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揭开神秘的面纱 上
周放如往常很多个夜晚般, 轻轻爬上床, 把端木宁搂进了怀里。
这才发现, 这段时间他真的瘦了很多, 眼睛紧闭着, 因为疲惫而出现的黑眼圈,让人心里一阵刺痛。
手臂收紧了一些, 对方因为睡梦中自动寻求热源,顺从的缩进了周放的怀里。
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温暖的触感, 多么真实的幸福。
周放轻轻微笑着,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 一遍又一遍。
一边在他耳边无奈的说:“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听不清呢?上午说的那句话没听见吧?”
“我说那小狗的例子, 意思是我对所有的事都有忍耐的限度,一般都不过三次, 可因为你是端木宁,我愿意破例,最后再相信你一次。”
其实自己对他终是狠不下心来,每次说的最后, 都永远不是真正的最后。
如果你说数到三我们就分手,那么, 我会一直数2.99……
无限循环的小数,却始终到不了那个临界点。
因为始终都舍不得——
放开你。
“周放……”端木宁似乎梦见了什么, 叫出了声, 身体靠得更近了些, 紧紧抱住那温暖的热源,手指攥得太紧,骨节都凸显出来。
“我在。”周放回抱住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我一直都在。”
端木宁似乎放心了一般,轻轻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次日天下起了雨,滴答的雨声吵得人睡不安宁。
空气里是一阵阵寒冷的气流,端木宁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格外暖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整个抱抱枕一样抱进了怀里。
周放早就醒了,定定的注视着他。
“你来干什么?”
端木宁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刚醒的时候迷迷糊糊不在状态,还像小猫一样嗯了两声,伸出手推了推面前的胸膛,那副可爱迷糊的样子让人很想欺负他,不过等他彻底清醒了,看清眼前的人之后,瞬间冷下脸来,一脸的寒霜,目光如冰冻。
简直是两个极端。
当然是睡着的样子更可爱一点。
周放叹了口气:“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一切三天后再说,好吗?”
“你走吧。”
“不走。”
端木宁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道:“陪着一个大骗子你不委屈?”
周放叹了口气,“我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劲,现在思路有些混乱,你先别跟我闹别扭。”
回答他的,是轻轻的一声“哼”,音调上扬,头也扭了过去,“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手术之前要有好心情不是吗?我一见到你,心情就非常糟糕。”
周放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是我不对,我该相信你,等你好了我再跟你赔罪行么?现在,把身体治好才是关键。”
“没有你我照样死不了,你又不能给我开刀。”
“你说什么呢?!”虽然很生气他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却不忍心责备现在故作坚强的他,只好换了副哄小孩儿一样温柔的语气:“听话,让我陪着你做完手术。”
“我见到你之后心情会很糟。”
“那你就扭过头去别看我。”周放轻轻笑了起来,“或者我去门外陪你?”
端木宁沉默片刻,“别逼我叫你滚。”
周放继续说:“呵呵,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端木宁不说话了。
“好了,我给你道歉,别生气了。”
转过他的身体,却看到他目光有些呆滞,被周放碰到身体之后,才瞬间醒过来一般。
“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看着一脸平淡的端木宁,周放不禁一阵心疼,想把他抱在怀里,却被躲开了。
只好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去买早餐,想吃什么?”
端木宁没理人。
“做手术之前身体要养好,我给你买点粥来,好么?”
端木宁神色依旧冰冷。
周放收回手,转身出门。
医院对面就有一家专卖早餐的店,周放过人行道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歪掉的栏杆,是昨夜那场交通事故造成的。
皱了皱眉,好像有什么线索在脑海里渐渐明显起来,却因为思绪烦乱而理不出头绪。
在早餐店买了一杯咖啡,还有几个茶叶蛋。突然想起端木宁作为江宁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曾难为他做早餐蒸一个煎一个煮一个,那时候的他虽然脸上冷冷淡淡的,却没有现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然而现在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
那种冰冷的,陌生的目光,如同年少时看着他父亲时一样,拒绝,不屑,甚至有些微的憎恨。
周放知道是自己伤害了他。
他说自己脑子里长了肿瘤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相信,一个人撑着来医院的路上,他一定很难过,很心寒。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实在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
特别是前天晚上还在Q上跟他聊过,他居然说他几天没上网?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Q上的那个宝丁又是什么人?
那古唯在官司结束之后,给自己的录音,难道是伪造的?
回到医院之后,长长吐了口气,装出笑脸来打开那间病房,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扔下早餐赶忙跑去找医生,问端木宁去了哪里,医生说,是被他叔叔带走了。
“叔叔?”周放一愣,心里更加不安起来,“是不是叫古唯的?”
“对。”
周放转身飞出了医院,找到昨晚停在附近的车子,开了之后就踩了油门往出版公司的方向飞驰而去。
新新出版公司内,一切井然有序,周放因为曾经来过这里拿录音,熟门熟路直接上了十一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敲了门,推开。
古唯正坐在转椅上,悠闲的喝着咖啡,淡淡的看了周放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若无其事的喝咖啡。
周放快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古唯耸耸肩,笑道:“你是不是应该先说明你闯入我办公室的理由?”
“让我见端木宁。”
“他不想见你。”
周放沉默片刻,“古唯,如果你敢伤害他……”
“我不会伤害小宁。”轻轻扬起嘴角微笑着,目光却突然冷了下来,“没有人能伤害他,让他伤心难过的,只有你。”
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周放心中难受,却不想在他面前处于下风,于是也狠狠瞪了过去。
“我跟小宁之间的事,你没资格插手。”扔下一句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拿起手机拨了端木宁的电话。
本来没想到会接通,那边却突然响起端木宁的声音:“周放,我暂时不想见你,手术之前我会待在……爸爸身边。”
“小宁,你在怪我误会你?”周放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认错还不行吗?”
那边沉默着,良久之后才轻声说:“如果认错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干什么。”
周放却突然说:“好吧,我不会烦你,你好好休息。”
扭头对古唯道:“打扰了,小宁的事我不认为你有资格去管。”顿了顿,凑到他耳边坏笑道:“你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古先生。”
出门之后并没有直接下楼,反而转身到了江山所在的办公室,因为江山在家休息,接待周放的,是他的秘书。
“这个老总当得还真轻松啊。”周放调笑道。
秘书轻轻笑了笑,给周放倒了杯咖啡,“经理说,你想等江总的话,估计要等到明年了。”
周放抬头冲屋顶笑了笑,用手指拨了拨额前的发,“江总经常不在公司么?”
“嗯。”
“你在这工作几年了?”
“五年吧。”
“哦?五年啊……”意味深长的道:“我跟江总认识也有五年了。”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周放站起身来,礼貌性的笑笑,然后转身出门。
在门外长长吐了口气,迅速下楼之后,这才拨了林微的电话:“我拜托你一件事,这三天一定好好照顾小宁,好么?”
“没问题。”林微在那边轻轻笑了起来,“你怎么猜到的?”
周放笑笑,“端木宁从来不把江山叫爸爸,刚才却说他跟爸爸在一起,明显不对劲,还把那句‘要警察做什么’改成了‘医生’,你不是学医的么,他又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就猜到,是你。”
“果然没让人失望,你还真了解小宁,小宁发觉电话被放了窃听器,怕古唯会对他不利,现在被我送去了导师那里,保护起来了,会按时接受手术的,你放心。”
“嗯,告诉他,三天内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我误会他的事,到时候再负荆请罪。”顿了顿,又轻声地:“还有,我爱他。”
抬起头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开了车子,调转车头,那个方向是——通往家乡的高速公路。
五年,很多事情都跟这个时间联系起来。
五年前,端木宁母子突然搬到那个小镇。
五年前,端木宁的母亲意外死亡。
五年前,江山和古唯突然出现。
五年前,端木宁出车祸,然后消失……
甚至连江山办公室的秘书,都是五年前更换的。
刚才自己故意试探的时候,秘书一说出五年,桌上电话就响了起来,一定是古唯怕自己从她那里打探出什么,故意打电话支开秘书。
屋顶的监视器,端木宁手机的窃听器……
古唯,他撒了一张这么大的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什么,抑或是……为了掩盖什么?!
那一年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故,一切线索都跟那一年联系着,像是从一个点出发的线,互相交汇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周放往家乡赶去的路上,脑海里的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
事件的顺序是:端木宁搬家到小镇,母亲出车祸,江山出现,端木宁出车祸,他们骗自己小宁死了,三人一起消失。
那一年内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想来,甚至如快放的电影镜头一般,混乱不堪。
两次车祸,真的只是巧合?古唯对自己的欺骗,又是为何?
为什么十五年来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的江山,知道的时候,正好是妻子去世的那一天?
这么多的巧合,也许根本不是巧合!
端木宁可能早就怀疑古唯有问题,所以在跟林微离开的时候故意跟医生说古叔叔要接自己走,然后让自己找去古唯的公司……这是端木宁给自己的提示,他只是猜测一切都跟古唯有关,却还不清楚真相,于是让自己去调查。
赶在这三天之内弄清楚,是害怕古唯会对自己不利吧?
坚强的端木宁,把一切都压抑在心底,发现的时候也没有手忙脚乱,反而冷静的设计了一个小小的圈套,让自己钻进去,然后——救他出来。
想到这里,周放笑了笑,轻声说:“端木宁,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而我对你的伤害,我愿意,用一生来赎罪。”
把车子停在当地的警察局,幸好当年毕业的时候,不想找工作,闲下来就考了好多证书,其中就包括一个记者证。
以记者的身份进去调查,翻出了五年前的记录——
没有一个是关于端木清的车祸。
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一般,又或者,根本没有人诉讼,所以没有立案。
端木清的死,在历史的记录里是一片空白。
那场车祸竟如同天灾一般,没有任何人过问,更没有人追查。
终于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昨晚飙车去医院的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肇事者和受害者在争论赔偿多少钱的问题。
没错,关键就是两个字——赔偿。
当年端木清和钟叔去世之后,没有任何人出面赔一分钱,安葬他们的费用,是端木宁从母亲的存款里取出来的,自己陪他去取,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小宁还因为妈妈留下了很多存款给自己而难过着。
可怕的是,肇事者呢?
钟书开了那么多年的车,从车站到端木宁家的路又平坦宽阔,他不可能开着车去撞墙自杀,肯定是跟其他车辆意外的撞在一起。
如果两边都死了,那么没有赔偿和官司是正常的,可当年医院里,并没有别的死者。
对方还活着。
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牺牲的,只有无辜的端木清。
那场车祸,或许根本不是车祸,而是——谋杀呢?
当年端木宁因为母亲的死而太过悲伤,自己顾着安慰他也没有细想,肇事者从没出现过,在医院听到端木清的死讯之后,所以大家都以为车祸是场意外,就如同失足落水,不小心坠楼之类的意外一样,没有刨根问底,甚至没有丝毫怀疑。
根本没有想到,车祸,一个巴掌拍不响,意外中,还有另一方的存在。
端木清去世,葬礼结束之后,江山出现。
很久之后,古唯出现。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手机突然接到了林微的短信,“怕古唯怀疑,我跟小宁也没有见面了,他刚才已经查去了医院,被我同学看到。”
周放心中一震。
现在时间紧迫,自己和古唯,像是同一跑道上赛跑的对手,你赢,或者我赢,而结果,很有可能让小宁受到伤害……
周放又发动了车子,手指快速打了一条信息回复过去。
“林微,尽量提供跟小宁有关的一切信息!我这里有了点头绪,需要更多的证据。”
“我只知道,小宁在五年前被做过催眠术,忘记了一段记忆,之后找医生治疗,只能记得没有说过让你以为他死了的片段,其他还是记不完整。”
“明白了,还有,关于宝丁那个笔名的事,当年为什么是你来注册的?”
“他当年让我帮忙注册笔名,只是为了避嫌,因为他爸爸就是出版公司的,如果他的作品签给新新出版社,一看那作者名字,古唯和江山就知道宝丁是谁。小宁并不想靠父亲在圈内的关系来出名,更不想卷入出版社之间的争端,他想靠自己的实力打天下,于是隐藏了真实姓名,他有一部作品就是他父亲的公司出的,由我出面签的合同。”
原来只是场误会……
好强又骄傲的端木宁,让林微注册笔名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出版社老板的儿子,不想因此而比别人多出什么有利条件,于是找了林微来掩饰。
根本不是自己瞎想的什么利用朋友,什么推卸责任……
误会真的太深,他不解释,或许是因为太伤心了。
被所爱的人当成自私自利牺牲朋友的那种奸诈之辈,他心里一定是太难过了,才不想解释吧?或者说,太心寒了,不屑于解释吧。
周放把车停在路旁,长长吐出口气。
小宁,本以为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现在才知道,我对你的爱,居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比起你多年来对我的爱恋,比起你一次次的委曲求全,我却连最基本的信任和了解,都没有给你。
居然把你当成那种诡计多端的人,甚至怀疑你变得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虽然那只是一瞬的想法,可产生那种想法的自己,却真的很该死,不配拥有你的深情。
不过,查明真相之后,在你身体恢复之后,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重新开始。
到时候,我会把压寨夫人接回家,好好的,用我的生命去珍惜,不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机会呢?
因为有了决定,周放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拨了端木宁的电话,柔声问:“小宁,你在哪?”
“我不想见你。”
“所以你才躲开我?快要做手术了,你别乱跑,我会担心的。”
“你知道我在哪?”
“当然,五年前我经常带你去那里吃小葱拌豆腐的,你忘了吗?”
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小宁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周放焦急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那边沉默片刻,冷冷的说:“五年前的事,你以为我还会记得那么清楚?”
周放松了口气,轻轻笑了起来:“好了,我们不要吵架,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到底在哪里?”
“我想在做手术之前,先去祭拜一下我妈妈,你不用找我,我说了不想见你。”
祭拜妈妈?难道他也怀疑端木清的死有问题了?
那段被催眠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或许他记起了些什么,却因为被古唯监视着而不好明说。
没有拿掉窃听器也是怕打草惊蛇吧?
端木宁还真是够冷静,心里承受能力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两人之间的默契更是让周放舒心。
“你妈妈去世也有五年了吧……”
“好像吧。”装作不耐烦的语气,却让周放愣了愣。
“你别太难过……”
“反正我心里,永远只有她这一个亲人,哪怕她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了,我根本不算什么,我还以为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会重一些……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说——”
顿了顿,声音带着真诚:“我爱你。”
那边电话被挂断,周放再次轻轻呼出口气。
他心里永远只有她这一个亲人,端木宁突然这样说,难道除了端木清和江山,他还有别的亲人?
话题一直围绕着妈妈,是端木清的背后还有什么亲人,抑或……妈妈这个词,出了问题?
周放又打了电话给温婷
“婷婷,你学过法医,我想问一些关于亲子鉴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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