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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 王不难 9766 2021-04-02 12:58

  本来说好是等到过年那天他带她主动登门拜访,不想离年三十还有些日子,穆衍森忽然通知她,说他母亲主动邀请她去家中吃饭。

  她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可有些事早晚要面对。若是有路可退,也不会这样后知后觉就同他走到这里。既然想要了,还那么想要,就得自己大步踏过去争取。

  冬天的午后,她坐在车里看不见太阳,却也能感觉天气出奇的好,阳光透着玻璃洒在她衣袖上,照的人懒懒散散,她就这么靠着,半晌,转头过问穆衍森:“人多么?”

  “恩?”他反应半秒,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浅浅笑了一下,“人不多,都是自家人,不用怕。”

  “谁怕了,我就是问问。”她撇着嘴不再说话。

  车开进院子才停下,苏酒下车四处扫了一眼,也是很老的宅子,门庭倒像是重新修整过,色调显眼分明,显得有些突兀,满院积了雪的花盆,与他爷爷家相差不大。

  他们这一家,估计都是些老古板。可惟独有一人,后来倒是让苏酒大跌眼镜了一把。

  穆衍森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到了门口,还未换好拖鞋,有人悄悄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他一下,故意吓唬道:“二哥!”

  心里惊了一下,他回头,像是早习惯了,没太多表情的,“就知道闹,在爸面前怎么不敢,有本事跟他闹去。”

  “在你面前我还装什么呀!跟他闹除非我不想活了。”

  穆衍柏看了一眼苏酒,笑盈盈的,眼眯成一条线,挽起她胳膊。

  “我哥终于把你带回来了,真好!快进来快进来,都等着你们呢!”定了一下,又说:“哦,对了,我是他小妹,穆衍柏,你好!”

  “你好,我叫苏酒。”

  “我知道,早听我哥说了,以后我还得叫你嫂子呢!将来有你我就不怕他了!你跟我先进去吧!”

  苏酒笑着略低了下头,毕竟第一次正式见他的家人,心中不无胆怯。又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这热情让她一时有些不大能适应,有点懵,疑惑的看了一眼穆衍森。

  他将苏酒拉回到自己怀里,紧紧搂着她肩,对穆衍柏说:“你先进去,我跟她还有些话要说。”

  “放心吧,我们吃不了她,瞧这护的跟什么似的!至于么,原来都没发现,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穆衍柏说的酸气,还故意拉长了调子像是在挤兑他。

  “屋里呆着去。”

  穆衍森脸色一沉电灯泡立马就跑了,苏酒抿嘴笑,他捧起她的脸,“别怕,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就跟平时一样就行。”

  这能跟平时一样么!简直是上刀山下油锅,一路上心里又煎又熬,可见了穆衍柏又没那么多顾虑了。

  苏酒握住他的手,“我是谁啊,我怕什么!”

  “恩,你最本事了。”穆衍森极快的啄了她额头一下。

  忽然听见有人说:“哎呦喂——我什么都没看见!”穆衍柏探出脑袋说了这么一句就滋溜穿过走廊跑没影儿了。

  苏酒跟在他后面,穿过走廊去客厅时发现墙上挂着几幅毛笔字,随口问他,他说是他父亲平日写的颇得意的作品,于是就挂上了。其实对于书法,她略懂一二,也都是以前爷爷教的,为了磨她耐性让她没那么野,硬是逼着学到离开乡下为止,后来偶尔有兴致想爷爷了会翻出练一练,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手生。不过鲜少会在别人面前卖弄,只当是娱乐自己。

  “写的真好,比我爷爷都好。”

  这么不自禁的说出来,苏酒立马觉着自己说的似乎不妥,爷爷再好哪能在人家这样的人面前班门弄斧啊。

  他急着带她进去,随口说:“也没什么,就随便写写,他没多少爱好,没事就写,写了几十年再怎么也熟能生巧。”

  进了客厅只有两人和个小男孩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穆衍柏她认识过了,那另一个无疑就是他大姐。

  大姐起身笑了笑,冲她打了声招呼,让她坐下,苏酒也大方回应,没半点扭捏的坐了下去。

  “当是自己家就行,别跟我们客气。”

  大姐要给她倒茶,穆衍森拦下,“我来吧,爸妈呢?”

  “一个厨房呢,非要自己做菜,把吴妈赶回家了,自己又忙不过来,刚才还在这等着,怕糊锅又跑回去了。另一个书房写字呢,谁也不敢去打扰。”只要父亲不在穆衍柏说话就没那么规矩。

  “那我先带她跟妈打个招呼。”

  穆衍森拉着苏酒先去了厨房,一开门油烟味扑鼻,却是很香。

  “妈,做什么好吃的呢?”

  “别进来别进来,我这正忙着呢——”

  安廖背对着他们摆手,又反映过来不止儿子一个人进来,回过头,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说:“苏小姐吧?不好意思,我这好久没自己弄过手都生了,弄的手忙脚乱的,你们先出去坐着,一会儿吃饭了再聊,咱家没那么多讲究,当是自己家一样就行。”就像是对自己家人说话一样,完全没有生疏感。

  “妈,我们帮你吧。”

  穆衍森拉着她的手,准备再向前走,安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开心了。

  “平时来不见你这样,厨房门朝那边儿开都不知道吧,哦,这会儿有人在这瞧着你,你就装起勤快来了,我不用你们帮忙,都出去等着,出去出去——”

  到底是拗不过母亲,穆衍森又带着她回了客厅。苏酒傻傻跟在他身后,连什么时候坐下的都不知道。心中老大的吃惊与震惊,想不到他家人竟都是这般的以礼相待不见外,一点不摆架子不甩脸色。也许这才叫真的有大将风范的家庭吧。

  可电视都不是这样演的呀?!不会只是面上的平和吧?可她看的出来又不像是装出来的,起码穆衍柏不是。苏酒嘴里喝着茶也品不出是什么滋味,人也是糊涂的不行。

  穆衍森同他大姐聊天说话,穆衍柏在一旁和小侄子玩ipad,两个人小声叽叽喳喳也不知在玩什么游戏。苏酒无聊,就这么看他们。

  穆衍柏还是刚毕业的学生摸样,想来人生中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入了社会也一样顺风得意,笑起依旧如在校园时那般真挚,如山涧清泉,咚咚欢畅。

  他大姐年纪看起来似乎已不小,眼角皱纹很明显,皮肤也松弛了,估计可能上了四十。可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应有的面色暗淡体态臃肿,她都完全没有,坐在那里仪态是极美的。风韵犹存,华姿不减,气势上倒是把花信年华的她们都给比了下去。

  如果说穆衍柏是野蔷薇般清丽诱人,那他大姐便是虞美人——柔情婉转,却又有玫瑰的英姿。

  都是人中龙凤,安静的坐着都掩盖不住的出挑。差点忘了!他们这一家,本来就都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

  聊的都是他姐姐工作上的事,实在插不上话苏酒只是不停喝茶,环视四周。这里的家具摆设温馨许多,也不那么老气,像是新装修过,电视柜上还有商标。

  挤在一旁沙发玩游戏的小男孩忽然抬起眼看着苏酒,穆衍柏正低头帮他玩的激动,他就这么认真观察她不放。觉察到被人注视,苏酒与他对视,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小男孩嘟起嘴故意对她挤眉弄眼,样子很是俏皮。长得好看,怎么看都可爱。苏酒也冲他挤眼,他咧着嘴笑的可甜。

  “你来。你过来呀。”小男孩冲她招手。

  他妈妈忽然拍了他的手:“没礼貌,叫阿姨。”

  小男孩表情委屈极了,却反应很快,“这是姐姐,我们幼儿园都是跟她一样姐姐。姐姐,你过来你来呗。”

  这孩子倒是挺聪明,好会说话。在这样的家庭,苏酒再不懂礼数,多少也放不下拘谨,看了一眼穆衍森,得到他肯定的眼神,才凑了过去,坐在他另一边。

  “姐姐,我叫丘丘,给你玩。”

  丘丘夺了姑姑手上的ipad,一把送到苏酒手里,“你玩呀。”

  她拿着薄薄的板子,又是好一阵傻眼。这一晚,当真是幸运到极致了?老天开始知道恩宠她了?连小孩子都这般青睐她?

  “小坏蛋!见着漂亮姐姐你就不要你姑了是吧!白疼你了,你个小白眼儿狼!”穆衍柏假意拧了一下他小脸。

  丘丘傻乐起来,还有些害羞似的,颔了颔下巴。

  苏酒低下头一看,这个游戏她会玩。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会玩这种游戏了?

  “姐姐你选孙悟空,孙悟空是最厉害的!”

  这个游戏她不仅会玩,还玩的很溜。嘴角闪过一丝得意,她都不紧不慢的开始玩起来。最初还玩的不怎么上心,偶尔还偏头看看穆衍柏和丘丘的表情。最后,是全场mvp,惹得一旁的穆衍柏和丘丘都睁大了眼直叹厉害。

  “哥,你还跟我说她不玩游戏的,玩的这么好,简直就是难得一遇的高手!”穆衍柏兴奋的叫着。

  “她……”不知说什么,这一点上,穆衍森确实不大了解,“她在我面前可没完过,哪像你天天捧着个手机,到哪儿都不闲着!”

  “我上班无聊的没办法,回家还不能玩一会儿啊!”

  “你浑身都是理!”

  要是和她斗起嘴准没完,他也没那么无聊,走过去拉起苏酒,对大姐说:“我带她去见见爸,这么等着他不会出来,估计不喊他他连饭都不知道吃。”

  大姐笑,“那倒是,你们去吧,我去厨房看看妈。”

  敲开门,见着他父亲庐山真面目,苏酒心里真“咯噔”了好几下。能亲眼见到他本人,而不是在电视上,多么不可思议。

  苏酒礼貌点头打招呼,心中搜罗了二十几年来学过的所有礼貌用语,最后还是只说了最基本的那几个字,小心又谨慎。

  “伯父您好。”

  “恩,你好,你们先找地方坐吧,我这还有几个字没写完。”

  他父亲只是略微抬了下头,表情还算友好,又地下头专心写字。大概是不惯于笑的人吧,写字的样子怎么看都严肃的要命,眉毛深锁,下笔动作强劲有力。哪怕是弓着背,周身都笼罩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像巨大的伟人雕塑,怎么看都叫人望而生畏。

  穆衍森没有带着她坐,而是走到他父亲跟前,看他写字。

  很自然的问他父亲,“最近又喜欢元代的书法了?”

  “恩,你李叔送了我本书。就这本,真不错!”

  他父亲依旧低头写着,穆衍森放开她手,拿起书翻看,“又要找你题字?”

  “我再不给他写了,拿着我的字到处显摆,让那些记者一通夸张的乱写,害我那些老战友直挤兑我是要做艺术家了,不过就是写着玩玩,竟瞎闹,以后我的字谁都不送了。”说着,倒是难得有些笑意。

  “呵呵,多少人想收藏您的字呢,您要是不给题了我妈可就没清净日子了。”

  “不题了,真不能题,这帮人没个够。”

  看起来这父子俩的关系倒也没有他描述的那么恐怖,还挺融洽,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苏酒低头仔细瞧,确实不认识,也没有故作矜持,或是怕自己说错话,随口就问:“这是谁的字?”

  “赵孟頫。”他父亲答。

  苏酒仔细琢磨几个字,用手指了指,“这个字倒是有点像王铎的笔法。”

  “哦?”他父亲一下来了兴致,“你懂书法?”

  “一点点,我爷爷在乡下常年帮人写对联,自己也练,我被逼着学了一点。”苏酒没有看他父亲,只认真盯着字,心里直叹写的好。

  “那你觉得这字和王铎的谁写的好?”

  苏酒没有多想,只凭自己感觉讲:“王铎吧,赵孟頫写的没那么大气,稍微刻板了一点。”

  他父亲仿佛是赞叹也很赞同,“恩,对,说的对,王铎较之他在视野和历史观念上是要广阔些。”

  又说:“只是最近很喜欢,其他的都练烦了。”

  他父亲顿时收了笔,对她多少有了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将笔递给她,“那你来写幅字送给我怎么样?”

  “好啊,您说的我可不敢拒绝,那我就献丑了。”

  她接过笔,绕过去,自己重新铺了宣纸,挥笔自如。穆衍森在一旁看着,她专心写字,父亲饶有兴致的看,似乎心情难得的好。他心中更是难掩对她的爱恋,到哪里见什么人都能够表现的宠辱不惊,如此大方。连一起长大的以芯见了父亲都还谨慎好几份,她却半点不露怯,到底是与旁人不同。

  苏酒只简单写了爷爷最常写,她也最常练的四个大字。放下笔,见他父亲很是吃惊似的,一直盯着不放,穆衍森脸上也多了几份诧异。

  细细品了许久,他父亲开口:“这字谁教你写的?”

  “我爷爷啊,您忘了,我刚才说过了。”她不以为然。

  “你爷爷是干什么的?”他父亲似乎非常感兴趣。

  “穷山僻壤一位普通农民。”苏酒倒没有露出半点卑色,只很平常的解释:“文革前在吉林教过书,后来给打到乡下就再也没回城里。”

  沉默了好久,他父亲一直看着字不说话,她以为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拿眼睛使劲儿瞟穆衍森求助他指点迷津。他却是抿着嘴角,眉梢还带着笑意,让她心里紧张的要命又一脸莫名其妙。

  突然,他父亲叹:“用笔苍古劲爽,风格奇倔刚毅,自成一格,不偕流俗,看来真正的行家都在民间。这字,倒是和我一位朋友很像,不过更老练些。你爷爷不简单啊。难得,真难得。”

  外面人喊吃饭了,三个人也就不再继续聊下去,他父亲居然露出了亲切笑脸:“走吧,先出去吃饭。”

  见他父亲走在最前面,苏酒拉着穆衍森的衣服,直垫着脚问:“什么情况啊?你爸是满意我的人?还是我的字?”

  穆衍森压低了肩膀与她耳语:“都有。”

  “什么意思?我也就是瞎写的。”

  瞎写?!他震惊,带着些深意的问她:“你写的什么字?”

  她马上回答:“傲骨峥嵘啊。”

  “那不就得了,我父亲的名字就在里面,况且你字写得不错,他能不满意么,可谓正中下怀,我就知道你聪明!”

  天哪!苏酒在心中大呼一声。对啊,他父亲的名字正是峥嵘二字,她根本没有刻意去写想要讨好他,只是因为爷爷爱写,所以提笔就爱写那几个字。怎么会那么巧呢?今天晚上是幸运女神上身了吧!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平时总是冷清的饭桌这一晚异常热闹。

  安廖不停给她夹菜,姐妹俩坐她对面一直笑着,穆衍森在她旁边也很开心似的,连平时吃饭不怎么爱说话的穆峥嵘也主动找她聊天,

  苏酒心里却总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话,可心里怎么想的又会全实话说出来。

  她母亲很典雅,慈眉善目的,问题并不多。父亲就聊的很广,什么都想听她的想法意见。幸亏她从小无聊读了不少古文诗词,什么书都喜欢看上几眼研究一下,书法上也略懂,聊什么都能应答自如。

  这一家子,倒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反而完全大大的出乎意料,对她始终礼貌客气,有礼有节。可苏酒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劲儿,可能是他爷爷没来吧。终极大BOSS没出场,总觉得不算完胜过关。

  聊起结婚的事情,全家也没很特别的反应,穆衍森说的极坚决,仿佛是下了这辈子最大决心,坚持要安排在阳春三月把婚礼办了。

  他父亲没多问,过了一下,他母亲问:“你父母不忙吧?有空约着见一面吧,毕竟结婚是大事,总的坐一起好好聊聊。”

  心里斟酌片刻,她放下筷子,说:“我不是什么书香门第,更加不是出身官宦,父母离异,各自成家,母亲在澳门,父亲与我不亲,关系也不好。可以说我就是孤身一人。要是非要见家长,我只有爷爷,他在东北,赶过来不那么方便。要是事情订了,我会打电话给他的。”

  经年坎坷,哪怕跌落到最低,那份该有的骄傲仍没有死绝,傲骨犹在。她苏酒可以自认出身低微,但身子永远要挺的笔直,从不肯矮人分毫。

  听了她这话,一桌子人都没了动静,气氛一下变质严肃了几分,幸好穆衍柏机灵,赶忙替未来嫂嫂救场。

  “哎呀,这不是还早呢么,年都没过呢!非要逼人家见什么家长,以后是咱家人了想怎么见怎么见,有的是时间,是吧,大姐?”

  “恩,就是,以后安排见也不迟的,妈。”

  “好好好,你们自己的事以后都你们自己说了算吧,我是不要再插嘴了,捞不着你们一点儿好!到头还都得怪我头上。我可不管你们了!”

  安廖嘴上不高兴,脸却是笑着的,“吃饭吃饭,小苏你多吃点,这么瘦。”

  就这么简单轻松的带过,没人反对就表示多数是默认了,谁也没再多提什么。

  吃过饭丘丘非要到院子里玩雪,实在拗不过他闹,她和穆衍柏这两个岁数小的只好陪着。

  夜晚下着小雪,薄薄的,一片,一片,在天空打着回旋,慢慢下落。院子里很安静,没一点风吹草动。

  穆衍柏忽然开口和她聊天,“我二哥那人,很无趣吧?”

  “还好。”不知怎么答,确实是只能这样说。

  “什么还好,以前他回家,就坐在那里跟雕塑似的,不爱说话只知道看书,整天苦着脸跟刚吃完苦莲一样,我就老惹他,他又不理我。可认识了你以后,一回来我再烦他总会和我聊起你的事。不过是我先问他的。咦,说起来,我应该比你大。”

  “恩,我本来大三,退学大半年了,你都毕业几年了吧?”

  “退学?为什么?”

  “不想上了呗,没什么意思。”苏酒耸耸肩。

  穆衍柏好生羡慕,“哇,你可真潇洒啊,我要是说不想上就不上,我爸肯定家门都不让我进了。其实我根本不想考公务员,又没办法。”

  “有人给安排挺好。”她垂眼,看着在一旁堆雪的丘丘,“我和你不同的,我一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

  想起饭桌上她说的话,穆衍柏觉这话题不大好,灵活的岔开,“欸,你的名字谁取的,真有趣。”

  “我妈,她说我刚出生,我爸嫌我是女孩,老去喝酒,每次烂醉如泥,我又死活粘着我爸不放,就说我长大肯定和我爸一个德行,一生气,办户口就取了这名字。”

  “你们家人都好随意哦,我们家就不是,名字都是我爷爷早给取好的,没出生就有了。都和木有关系,说是传承树的精神,即使被踩在泥土里也依然能够吸收养分自己成长起来,长成参天大树,活着是美丽风景,死了是栋梁之才,说道可多了,连教育我们都是这标准。都快烦死了。”

  “挺好的啊。多么有意义。”

  “好什么呀,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其实我那时特想学表演,我爸说当个戏子闹出什么绯闻给家里面现眼。说什么都不许我去考。”

  穆衍柏伸手在空中抓雪花,仿佛第一次见面就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继续说:“我还好,其实我姐最惨了,叫什么松,衍松衍松,叫着跟个小伙子似的,上学那会儿没少回家哭,说想改名字,我也跟着闹,我爷爷一发火我俩都蔫了。他就是对我哥偏心,给他取名字就取的好,寓意森林,什么都是他的。一早就希望他从政,能跟着我爸后面帮他,可惜我哥从小就没那心思,喜欢写作,天天在学校里偷着写,对了,他没跟你提过吧,他以前写过一本武侠小说,玄幻的那种,全校都传着看,后来让老师没收了,说他写的不正经。我爸拿到手立马就给烧了,打的他手肿了好多天动不了。我哥也是那时候起话就少了。其实,大姐和我都听话,不敢不听,不听就得挨打,他后来打得都不怕了,过的算是比较如意了。现在我爸年龄大了,也不那么爱发火了。不过想想小时候真冤枉。你小时候也这样么?”

  “没有,我妈就嘴上厉害,没怎么打过我。我爸,一次都没有。”

  “有时候我真觉着普普通通挺好,以前我爸没调到这边来的时候,虽然严,可也挺自由的,自从调动升迁,我爸就处处谨慎,生怕我们做错事让人落下话柄。哦!跟你说啊,其实我特想去偷偷改名字,改个什么诗意点的好听点的。可惜我不敢。要是你肯定想改就能吧?”

  能有人肯用心教育,也是好事。不知人是不是都这样,总要羡慕别人,殊不知别人背地里的凄凉。

  “我不想改,有些东西改了也没用。”苏酒笑,仰头看天,“不是挺好听的,你爷爷很用心的。松柏之枝叶常茂盛,青青相承,无衰落。而且,柏树更是四季常青,可见对你也很用心。”

  她从小就不被用心对待了,名字都是乱取的。人为何就是不懂知足?

  “难怪你和我爸能聊一块去。”

  “……”

  “咳。”背后有人重重咳了一声,双双回头,是穆峥嵘,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背着手,走到丘丘身边,一把抱起来,说:“外面冷,我带丘丘进屋,你们也回屋吧。”

  也不知听见了多少,苏酒看着穆峥嵘稍稍佝偻的背影,再本事,也终究会变老。

  穆衍柏看她一眼,吐了吐舌头,“走,咱回屋玩游戏吧,你教教我,我才玩没多久,以前上学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玩,好不容易上班自由了才可以玩玩。”

  “好啊,玩玩就会了,很容易。”

  陪着他们玩到很晚,都起身说要走。丘丘死活赖着不走,弄的抱着沙发哭闹起来。这儿子得的晚,平时也没这样过,穆衍松舍不得骂。惟独这么一个小孙子,老辈的更是舍不得。谁都没办法。

  大概性格使然,苏酒是不怎么喜欢孩子的,也不善于同小孩亲近,可若是真遇上特别喜欢的,又会比谁都有耐心。过去抱着他,打开ipad哄他:“你看,这上面的字认识么?”

  丘丘摇摇头,“不认识。”

  “你看,不认识字怎么玩呀,你先跟妈妈回家,等你认识这些字,到时候我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想了一下,丘丘重重的点头,“恩。好吧。我们学校有识字课,可我还是不认识。”丘丘夹着东西跑到穆衍松身边求助,还没忘跟她说拜拜。一家子都被他逗乐了。

  穆衍森牵着她手,“爸妈,那我们也走了。”

  穆峥嵘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穆衍柏站在他身后夸张无声的摆手,安廖想了想,说:“等过年来吃饺子。”

  “恩。”

  苏酒用力点点头,如果真的能够成为家人,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么从前的倒霉真的全不算什么,可以云烟一样过去,忘记。有时候,她又是这么容易被感动。

  上车没多久,许是玩的太累,没一会儿就靠着他睡着了,穆衍森用大衣将她裹在怀里,手被她枕的酸麻也不肯撒手,就这么一直抱着。

  关了客厅的灯,安廖走在穆峥嵘后面问:“真同意他们结婚?”

  “不同意你能怎么样,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从来不听话。”穆峥嵘背着手。

  “其实我挺喜欢的,比以芯那丫头瞅着可亲,也不娇气。可惜,就是家里头……”

  “恩,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有股出世的味道,没傲气有傲骨,又看了那么多书,不落俗套,还写得一手好字。现如今这风气,难得啊。”

  “送的礼物我也喜欢。”

  安廖瞧着盒子,说:“一支笔,一串珠子,也不稀奇。”

  “尚好的紫檀木,是个有心的姑娘。”

  出身问题,穆峥嵘还真不那么介意,毕竟在官场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出身的没接触过,早年有的人根本连出身都谈不上的不照样做大事,贵在人品。他一向是最最看重这个。

  能让他这么夸的人不多,安廖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了,还是想提醒,“可是林丫头……”

  穆峥嵘撂了话,“咱都别管,真管不了,当年老大你也不是没亲眼瞧见,硬是挺到那岁数才肯嫁人,生孩子晚差点出事,这种事不能插手,强求不了,他比她老大还倔。再说,你心里也有数,前段日子为这事让他爷爷打了多少回头都不扭一下,真急了就不结婚,谁治的了?人生大事,如不如意看他自己,咱只能是辅佐帮衬,逼不得啊——”

  安廖只得长叹一口气,她这儿子要是真认准了什么,那准是死不回头的主,不同意也没办法。与穆峥嵘多少风雨走过来,她倒是什么都能看的开,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幸福安乐,万事皆有姻缘,不好太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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