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回来,新学期开学。乐怡总感觉江寻瘦了不少,人家都在过年时候吃的白白胖胖,他却整个削瘦了一圈。
即便是这样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乐怡仍不能靠近。因为在别人眼中,他们是早就分手了的,而现在,形同陌路。
江寻已经因特殊情况向学校申请不上晚自修改回家自习。
乐怡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座位,听旁边同学讲:“最怕的不是别人聪明,最怕的是别人聪明还比你努力。”
乐怡一只手托着额头,飞快的写着题,眼前却是一阵晕眩,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视线开始模糊。但仍强撑着,想要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
她这只笨鸟,只要能紧跟住他的步伐,不让他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就好了。
她的视野还是不可避免的模糊了,楼梯上的白炽灯照得她恍眼,晚自修下课后她有些晕晃的下楼,在楼梯口她一眼看到江寻走过。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鹤立鸡群。 “江寻。”她吐气微弱地叫他。
潜意识里一个声音突然告诉她。你怎么能喊他,你在人群中喊他,你们之间就意味着结束了。
她以为她的喊声足够小,小的他根本听不见。可是他听到了,他顿住脚步,神情冷漠地看她。那一刻乐怡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丁汀从人群中跑出来,奔进江寻的怀里,笑着对他说:“我们走吧。”
江寻温柔地摸摸丁汀的头,应了一声。“嗯。”然后手环住她小小的身子,再也不看乐怡一眼的往前走。
心是剧烈撕扯的痛,乐怡踉踉跄跄从楼梯上跌下来,一边忍着痛一边叫他。“江寻,江寻……”
周围人来人往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空气灼热的快要把她融化掉了,火烧一样的疼。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彻底消失茫茫夜色里。
身子一阵阵难受。她跌坐在地上,绝望地捂着脸,哭泣……
伊伊跑过来,紧张地摸她脸。“乐怡,乐怡,你怎么了?”她温暖的小手抚上她滚烫的额头,乐怡感觉到一丝清凉。
“好烫!乐怡你发烧了!”
乐怡迷迷糊糊在半夜转醒,看到伊伊举着手机,借着微弱光亮正紧张看着她。
“怎么办,乐怡,你发了那么高的烧!现在凌晨3点……我该怎么办啊!”邓莹伊急红了眼,一摸乐怡脸,手上全是她的泪水。
寝室里的人也早被惊醒。梦梦打起手电,镇静地说:“不要怕,我有退烧药,你们等一下,我找找看。”
梦梦说着下床,在柜子里翻找。心里却叹息。本来有多少人羡慕乐怡,现在又有多少人同情她,如果江寻只是玩感情,干嘛要招惹乐怡……
“找到了。”梦梦说,赶紧跑去拿杯子接了一杯水给邓莹伊。
邓莹伊把乐怡从床上扶起来,她的整个身子都是滚烫的,她轻颤的手喂乐怡吃药,再把水喂给她。安慰她说:“乐怡,吃了药,你再睡一觉就会好了。”
乐怡乖巧地点点头,其实发烧已经让她意识模糊了,身子火烧火燎的,她躺下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邓莹伊为乐怡掖好被子,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轻轻开门出寝室,寝室走廊上的白炽灯亮的晃眼。
她很担心乐怡这样子的状况只吃药会不会就好。可是现在没办法,凌晨三点钟,老师都还在睡觉,下面寝室门关着,她能找谁帮忙把高烧的乐怡送医院?
心里急的没办法,却什么也做不了。
风吹过来,手心凉凉的,是乐怡未干的泪水,她在夜里哭着叫江寻的名字,邓莹伊才被惊醒。
邓莹伊看着手机,翻看电话簿……鬼使神差按了江寻的电话。
电话通了,她浑身一个激灵。懊恼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三更半夜的!
急忙想要把电话掐掉,电话却很快被江寻接起。
“喂,伊伊,那么晚了,什么事?”江寻的声音很清醒。
“你……还没睡吗?”邓莹伊惊讶地说。
“嗯,还有功课要做,说吧,什么事。”江寻揉揉干涩的眼,身子后靠在椅背上,做短暂的休息。
“没,没什么,我刚才躺在床上翻身不小心按到了……”邓莹伊讪讪地说。
“哦,我也想呢,都那么晚了,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江寻笑,小小地闭了会儿眼,“乐怡睡了吗?”
“嗯……睡了,正睡着呢……”邓莹伊心像是被针小小的扎了下,早已经意识到现在打这个电话有多不明智。 “那我先挂了,你也别学习太晚了。”
“嗯,好,早点休息。拜拜。”
“拜拜。”
邓莹伊挂断了电话,在门口蹲下来。深夜里让她神经变得脆弱。江寻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好听的声线像一根轻轻颤动着的弦。
想到了向维和邱泽浩,想到还发着高烧的乐怡,眼泪掉下来……
邓莹伊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待到脚麻木。她看了一下手机时间,4:12分。
推门进去,走到乐怡的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烫着,但是比刚才好很多了。
想要清晨有个好精神,她定了闹钟,爬上床,睡下。
五点多的时候,邓莹伊穿好衣服把还在发着低烧的乐怡拉起来。“乐怡,外面寝室门开了,我已经跟班主任打好招呼。我们这就去医院。”
这时候乐怡已经清醒很多,她在邓莹伊的搀扶下到了学校附近医院打点滴。药水持续而平缓地顺着管子流到她的静脉里,手背感觉有点凉凉的。
邓莹伊坐在乐怡的身边握着她的另一只手,乐怡侧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乐怡,人还难受吗?”
“好多了,伊伊,不要担心。”
“要不要给江寻打个电话,我们已经在外面了。”
“不要,伊伊,江寻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不要打扰他……”
邓莹伊叹息,抚她额头上的发。“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半夜里发着高烧,一遍遍哭着在叫江寻的名字。那时候夜那么深,我上哪里去把江寻给你找来?”
乐怡紧抿干涩的嘴巴。明明白天可以掩藏的很好的情绪,在夜里和生病的时候就再难抑制住。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的话,那样江寻走了,她岂不是要相思成病,她太任性了!
“后来我忍不住给江寻打了个电话。意外的是他还没有睡觉,听着他电话里清晰的声音,乐怡,我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远水救不了近火……不管他怎么担心你,在那样一个时刻,他都跑不到你的身边,做不了任何事情。”
心一痛,眼泪掉下来。乐怡抓着邓莹伊的手紧了紧,急道。“你告诉他了吗?”
“当然没有。说了只会让他担心,我虽然冲动了,但不会那么傻。不然你以为现在在医院会是谁陪着你?”邓莹伊轻轻帮乐怡擦掉眼泪,柔声说道。
“谢谢你,伊伊。其实我早该养成习惯,习惯他没有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不应该那么依赖成瘾,他对我的好,不是要我用来无理取闹的。我不想让思念成为束缚住他的缰绳。然后每天抱怨没有他在的日子。我应该因为他变得优秀,而不是更脆弱。”
邓莹伊一把抱住泪水止不住流的乐怡,哭着点头:“是的,我们的乐怡真的很棒很坚强!”
邓莹伊和乐怡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的气氛很怪异。她们进门,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乐怡看。
这个时间是早自修,乐怡第一眼总会本能地往江寻座位看,他的座位是空的,人不在。
向维站起来,对乐怡说:“乐怡,政教处老师找你过去,江寻已经在那儿了。”
邓莹伊心一惊,问向维,“怎么回事,为什么叫他们去政教处。”一般学生没犯什么事,是不会去政教处的。
向维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但是政教处主任亲自来叫人,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乐怡本来就因为生病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没了血色。她心慌的厉害,空白成一片的脑袋嗡嗡直响,她已经隐约猜到,会是什么事……
可是乐怡还是没想到,政教处里正站着自己的父母。连同江寻的父母,江寻的父母正坐在老师位子上,桌面上散着一叠照片。江寻穿着校服,直挺挺站在他们几个人中间,背影削瘦傲骨。
乐怡站在门口,突然不敢动弹。乐怡父母一眼看到自己的女儿,轻声唤。“小怡……”
江寻立刻回身,唇齿间蹦出一个字。“走!”
身子震颤了一下。
“这里的事情我会解决,走,乐怡。”
江寻父亲气的拍案而起。“你会解决?你预备怎么解决,你倒是说给我听听!”他手指着乐怡,“来,小姑娘,进来。你不能走,有些事情我还要问你……”
“你问她什么,我早告诉你们,我们上个学期就分手了!”
“江寻,这是你跟你爸爸说话的态度吗?”江寻母亲也气的站起身来,一看到门口的乐怡确定是上次那个被江寻带回家的女生,几乎气晕过去。
坐在另一边的老师突然朝正站在门口低着头,僵硬成一座石雕的乐怡招招手,“乐怡同学,你到我这边来,不要怕,你先进来……”
乐怡缓缓走过去,走到老师跟前。像是一个被人牵线的破碎木偶。
相对平和的环境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雨腥风的气味。她每走一步,身体就被割裂一寸。狭小空间里遍布着锋利的丝线,将她片片割碎不成形状。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父母。
还有江寻的父母,只要她走的越近,她的脸就会被他们记忆得越深刻,是厌恶和痛恨的深刻。
想这里,身子就像是被人生生凌迟了一样的痛不欲生。
她已经被宣判死刑。
“乐怡,告诉老师,你和江寻正在交往吗?”老师开门见山地问,问出了江寻父母所想要问的。是不是正如江寻所说,他们已经分手了,亦或是还在交往。
乐怡不支声。
老师叹了口气,耐心引导。“乐怡,你知道高中时候学业有多重要吗,这关乎着你们的将来。在这个时期,学习才是你们重心。学校禁止学生早恋是希望你们不要分心去做没有意义和没有结果的事情。更不要走错路,你们都还小,思想都还不成熟,很容易受到伤害。”
说着老师拿起桌上的照片,摊开在乐怡面前。“看到这些照片我们真的感到很震撼,同时也感到痛心。身为实验班的学生,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尤其是江寻,他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乐怡,你应该也知道江寻现在正在备考世界顶尖的高校。如果你喜欢他,你希望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吗?”
乐怡妈妈气不过,这老师什么意思,怎么把责任都往她女儿身上推……刚要开口,手被乐怡爸爸握住,对乐怡妈妈摇了摇头。
“是真的……”乐怡突然出声。看着照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她把□□裸摊开在桌面上凌乱散开的照片,一点点用颤抖的双手收拢。“我们的感情是真的,这些记忆也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有人一时间震住。
乐怡怔怔的,看着这些照片,声音染了沙哑的哭腔,眼泪在眼眶中滚落下来,落在照片上,她用手颤颤的轻轻的擦掉,那样珍视。
“老师,在你们看来,这些照片都是肮脏羞耻的吗……可是我们谁都控制不了不是吗,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控制不住和彼此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年龄无法界定的呀,不是时期所能划分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呀……我们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我们都有在为彼此变得更优秀,我们很清楚现在要做什么,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所以江寻才会去考M大,而我只想更努力跟紧他的步伐。只希望我们未来是有结果的……”
乐怡抱紧照片,后退一步。宁愿她是不可饶恕的,在江寻父母眼中她就是不知羞耻。她也不愿意否定,否定有关于他们的一切。
这些照片,都不应该成为他们□□的工具,她不想这些有关于他们的美好的印记,被盖上耻辱的印章。所以她抱着照片,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在面向蓝天的那一刻,终于奔溃哭泣。
“乐怡!”江寻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喊她,想要追出去。身子却被乐怡爸爸死死紧箍住。
乐怡爸爸涨红了脸,双眼通红。他从后背紧箍着江寻身子的双臂因为使尽力气而颤抖。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对江寻说:“好孩子,江寻。别追,乐怡妈妈会安慰好乐怡的,别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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