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林枫姿跟院长请了假,去阮青玫家里安排花篮布置事宜。夏卓也在。林枫姿稍稍留意了一下,发现他看阮青玫这个准新娘的时候,脸上虽然笑着,眼里却流露着忧伤。
想到白桦的话,对夏卓不由得同情起来。只是不知道,如果薛临轩结婚,她也在场的话,会不会有人来同情她。
周日举行婚礼,林枫姿一大早又去巡查了一下场地,确保每朵花都在它该在的位置之后,坐在角落里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满院的玫瑰月季,点缀着白色和粉色的百合,院子那条两米宽的红地毯两边堆放着玫瑰月季,临时搭建了个展台,背景是无数用玫瑰拼成的心型,粉色的百合点缀其间,既有喜庆的氛围,又不至于落了俗套。新娘子一身雪白的婚纱,新郎黑色西装笔直挺阔,脸上都漾着幸福的微笑。
一切结婚手续都走了一遍,最后新娘新郎一桌桌的敬酒。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安斐也来了。看见林枫姿外面套着一件蓝色的粗布大褂,跟超市搬货员似的。安斐连连皱眉,为了给老婆大人一个交待,给了林枫姿两个选择:
一 现在送她回家换衣服;
二送她去自己家穿小龙的衣服。
林枫姿嬉皮笑脸地问:“有没有第三个选择啊?”
安斐看了她一眼,按了手机,“喂?老婆啊。”
林枫姿赶紧说我选一。手机里小龙温柔的声音:“是不是小林子打退堂鼓了?”林枫姿听了直掉鸡皮疙瘩,小龙一温柔就没好事。连连向安斐赔笑。
安斐说:“没有。我就告诉你一下,我送她回家换衣服,你放心,我今天就是绑都要给她绑个男人。对了,我可能不能回来吃晚饭了,你跟宝宝不用等我了,好好休息哈。”
林枫姿连连嘀咕:“阴险!”
两个小时之后,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回到婚礼现场。形式的东西已经撤了,两人正好赶上吃晚饭。
新娘已经换了一身晚礼服,风情万种。见了安斐,拉了新粮郎过来敬酒。阮青玫拉着林枫姿给新郎介绍:“这位是安斐家大人的干妹妹,叫林枫姿。”
新郎有些恍悟地笑笑:“难怪安斐叫我们去百花园订花,原来是照顾自家生意。”
阮青玫看了看安斐,想到以前的痴缠苦恋,如今自己已经嫁了如意郎君,从前种种,只觉得恍然如梦一样。敬了安斐一杯,也敬了林枫姿一杯。
林枫姿端着酒杯,仰头一口干了,豪情万丈。就当是为了小龙。
当年安斐因小龙跟家里闹翻,在外面租房子,生计艰难。阮青玫一边劝说安斐父母,一边拿钱找安斐。
安斐深知小龙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阮青玫对他的情谊一直是小龙心头的一根刺,阮青玫的钱安斐没接,也不能接。
不过当初阮青玫的心意,安斐和小龙一直记着。这一杯,就当作是小龙对阮青玫的谢意。
一杯酒下肚,喉咙里又苦又涩,刺激的眼睛也酸涩起来。
如果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婚姻就是很多人的事情。当年薛临轩追她,她能说出一千个拒绝的理由,小龙说她矫揉造作,太小家子气,但是那一千个理由里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最后,也因为那些顾虑,他们分手。他们没有能力去克服那些困哪,所以,一个嫁人,一个出国。
安斐还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在林枫姿愣神的功夫,拖了三个男人过来。林枫姿一细看,就是那三个黑社会。
安斐说:“小林子,这是我几个哥们儿,给你介绍一下,”
夏卓看了看林枫姿笑着说:“不用介绍,我们认识。她叫林枫姿,正在给我审稿呢。”
白桦说:“林老师经验丰富,眼光独到。”
夏凡说:“我认识林老师的妹妹。嘿嘿。”
安斐笑着说:“哦呵呵呵,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更好办了,呵呵。”林枫姿本来想踩他一脚的,但想到把他踩残了小龙没人服侍,悻悻的把脚缩回去。
夏卓往林枫姿那边靠了靠,“你昨天没去孤儿院作义工,我妈问你是不是病了,我说你在帮青玫布置婚礼,她才放心。我妈挺喜欢你的,什么时候去我家坐坐,呵呵。”
林枫姿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的同时练龟息大法,努力不让酒气入鼻,“有机会一定去。”
安斐笑眯眯的。
坐了一会,夏卓开始说几个人以前的臭事,林枫姿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怎样才能逃回去,那反映□□时代的爱情小说瓶颈了,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林枫姿这两天一直在纠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卓嫌里面太吵,约林枫姿出去走走,散散步。林枫姿本能的想拒绝,突然想起来明天要去帮小白审稿,不能去第一工作室了。林枫姿暗暗庆幸没有跟夏卓签正式的合同。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刚好夏卓说:“你上回不是说从前挺喜欢散步么?走走吧。”
于是两人在一桌人暧昧的眼光中一前一后得出了阮青玫的家。
想到他心上人结婚,林枫姿对他不免同情起来,陪他走走也好。没想到夏卓招了辆出租车,说赔我去一个地方坐坐吧。林枫姿傻傻地点头。夏卓报了个地点,林枫姿没听过。师傅往繁华的地段开,林枫姿一直在克制晕车得冲动,一路上两人无话。
到了之后是家酒吧。夏卓说:“以前跟安斐几个常来这里喝酒,今天请你陪我,谢谢了。”
林枫姿看他一脸落寞,不忍心拒绝,跟着他进去。
人不多,灯光暧昧,看得出来消费档次不低。服务员过来。夏卓问林枫姿喝什么。
“有葡萄汁么?”不期然看见服务员脸上的歉意,林枫姿摆摆手说:“没有就算了。”
夏卓笑笑,有些刻薄:“呵!忘了林老师是很传统的人了。”点了两瓶洋酒,又要了瓶低度数的葡萄酒。
酒上来,就夏卓一个人喝,林枫姿只是抿了一小口,受不了那股味道就放下了,还是觉得葡萄汁好喝。于是开始酝酿如何开口对夏卓说明天自己不干了。
夏卓突然说:“林老师,我以前见过你。”
林枫姿假笑:“您说的是哪次?”
夏卓晃晃酒杯,“安斐结婚的那次。”
啊?!
林枫姿想了想,安斐和小龙结婚她也去了,但是……印象中好像没有夏卓这个人,估计她那时候光顾着吃东西去了。
夏卓提醒她,“你那时候跟现在差不多,蓝色的衣服和裙子,外面罩了件白色的毛衣,抱了个蜡染的蓝白花布包装的大盒子,还夹了把一米多长的大黑伞。那两个迎宾的人势利眼,我两手空空,他们倒都跑过来接我。嘿,我听说安斐的新娘子是乡下人,以为你是她的妹妹,就让他们过去帮你。你可能不记得了。”
林枫姿想起来了,嘿嘿的笑。那次虽然精心打扮了,但跟夏卓那些人比起来还是太寒酸,刚好她到的时候有另外一个客人到了,门口的两个侍者看了她一眼就过去迎接那个从宝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了。后来那个男人看了那两个侍者一眼,说了句什么,他们才过来帮林枫姿提包。林枫姿拒绝了他们的好意,然后听见一个侍者说自己小家子气。
林枫姿笑笑,原来那个男人就是夏卓,看来那次自己给小龙丢脸了。
“你送的礼物很特别,我一直记着。”
但是林枫姿送的是一套新娘新郎礼服,把苗族的盛装礼服和现代婚纱相结合,从设计到制作,都是林枫姿一首完成。
林枫姿还记得,她那时还不了解长沙,衣服上面的装饰辅料都是薛临轩带她去得。
“我当时又高兴又不甘,高兴是因为安斐娶了别的女人,这样,青玫就彻底死心了。不甘,是因为听说安斐的新娘子是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女人,就算长得再漂亮,也比不上青玫有见识,安斐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谁说小龙没见识?小龙厉害着呢,除了不爱看小说,专业方面很强,人际关系处理得不错,思想跟得上潮流,哪里没见识了?”林枫姿不高兴了。
夏卓不置可否的笑笑,“所以一见到你,我就想看看你能送得出什么样的礼物,如果你送的不合时宜丢了安斐的脸那最好了,也算为青玫出了口气。你知道吗,青玫一直喜欢安斐,安叔叔一只拿青玫当儿媳妇看待的。”
小龙从小被舅舅舅妈收养,那时候舅舅舅妈过世,上头还有四个哥哥,但是都在外打工,只有大哥请到了假来送她,亲生父母那边就来了一个姐姐,父母都在家没过来。相对于新郎云集的体面显赫的亲朋好友,新娘子那边显得冷清寥落。所有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看家世显赫的安斐娶一个山沟沟里的女人,所有人对新娘除了探究之外,都在打赌,这段灰姑娘的婚姻能持续多久。
“原来你们是这样看小龙的,哼。”这话林枫姿没有说出口。有些理解为什么安斐小龙刚结婚就跟家里闹僵。那时候小龙常常半夜跟她打电话,什么都不说,只是哭。哭完了说小林子,我们要自强!
不过还好,安斐一直陪着小龙。他的朋友看不起小龙,小龙可以不介意;他的父母看不起小龙,小龙可以搬出去住,可是如果连他都看不起小龙了,林枫姿不敢想象小龙会怎么样。
林枫姿觉得心凉。想到一个词,门当户对。
如果没有相同的经历相同的见识,那么在一起了也是相对无言。古代的人真是一针见血,早就知道这当中的哲理。只是安斐跟小龙的共同点不在家世和见识上,而是两个人骨子里的自强拼搏。
安斐生而拥有一切,却知道拼搏进取,他欣赏小龙身上的冲劲,他理解小龙的处境,所以当所有亲戚好友甚至自己的父母都看不起小龙的时候,他一直在她身边。
那么自己跟薛临轩呢?
临轩吸引林枫姿的是他阳光自信的性格,但林枫姿不知道临轩喜欢她什么。也许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想调调口味,也许是没见过她这样的,总之,林枫姿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让临轩欣赏期待的闪光点。
在跟薛临轩交往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外表嘻嘻哈哈的跟他们开玩笑,心里一直自卑着。所以,当薛妈妈说出那句“我希望以后两家尽量少来往”的时候,林枫姿心里已经放弃了薛临轩。
夏卓也许能理解安斐和小龙,只是为阮青梅不甘。
就像小白理解钟爸爸的感情,但是不能原谅他的作为。小白是为自己的母亲不甘,所以一直不愿去看钟爸爸。
就像薛临轩也许理解林枫姿当年的选择,但是不甘,为他自己。
曾经有一段时间小龙苦口婆心的劝她说:“死鬼,你是跟薛临轩结婚,又不是跟他妈结婚,管他妈怎么对你。他妈不是说两家不来往吗?那不是更好?你和薛临轩清清静静的过你们的日子,二人世界要多浪漫就多浪漫。”
林枫姿笑笑,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自卑,我没脸。”
小龙皱眉:“他介意?”
林枫姿犹豫:“也许。”
小龙义愤填膺,“他凭什么介意?他以前还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呢。”
林枫姿风清云淡:“凭他那时候是我男朋友。”
小龙看了看她,眼神暗了暗,半天憋出一句很文艺的话:
“前事不计,只愿日后。”
林枫姿还是笑笑:
“他不介意,可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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