾大哥不要跑去找你呢?”林枫姿故作思考状,然后嬉皮笑脸:“啊,是了,用小白的话来说,我脑子像电脑一样,被重装了。”

  薛临轩低着头,没有笑,紧紧地扣着林枫姿的手腕。林枫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腕上紧握着的手,林枫姿可以感觉到,薛临轩在颤抖。

  在这寂静的古城里,在这水气层层的沱江上,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林枫姿觉得,薛临轩就像江上点点的河灯,美丽缥缈,带着点催人泪下的难言忧伤和惆怅。

  “如果那天我去了,咱俩是不是早就神雕侠侣了?”

  “想的美!”林枫姿“哼”了一声说:“顾大哥那么好的男人我都跟他离了,就你当年那样儿的?咱俩侠侣不到三天,就的成怨侣。”

  薛临轩苦笑。

  “再说了,就算那天你去了,我也不会跟你去登记。因为当时,我是打定主意要跟顾大哥结婚的。我承认我那时候很喜欢你,但是爱情和面包之间,我选了面包。吃不饱穿不暖,还谈什么对喜欢的人负责?我们不能只想到自己,我们还有其他的责任。如果让我现在再选一次,我想今天的结果,不会改变。所以那天你要是去了,我只会找更多的理由更多伤人的话让你放弃。现在,我很庆幸,庆幸那天你没有去。”腕上的手松开,林枫姿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微的惆怅。

  “这八年来,我一直说服自己理解你当年的做法。”薛临轩不带感情的说着。

  “哦?那你理解了么?”林枫姿兴味地笑问。

  “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这句话,似乎从在那里听过。林枫姿想了想,脸色突然惨白起来。

  薛临轩尤自平板地讲述着:“这些年在国外,知道工作的艰辛,我没有兄弟姐妹要负担,父母也不用我去照顾,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就行。更何况,我还是个男人。每次想到当初你一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得到B大,我就很佩服你。当年美院老院长虽然器重你,但是他就要退休了。你系里的几个老师都带过孙建阳,在他们眼里,孙建阳再怎么爬都是他们的学生后辈,而你不一样,你学历高,踏实肯干,课上的好,要不了几年,也许你就跟他们平起平坐了。因此他们都很排斥你。新上任的彭院长不想一上台就得罪你系里的老师,原本打算试用期之后让你走人的,没想到……呵呵。”薛临轩摇头笑笑,有些自嘲,有些苦涩。

  “没想到,我竟然找了校长的儿子做男朋友。呵呵。”林枫姿笑着接口:“有时候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很有用处。”

  “不过你却是直到期末年终总结大会上我爸爸上台发言,你才知道他就是校长的。还跑去质问我怎么不告诉你,害你莫名其妙的被孙建阳鄙视。”薛临轩想到那时候林枫姿兴冲冲的跑来质问他的可爱模样,想到她之后的绝情,想到她现在的现实,心里的落差,太大了,打得他接受不了。

  所以,他理解,但是不能够接受。

  薛临轩目光灼灼,“别的人怎样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不同。”

  那时候的林枫姿,在薛临轩的印象里,是那么的纯真善良。明白一切的世故人情,却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宽容且感恩。但事后来,却除了那样的变故。

  在温青雅的身上,薛临轩第一次明白了现实的残酷,他本以为,林枫姿是不同的,没想到,林枫姿给他的打击更大。

  “你没有主见,容易受别人影响,但是你善良,你带我们去孤儿院做义工,你劝我要孝敬父母,你说不能对别负责就别跟他谈恋爱,你是那么得明白事理,你跟我以前见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你有张扬的资本,但是谦恭礼让,踏踏实实的。没有农村女孩子的小家子气,倒是一身的侠气,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就像书上的游侠,却比他们更加平易近人。我们一起出去跟同学吃饭,你抢着买单,朋友找你借钱,你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能力还,二话不说就掏钱,还一个劲儿追问别人够不够。学生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你也全心全意地帮忙。那年小白的父亲去世,你连夜里买了车票,站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去北京找他,劝他复学,帮他争取奖学金和助学金,还把自己的兼职让个他做,那时候我都嫉妒小白。我一直以为你是金钱如粪土,我不相信,你会为了钱跟别的男人结婚。”

  林枫姿干咳一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杨志卖刀,秦琼卖马。”

  她林枫姿,卖人!

  薛临轩寓意不名地笑了几声:“以前跟瘦子周、花自畅,胖子前锋,还有唐筱蒙私地下讨论过你。”

  那四个人都是薛临轩的几个损友,瘦子周是出了名的尖刻毒舌,胖子前锋跟薛临轩一样是校足球队的,花自畅典型的八卦男,唐筱蒙是当年林枫姿班上班长温惠芯的男朋友,现在升级为老公了,听倩薇说,即将升级为爸爸。

  林枫姿一听,警觉起来:“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我们一起,说你的好。”

  林枫姿愣了愣,笑说:“不会吧,就瘦子周那条毒舌?不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数我的好?”

  “唐筱蒙说,我是杨过,你比小龙女。我说,你比小龙女懂人情世故,但不是愤世嫉俗,而是理解、尊重和包容;胖子前锋说,你像霍青桐,侠义大气;瘦子周说,你像洛冰,出手豪爽;花自畅说,你跟香香公主一样善良。我说你跟任盈盈一样重情重义,你对小白,比对我还好,问你原因,你说他是你的学生,你作为他的班主任,对他有责任。你还说,你的恋爱理念,是先负担爱,才能产生爱。你既然答应了跟我交往,就已经想好了要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负责,你是投入了真情的,我不能接受你为了物资的负心薄情!”

  林枫姿却失笑:“原来当年,我给你们的印象是这样子的神圣。”难怪,对于她当年说出得分手理由他一支耿耿于怀。这样的落差,未免太大了。

  林枫姿摇头感叹。

  “你能够理解,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不接受,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当年虽然打算跟你一辈子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枫姿慢条斯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小龙女清丽脱俗,在下山寻找杨过的时候也会因为无钱购买包子而被老板呵斥,若不是她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卖包子的老板未必会放过她;她林枫姿不漂亮,也没有一身很俊的功夫,

  而当时的“杨过”比她还穷,她只好去找“尹志平”了。

  霍青桐大气侠义,洛冰出手豪爽,那是因为她们都有一个让他们有大气侠义出手豪爽的强大老子。林爸爸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骨子里有湘西汉子的豪爽,虽然当了个村官,但是个老□□员,忠于党国忠于人民,为人一丝不苟,尽了自己的全力,只能接济村里的三家五保户。这样的林爸爸,一面教育林家三个孩子要勤俭持身,一面教育他们为人处事要慷慨正直。

  在这一点上,林枫姿深的林爸爸的精髓。对朋友慷慨大方,对自己,自省苛刻。这,是薛临轩当年还没有发现的。

  她林枫姿不能学洛冰去劫富济贫,只能找个能让她侠义的丈夫。

  香香公主善良,那是因为她是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不用勾心斗角。在她被乾隆俘获之后,不也变得有了防范之心?如果饿她是天半月,你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去保护一直受伤的小鹿,倒是时候只怕她会疯狂地扑上去活吃了那头小鹿。

  林枫姿愤愤地想着。

  她生在一个市场经济的社会形势,竞争激烈,与其等着“陈家洛”这个反动分子举事成功,还不如嫁给“乾隆”,趁着年轻美貌,多享几年清福,就算年老色衰,也是一辈子吃穿不愁。

  林枫姿开始愤世嫉俗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无聊,于是自嘲地笑笑。

  薛临轩问:“我看了你的那张《等待》,你现在,还在等待吗?”

  林枫姿看了看有些忧伤的薛临轩,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等人呢,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等待着,你想怎么样?我不等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难道,你能够不结婚吗?林枫姿笑地更加肆意。然后感叹自己说话还真是越来越含蓄。

  薛临轩皱了皱眉,有些害怕她眼里难得的清明,“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枫姿摇摇头,“临轩,我觉得,你一点也没长大。”

  薛临轩有些嫌恶她老气横秋的语气,在他爆发之前,林枫姿终于止笑,问他:“以前约会你老迟到,知道我等你的时候,是怎样想的吗?”

  “怎样想的?不会是骂我吧?”薛临轩顺着她的思路。

  林枫姿笑笑摇头:“因为跟你约了时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多等一分钟,就表示离你跟近了一分钟,剩下的时间,只是见到你的倒计时而已。那个时候,觉得那种等待,是一种难言的幸福。”

  薛临轩怔忡地看着她,眼里是不可思议,以及流露出来的伤痛和遗憾。

  “在你离开的最初两年,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只是,”林枫姿微笑着摇摇头,“到后来,才想起来,你就算回来,我们……也不能怎样了。”

  “所以你就不等了是么?”

  林枫姿坦然而笑,“我不想一个人。”

  不想一个人去医院,不想一个人去订回老家的火车票,不想一个人回老家过年,不想一个人清明上坟,不想一个人……

  所以,千方百计的对身边的人好,以求他们在她身上倾注最长时间的亲情、友情,以及那被她扼杀在摇篮里的爱情。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一个人。

  林枫姿脸上开始落寞,不停的絮絮叨叨。薛临轩默不作声,突然别过脸去,闷声问她:“那你干吗离婚?”

  “哎?”林枫姿怪叫一声,“你怎么还问这个?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好吧好吧,我说实话。”在薛临轩目光灼灼地注视下,林枫姿叹了口气,决定报复小白这次的缺席,于是颇有些无奈地说:“小玉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去美国?”

  薛临轩脸上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毕竟听初恋情人说到自己的准新娘,心里怎么着都有些别扭,然而林枫姿却笑得坦坦荡荡。

  “跟她有关?”

  “她……嗯,怎么说呢,那时候来找小白,要跟小白复合,但是小白没答应。”

  薛临轩一怔,他比林枫姿聪明,一想到之前小白看林枫姿的眼神,打了个激灵,满心的愤怒和不甘最后化为一声感叹:

  “原来,我又在自作多情……我早该看出来的,小白对你……”

  “小白说,他今年要把婚给结了。”林枫姿笑着,眼里仍然一片清明。

  薛临轩自嘲的笑僵在嘴角,想了想,艰涩地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

  “小玉把小白喜欢我的事告诉了小白妈妈。小白妈妈有心脏病,听了之后受了刺激。……那时候,小白妈妈不是很喜欢我。”

  “难怪你认了小白做干弟弟。”

  林枫姿笑笑:“后来小白找了小玉一次,之后小玉就出国了。”

  薛临轩半天说出来两个字:“报应!”

  林枫姿呛了一口葡萄汁,苦笑,眼里是薛临轩参不透的幽明:“是报应。你高兴了吧?”

  薛临轩没有回答。

  “他没跟你来凤凰,是在忙着结婚的事?嗤!难怪你不高兴,一路上老听《完美世界》。”薛临轩一脸的鄙夷,落井下石。

  “不是,他没忙着办婚礼。”林枫姿笑着反驳。

  “那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薛临轩似乎很高兴看林枫姿吃瘪,于是不甘地追问。

  林枫姿却笑的有些奸诈,还有些不甘:“他忙着追究别人责任要赔款打官司哩。”

  “追究什么人?”薛临轩好奇,“什么人得罪他了?”

  “什么人不清楚,反正是关于画稿的。小白问我画稿又没有给别人看过,那画稿我就给他看过,他拿了之后就寄出去了,肯定是有人剽窃我的作品,损害了小白的利益。居然剽窃到我林女侠头上,看小白不整死他。哼哼!起码要他陪几百万。”

  一反刚才的忧愁怅然,林枫姿挥舞着拳头,一脸的小人得志。然后拍拍薛临轩的肩膀,“夜深了,我们回去吧。明天好好地给你讲解讲解凤凰古城。”

  薛临轩一把打掉她的手,“老气横秋!”

  但是第二天薛临轩见到林枫姿的时候,期待了一夜的义务讲解打了水漂。

  林枫姿又不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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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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