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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风暴 萝卜兔子 12054 2021-04-02 13:03

  梁笑笑最近才觉出衬衫中裤的好来,坐在空调下面一点都不觉得冷,布料贴在膝盖和大腿上,不会觉得下身空荡荡的,衬衫也方便她用各种姿势看书,反观长裙就麻烦得多,她好几次坐下站起来的时候踩在裙边上自己绊了自己一跤,要么就是空调吹吹屁股蛋子下面的长腿冷得要死,最后还要裹毯子。

  她有好几天都处于宅在书房的状态,她背了好几天单词,看了两天的专业课,终于觉得入门了。

  而这期间叶兆偶尔会来书房,他拿个凳子靠门口坐着看一会儿书,但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在看梁笑笑,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守着一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耐心等待精心浇灌,等着某一日梁笑笑这朵娇艳的花开出芬芳的艳丽。

  叶兆如今已经把工作的重心从海外调到了国内,和陈明的合作也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申请了一系列的政策扶持,只等着文件通过后的下达。

  他已经彻底洗白上岸,没有给自己未来的人生留下半笔污点,他一直按照自己的计划在执行,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么多年唯二两件改变他人生的事,一个是认识了梁笑笑,一个便是梁笑笑决定和白铮离婚。

  人生际遇就是如此美妙,有些人遇到的时候或许不是最对的时候,可重逢的时候,时间地点却恰好圆满。

  叶兆内心里对此表示相当满意,他给了自己最大的耐心来守着梁笑笑这朵娇艳的花,只可惜这女人从年少时就知道怎么全然奋不顾身的去爱一个男人,却不知道怎么被别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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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笑笑这天看完了书,想了想回房间翻了下衣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长裙都翻了出来塞进箱子里,打算去一趟海德的公寓换点衬衫长裤过来。

  她现在开始考研逛论坛了,认识了一堆为了将来能月入几万年入百万而奋斗的学生,虽然现实往往骨感得令人发指,但那样值得人敬佩的梦想也让梁笑笑了解到自己一条长裙就要别人梦想中一个月收入这件事情更加令人发指。

  梁笑笑收拾了箱子胡乱扎了头发从房间里出来,叶兆刚刚开门进来,看到她这副“邋遢”拖着行李箱的样子问道:“去哪儿?”

  梁笑笑把箱子拖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道:“我去公寓拿两件衣服。”顿了顿,想起自己好几天都没开车,方向盘怎么握都忘记了,问道:“你有空?”

  叶兆把门推开,拖着梁笑笑的箱子道:“走吧。”

  女人穿着运动鞋出来,散乱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上,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她现在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原先脸上那孤傲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消失了,平凡安静的复习生活和简单的圈子让她学会开始用一颗平常心看待自己的生活,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抵触男人的给予了,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好像只是合租的室友一样,碰上了说说话帮个忙,碰不上就各自生活各自的。

  叶兆开车送梁笑笑回公寓,梁笑笑趁着工夫把包里的一个小本子拿了出来开始利用零散的时间背单词,叶兆开车的空隙瞄了一眼那本子,女人写在本子上的单词规规矩矩的一笔一划,似乎格外笨拙却又小心翼翼。

  叶兆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他道:“我以为你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能记住。”

  梁笑笑无语地抬头:“我又不是小言女主自带主角光环加持美貌和智慧共存人见人爱的雅典娜好吧?!”

  叶兆的嘴角咧开:“嗯,你漂亮。”

  梁笑笑瞪了他一眼:“所以现在知道我看书也很痛苦了吧?”说完低头续集背单词。

  车子开回了海德,梁笑笑把单词本一扔自己拎箱子回去,拿钥匙开门进了玄关。

  房子多天没有人住,也没有打扫,落了一层薄薄的灰,空气里有一股子寂寥的味道,梁笑笑进门把箱子拎上楼,回卧室开橱柜翻找一半,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回身侧头看向了门外,她突然有一种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感觉。

  女人的直觉在大部分时候都惊人的正确,尤其是在捉/奸、房子里进了其他人的时候,梁笑笑进门的时候门锁都好好的,可偏偏她翻衣服翻了一半觉得不对头。

  她一直不怎么会打理自己的衣柜,一个人住的时候柜子永远都是乱糟糟的,尤其上次搬家把柜子里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的,她刚刚自己为了找她为数不多的衬衫长裤又翻了一下弄得更乱,可突然的,她觉得自己的柜子被其他人翻过。

  梁笑笑这么想着低头看了看衣柜门内放着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越看越不对劲,她把橱柜门合上脱掉拖鞋悄悄一步步走了出去,屋子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没敢走出去,就站在门口的位子,跨出了小半步,朝着书房内看了过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一眼扫过去半个人影都没有,然而这书房斜对着大门的方向安装了一个金属质地的挂灯,挂灯后的墙面上搭配着架了一个金属板子,那银灰色的金属面上折射着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影正躲在书柜后面。

  梁笑笑心中的恐惧悄悄盘踞上,房子几天没人住竟然就直接招了小偷,海德这小区不是全套安全系统配备的么?坑爹的!

  她默默后退一步,她想着可能不止一个人,她要离开还得下楼,万一楼下还有人就麻烦了,正要回房间锁上门打电话把叶兆喊上来,回身的工夫却突然撞上一个陌生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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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笑笑醒过来的时候嗅了嗅鼻子,在房间里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她从床上坐起来走出去,看到叶兆坐在二楼的大厅里。

  她有点奇怪的抬手摸了摸脖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有点断片儿,就好像喝醉酒第二天醒过来不知道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样,她歪头犹豫想了想,问道:“我……不是,我怎么睡着了?”

  叶兆拍了拍沙发,“过来。”

  梁笑笑走了过去在叶兆旁边坐下,狠狠用力想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书房看到了一个人影,她转头瞪眼道:“人影!我看到有人躲在书柜后面。”

  叶兆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并没有在楼下等梁笑笑,停完车之后就上了楼,上楼的时候正看到梁笑笑被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一掌劈在后脖颈劈晕了过去。叶兆前半辈子刀尖上滚命的人,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冲着梁笑笑来的,应该也不可能是普通小偷,很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这种时候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

  男人在一掌把梁笑笑劈晕之后用余光看到了叶兆,在叶兆飞速跑上来时立刻转身从二楼阳台跳下逃跑,另外一人则从阳台蹿下楼,看身手便知道是职业惯犯。

  什么都比不上梁笑笑重要,叶兆把她抱上床查看,确认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脖子后面挨了一下才松了口气,燃了安神的香让她睡下,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出房间在这二层小楼里寻找线索。

  对方显然很小心翼翼,不是普通窃贼,从房门到窗口再到所有的抽屉甚至是地面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严谨得令人心生疑惑,对方不冲人来又这么小心翼翼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必然实在寻找什么东西。

  叶兆不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东西,但书房的保险箱是一个很明显的目标物,至于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应该只有梁笑笑知道。

  但叶兆不会问,梁笑笑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书考试,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管,他来搞定就可以了。

  于是叶兆简单的总结——是小偷。

  一句话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把聪明的梁笑笑给打发了,她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却被叶兆打断道:“除了小偷,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梁笑笑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这样,除了小偷还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她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一个暂住的公寓而已,除了那些家具电器,值钱的珠宝首饰都托放到孟嫣那里保管了,所以是小偷来偷东西,偏偏不巧赶上主人回家,把她打晕了之后落荒而逃?

  叶兆站起来,不给梁笑笑思考的时间:“给你十五分钟收拾你的东西。”

  梁笑笑撇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房间收拾东西——如果只是小偷偷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这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她回房间收拾衣服,把长裤衬衫都翻了出来,她蹲下的时候头发从脑后散落在肩膀两侧,露出了脖子后面一道已经变得青色的印记。

  叶兆靠门框而战,垂眼时视线落在那道印子智商,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他要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内容把今天这事给掀过去,梁笑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是女人脖子后面的一道浅浅的伤痕如同一根芒刺扎在他眼睛里一样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但这女人果然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遇到小偷被弄晕了,这要是一般女人肯定得心惊得吓一跳,回过头想想当时的情景,就算不后怕得吓哭,恐怕也不会像没事人一样,这心得大成什么样子?

  叶兆兀自摇了下头。

  收拾完之后叶兆开车带着梁笑笑离开,梁笑笑在门口和保安打了个招呼,说家里遭贼,让他们注意点。

  门口保安当时听了心里就惊了一跳,连连鞠躬和梁笑笑道歉,保证会加强警卫不会再有下次,只是询问梁笑笑家里是否有丢东西的时候有点面露难色。

  梁笑笑大方道:“没丢东西,这里我也不怎么住,平时帮我多看看吧。”

  保安立刻鞠躬保证。

  梁笑笑住的这个小区算得上是高档住宅小区,保卫十分严格,如果丢了东西保安是需要负连带责任的,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都不够陪梁笑笑一个耳环的。

  打过招呼之后叶兆驱车离开,开到一半等红灯的时候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背单词的梁笑笑,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叶兆有一种全世界都没有眼前女人完美的错觉,她低头时散落在肩头的碎发,衬衫下露出的锁骨,还有低头看书恬静的姿势,他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只是那一刻突然想到某一天梁笑笑会一直站在自己身侧时,那种兴奋中的悸动就没由来得觉得传入四肢百骸。

  她让他觉得自己还非常年轻,心中突然有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活力,好像一剂兴奋剂打在身上,浑身上下都被灌输了一种特别的力量。

  静谧凉爽的车厢和外面烘烤着大地的高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叶兆两手放在方向盘上,紧了紧,松开,突然对身边看书的梁笑笑道:“梁笑笑,我们结婚吧。”

  梁笑笑刚刚正背着spot这个单词的好几个意思,听到叶兆嘴里吐出来的话一顿,转头道:“你说什么?”

  叶兆看着他,沉沉的目光流转着漆亮的光,把梁笑笑一张愕然的面孔印在瞳孔中,他道:“我们结婚吧。”

  梁笑笑瞪眼,后背贴着车座看着叶兆,用一种几乎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看着他,十分诚恳道:“你没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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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叶兆的“求婚”就这么在梁笑笑的“有病”声中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用她的话就是七月流火,八月流大火,简直热死人了。

  G大放暑假之后梁笑笑就去了学校的图书馆看书,每天骑着车带着太阳眼镜和太阳帽在食堂和图书馆之间两点一线的跑,明明一天里也就吃午饭的时间晒了会太阳,结果晒得一开口露门牙,食堂里买菜的大妈都笑她,说同学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梁笑笑面无表情的把汤端走,心里想着我这是黑么?我只是牙齿比较白好吧?

  胡小冉这个当妈的简直要笑疯了,人家说越白的人越不容易被晒黑,梁笑笑平时也挺白的,就算去海滩晒个太阳都没晒得这么黑过,今年夏天黑成这样简直奇了。

  梁笑笑看她妈笑成这样自己也气,气着气着哭笑不得地推胡小冉:“别笑啦!有什么好笑的!我不就是没有抹防晒霜外面没套个衣服么?学校里又不能开车!”

  胡小冉喘着气,喊梁墨道:“老梁,你快看看你女儿,从鲜玉米棒子晒成了黑玉米棒子。”

  “妈!”哪有这么形容自己女儿的?

  梁墨从眼镜后面抬眼看了梁笑笑一眼,收回目光,幽幽道:“我觉得还好。”

  梁笑笑傲娇地哼了一声表示还是亲爹靠谱,结果听到那边梁墨幽幽道:“脖子晒得没有脸黑。”

  胡小冉爆笑,梁笑笑抓狂得要死。

  孟嫣这两个月里肚子已经显了出来,可能是养猫时留下的职业病,每天摸摸肚子就和小宝宝讲话,梁笑笑在一边削苹果,孟嫣就和肚子里的孩子讲话:“宝宝宝宝,你以后出生了可别像你笑笑阿姨,她最近,嗯,得了一种‘晒太阳变黑炭’的病。”

  梁笑笑气得一口吞了半个苹果。

  因为变黑给自己的人生抹上了这么一笔黑历史,梁笑笑表示很不甘心,但更加让她不甘心的是,某个几乎天天陪她看书天天和她一起走在大太阳下的男人却还是过去那个色!!

  叶兆的皮肤不白,可一个夏天过去,竟然还是那个颜色,她的皮肤都已经比他暗了。

  叶兆还一本正经的安慰她:“你是学习压力大,体内激素调节不均匀,毒素排不出去,哦,大姨妈也不准时。结婚的话,可能会缓解。”

  梁笑笑:“………………”

  总之梁笑笑的这个暑假过得还算平静安逸,看书看书看书,人生为了一个准确目标而奋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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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白家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白宁的回归以及白铮和梁笑笑的离婚,突然让白氏内部陷入了一个僵局,这个僵局从白宁的团队接了一个房地产开发案开始,但那个开发方案,一开始却是拒绝了白氏的,最后转了一圈却又回到了白氏集团,只是没落入白铮的口袋里。

  对方拒绝了白铮,却交给了白宁,虽然对外的宣传是交接了白氏集团,但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白宁拿到方案签了一系列的合同当天,白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了老大一通火,把自己手底下的人劈头盖脸一个个骂了一遍,骂完了给他们每一个放了一天假,回去自己想想工作上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然而等人一走光,白铮拉开领带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的冷风的时候,终于把他吹醒了,他两个手肘撑在办公桌上,额头抵在手心上,自嘲一笑——他这才想起来,如果真要挨骂的话,恐怕最应该被骂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吧。

  然而还没有等他来得急细细思量,马不停蹄的,一系列的问题便迎面兜来,压得白氏集团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先是白氏旗下的一个工程在钉子户问题上出了一些原则性的问题,闹出了人命,媒体一通报道;接着是新竣工的一出期房房检不合规;再接着因为整个房地产市场的动荡,白氏旗下某一期的楼盘因为价格的略微下降,让前期购房的住户大闹了一场……

  本来作为一个大公司,各种预备后期弥补方案在之前都是会做出来,甚至是当期都会有足够的资金以做突发事件的必要额外花费……然而这个夏天,白氏就好像突然被人抽掉了一块主心骨,各种事情接连发生,真真有一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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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铮这几天有点晕头转向的,其实最初的几天还好,白氏毕竟是大企业,公司的业务细化非常厉害,所以很多情况都是有预备方案的,没有预备方案的工程在白氏也是无法通过的,只是白氏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多到白铮恨不得把一秒钟都劈开十份,恨不得不睡觉一天几十个小时的轮番工作。

  白铮的父亲白有宁其实早早就可以出院了,但白铮坚持让他在郊区疗养院里修养,一方面好好把身体调养一下,另外一方面也是不希望他回白家大宅和白有封撞上受气。

  白有宁在疗养院里每天看的报纸都是周云云和白铮挑拣筛选过的,所以他也不知道白氏最近出的问题,周云云拿走了白有宁的手机每天在疗养院里看着,不让乱七八糟的亲友过来。

  所以这一段时间里,白有宁调养得气色相当好,白铮每天开车过来看一看安个心,只是他自己的状况越来越差。

  轮番加班转轴连着一周每天只睡三个多小时,最后终于把他的身体压垮了,周云云在疗养院照看白有宁,白铮独自一人在医院挂号,看病拿药,去挂水的地方打点滴。

  他坐在椅子上,挂水的右手搁在扶手上,背靠着椅背脑袋后仰闭着眼睛休息,头顶是盐水袋子。

  没多久,再睁开,意识恢复了一点,坐起身转头看了看头顶的点滴袋,还有一大半没有滴完。

  他抬眼看去,突然看到斜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在挂点滴,身边位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子,看两人的装扮应该是学生,女孩子腿上还摊着一本英文书,一手握着笔,另外一手缠在男孩儿没有挂点滴的胳膊上。

  男孩儿责备道:“啊呀,你要看书就回去看书,别陪我了,我自己一个人挂完了回头回学校去找你啊,你看书就好好看。”语气却是宠溺的。

  女孩儿小声道:“啊呀你个头啊呀,陪你挂水还这么啰嗦。”说着笔杆子在树上敲了敲,余光瞥道对面白铮这里,又压低声音道:“你看人家帅哥,都是一个人挂水的,你有女朋友陪知足一点好吧?”

  男孩儿道:“有我帅?”

  女孩儿拱了他一下,笑道:“你帅你帅,你最帅了,么么哒,好好挂水,乖,回头记得帮我把论文修改一下。”

  白铮收回视线,目光有些直直的落在对面的空位子上,那一刻他心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被什么填的满满的,他转头朝自己身旁的空位子上看了一眼,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在这么多天的忙碌之后想到了梁笑笑,他想她在干什么,在看书准备考试么?

  他想她在哪儿呢?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里,从初中开始,十几岁的青葱岁月,二十岁的含苞待放,再到二十多岁的成熟性感,这么多年里,她几乎都在他的视线里萦绕,他也知道她在哪里,可现在,关于她的一切,他全部都不知道,也全部和他没有关系了。

  白铮调节了滴液的速度,加紧时间挂完这瓶水,好像加快速度离开,他就没有时间想起、也不会想起梁笑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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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想想起什么,却偏偏遇到什么,这就是狗血的人生啊。

  梁笑笑是来医院检查内分泌的,她觉得自己最近似乎确实压力太大了,像叶兆说的那样,内分泌不协调,毒素排不出去,大姨妈还超级不准。

  她被叶兆扔上车的时候十分不服气的问道:“今天什么良辰吉日啊?凭什么今天去啊?”她本来还想过两天再去,等她啃完一本习题册。

  叶兆上了驾驶座,不紧不慢开车道:“因为今天阴天,外面没太阳。”转头:“明天开始又是新一轮高温。”

  梁笑笑:“……”好吧,那还是今天去吧。

  挂号看医生,开了验血单子下楼缴费,叶兆手里拿着病历卡验血单子还有梁笑笑的背包,正要陪梁笑笑上楼,却迎面在医院大厅里撞上了挂水出来的白铮。

  白铮手臂上搭着西服,领带歪歪扭扭松开,正系着袖扣,一抬头,看到了晒黑好几个色的梁笑笑,以及陪他来的叶兆,而梁笑笑和叶兆正抱怨着看病浪费她看书的时间,一转头两人也同时看到了白铮。

  这么正面的遇上,假装看不见也就不可能了,白铮朝他们方向走去,梁笑笑也跨步,靠近之后打了个招呼。

  白铮看到梁笑笑那张脸愣了好一下,那颜色就好像抹了一层烧糊的芝麻,黑得格外通透,而且是从内到外的黑,尤其是下巴和嘴边上。

  梁笑笑看白铮盯着自己的脸就相当恼火,她道:“别看了,不就晒黑了么?”

  白铮眉头一皱:“你,你这也太黑了,黑得还不均匀。”

  果然不同的人嘴里的话能有不同的杀伤力效果,梁笑笑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她看着白铮,道:“你爸还没出院?”

  白铮:“不是”顿了顿,觉得说自己独自一人来挂水有点可耻,便道:“我来医院有点事。”

  梁笑笑无语,来医院能有什么事,要么看病要么看有病的人,她干干道:“哦,那拜拜。”

  白铮的眼睛在叶兆脸上扫过,道:“等等,你来医院做什么?”

  梁笑笑指指自己的脸:“看脸。”

  白铮:“……”

  梁笑笑随意挥了挥手:“拜了。”说完抬步离开。

  叶兆却没有动,他走近两步,站在白铮对面。

  他们无声的对视,对峙。他们心里相互都明白。

  白铮说:“放顾茗回来,一手促成我和笑笑离婚,满意了么?”没有男人会容忍背后有另外一只手搅乱自己的婚姻。

  九龙晚宴那天他认出叶兆,便恨透了,但这么久以来,他什么也没做,不过因为他反思后,觉得如果他放手可以让笑笑过得高兴,那他就放手好了。

  什么顾茗、孩子、叶兆,他通通都不想过问。

  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梁笑笑再婚,只要她高兴,他都乐意增上祝福。

  但面对叶兆,白铮克制不住心头的怒意,他可以面对惨淡收场的婚姻,但无法接受梁笑笑倾心于他的那段年少岁月里曾经出现过另外一个男人。

  叶兆却抬步离开:“无所谓满意不满意。”

  他不争辩,白铮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段过往,不知道梁笑笑曾经对他的承诺。

  而六年前她对他的承诺,六年后,她才做到。

  她那时说:“好,我不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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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笑笑缴费抽血,再拿着化验单子重新去找医生,医生看了单子上的数据,确认梁笑笑多少是有点内分泌失调,但是问题不大,没有给梁笑笑开药,只让她回去多休息多喝水运动,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还有就是少晒太阳。

  医生当时看着梁笑笑的那张脸,凝神道:“少晒点太阳多防晒,问题不大的。”

  梁笑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医院,又是排号又是病化验的,最后折腾了一圈,什么药都没开就说她没什么问题,她心里稍稍有点不太能平衡。

  就好像她去学校图书馆借书,找了半天书怎么着也得借一本出来。

  梁笑笑也颇为纠结的看着医生,格外认真道:“医生,你真的不给我开点药?”

  医生在病例上写写画画,镜片后面横了她一眼,幽幽道:“没病吃什么药?回去喝水防晒护肤多吃点维生素C多的水果就成了。”

  梁笑笑只得郁郁寡欢地拿着病例走了。

  叶兆和梁笑笑一起下楼,他最近越发觉得这姑娘可能有一点不太正常,越过越回去的样子,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看书看得整个人都像是有点傻了。

  一个再过两年就要30岁的女人,最近天天抱着书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话,发神经大喊大叫,偶尔拿手机翻个小说看看,还能哭成个泪人,和闺蜜打个电话,讨论生男生女的问题恨不能吵起来绝交。

  叶兆就想不通了,这女人的大脑构造到底是怎样的么,又不是她怀孕生孩子她操个什么心啊?

  梁笑笑跟着叶兆回车上,关上门之后把包往后车座上一堆,有气无力道:“浪费我半天的时间,医生哪怕开一瓶维生素给我也好啊。”

  叶兆打着方向盘对边上女人道:“要是没考上,你怎么办?”

  梁笑笑恶狠狠转头,“我为什么要考虑自己没考上这个问题?”

  叶兆神色如常地帮她分析:“你得现在就假设好,如果复试分数线不够要怎么办,进了复试又没有录取要怎么办。”

  梁笑笑想了想,转头道:“哦,考不上再考呗。”

  叶兆把车开出了医院,继续道:“一般学生在考不上再考这个问题上,都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轻松。”

  梁笑笑:“因为我没有生活压力,你看离婚也是有好处的,我这次分了不少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叶兆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梁笑笑用一口自我解嘲的口气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可他却从刚刚的对话里了解到她对于未来生活没有一个长远性的规划,虽然他觉得女人不用考虑那么多,但是梁笑笑显然没有把再婚这个问题考虑进去。

  叶兆在驾驶位上的身体忍不住朝椅子后面靠了一下,他想敢情他们两个已经“同居”这么长时间了,这女人对自己都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的?

  叶兆又忍不住自我剖析起来,到底是梁笑笑复习看书之后就太清心寡欲了,还是他自己的个人魅力不够,思来想去之后,叶兆觉得,可能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他开着车,梁笑笑在副驾驶座上嘀咕着,“回家看看我妈?还是去看看我没出生的小外甥?要不去捏个脚放松放松。”叶兆的车头却突然一个调转朝着反方向开去。

  梁笑笑的身体在车里来回一晃,吓了一跳,问道:“去哪儿?”

  叶兆:“去山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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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兆说的山上是本地一个大湖边上的一座小岛,小岛上有山有树有田有本地居民,还有一个据说香火很旺的寺庙。

  叶兆就这么开车,阴天带着梁笑笑跨过长桥,开上了小岛。

  这个小岛以前梁笑笑还真的没有来过,不过对岸湖边有一个游艇俱乐部,梁笑笑很早之前是里面的会员,这个“很早”还真“很早”,可以追溯到她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

  叶兆停了车,带着梁笑笑顺着山道爬上了山顶的小庙,小庙的香火还挺旺盛,就算是炎热的夏季非休息日,里面都有不少人,这处甚至还是本地的一个旅游景点,不少导游举着小旗子进进出出,甚至还有几个外国人站在外面。

  叶兆在门口买了门票带梁笑笑一起进去,作为高知份子的好儿女,党的第三代传人,梁笑笑还真的从来没来过寺庙,就是旅游都没有来过,主要胡小冉和梁墨出来玩儿,都不可能带她来这种地方。

  寺庙里人很多,从进门的第一个菩萨开始就有不少人在跪拜,梁笑笑和叶兆也不拜,就这么看看,纯游客。

  威严古刹,各佛像或慈眉或冷肃,还有些吹鼻子瞪眼,梁笑笑昂着脖子看着,不得不承认很多人有宗教信仰还是可以能理解的,进了这个地方,好像万事万物都被阻隔在了这威严的佛门之外,唯有这些香火之后高耸矗立的佛陀门执掌这一方天地。

  人在这里显得如此渺小,再高远的心似乎都逃脱不了这一方小小的古刹之地,好像如来的五指山一般,凡人如何都逃脱不开去;于是进了这里,便只能收起自己所有的凡尘之心,虔诚的跪拜祈福,将自己当成世间最卑微的生命或者蝼蚁。

  梁笑笑和叶兆只是看看也不跪拜,四方院落着一游览后,终于从大雄宝殿走出来,来到了后面燃香的地方,因为香火旺盛,寺院在后面山边上弄个大火炉子,烧香的人直接把自己的香火朝火炉里一人,跪拜完之后,这次虔诚的祈福就算结束,只等心想事成之后再来还愿。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虽然是夏天,但山顶处依旧是凉风瑟瑟,梁笑笑出来之后和叶兆一起靠在白色大理石栏杆边上吹山风,不知道为什么,逛过一圈之后,她心里有了一种挥散不开的沉淀下的安静,他靠在石栏上,转头对身边的男人道:“你怎么会想起来带我来这里?”

  梁笑笑已经做好男人说出一堆富有哲理性的大白话了,结果叶兆一开口,彻底幻灭了:“我帮你想了个后路,要是实在考不上,还能来庙里出嫁家个尼姑。”

  梁笑笑:“………………”

  叶兆朝远处深绿色的树林看了一眼,道:“走吧,快下雨了。”

  梁笑笑跟着转身,刚好一阵山风吹过,把远处燃香的大炉子里的香火味道吹了过来,梁笑笑抬手捂住鼻子,然而那浓烈的檀香味道还是传了过来,梁笑笑脚步一顿,朝着香炉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香味好像勾起了她脑子里什么记忆,她觉得熟悉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

  从山上回来之后,梁笑笑也没有去G大直接在房间看书,她鼻尖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檀香味道,但这趟小庙之行倒让她心里平静了很多。

  进庙之后她不仅见到了各种形态神色的佛陀,也看到了各色各样的人,两鬓白色的老人、衣着考究的中年、穿着大号花衬衫踩着布鞋的普通中年妇人,甚至是有钱的没钱的,中产阶层的无产阶层的,梁笑笑回想起那些人,跪拜的人表情几乎如出一辙的虔诚,可就算如此,离开了那寺庙古刹从山下下来了,他们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选择了什么路,以后就是什么样的人,梁笑笑看书看得晕头转向的,有时候确实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书考研了,好像只是为了考而考。

  五指转了转笔杆,梁笑笑翻开书本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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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茂苑的这套公寓只有一个卫生间,梁笑笑和叶兆共用,虽然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梁笑笑每天都在看书,等她晚上临睡前洗漱的时候叶兆基本都已经洗完了,所以两人基本没有像电影和小说里那种,一个人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又忘记了锁门另外一个突然跑进来的尴尬。

  但基本没有,不等于完全没有。

  叶兆守着梁笑笑就好像园丁守着花园里的进行栽培的小花,实在得不行,他为人如此,趁虚而入他会,但趁火打劫他还真的不会这么干,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只要没有应酬,他晚上基本早早洗漱回房间休息。

  他这天晚上十点准时拿了睡衣去浴室,刚脱了坎肩,那边梁笑笑迷迷糊糊的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道:“我洗个手。”说完跨步进来,在水池边洗手。

  公寓这间浴室是内外两间的,中间有个磨砂的玻璃门,叶兆相当自觉得把门拉上,洗手的梁笑笑朝门上看了一眼,嗤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我一个女的,我都没避嫌,你避什么?”

  叶兆在里面没吭声,梁笑笑洗完手甩了甩出去,合上门的时候视线随意朝前看了一眼,透过磨砂玻璃看到叶兆后背上似乎有一刀疤,那疤痕也不知道是太深了还是最近这一年才有的,总之印在玻璃上还挺明显的,但梁笑笑也没在意就关上门出去了,叶兆以前混黑的,身上有点伤疤也是正常的。

  但梁笑笑这天晚上做了个梦,她鼻尖一直残存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在睡梦中一直牵引着她的思绪,朝着记忆最深处游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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