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下班,薛琥在店门外看见了邵峰的车。男人就和追他的那会儿一样,还是把车停在街角的老地方,按下的车窗里,耷拉出一只夹着烟的手。香烟几乎燃烧到了尽头,幽幽的荡着最后一丝白烟。
薛琥想从容而优雅的从车旁越过,潇洒的就好像这个空间里压根没有存在一辆香槟色的车。可当他隔着挡风玻璃和邵峰四目相对,脚却像钉在了地上,怎么都挪不动一步。
白天刚充满电地手机又在无声的唱歌。薛琥起先没注意,后来看着男人把手机放到耳朵旁边,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薛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上车。”
“隔着五米打电话,你还挺有情调。”
“薛琥,上车。”
“你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薛琥……”
“别介,你可别这么叫我,你知道我扛不住……”
“薛琥,咱俩……好好谈谈……”
“邵峰,我怎么和你谈?”薛琥看着车里的男人,鼻子忽然就酸了,“要不是我发现,你压根就没打算和我说……”
“薛琥,我要是不想和你好了,我就不会瞒着你。”
“所以呢,你骗我还有理了是吧。”
“乖,咱俩好好说说话,行吗……”
“……”
其实,薛琥早就心软了。从昨天晚上小九说的那句话开始,他就已经举了白旗。不战而败就是说他呢,没立场,没原则,没骨气,没……总之他什么都没有了,心里满满的空间一下子腾了出来,只剩下邵峰,孤零零的,杵在那儿。跟大海上的灯塔似的,照着航船前进的唯一方向。
“你这眼睛,快成国宝了。”刚一上车,邵峰就轻笑。
“也不知道他妈的谁害的。”薛琥有些窘得别开脸,之前已经被影楼的人笑话一天了,一宿没睡,又哭了那么久,想不囧囧有神都有难度。
邵峰叹口气,轻轻亲了下薛琥的嘴唇:“还气呢?”
薛琥摇了摇头:“没用的事儿,不干了。呵,傻不傻啊。”
“你别这样……”邵峰难受的说着,“我这个年纪,这个工作,一直不结婚也不是个事儿。单位里会有人说闲话,家里也有压力……”
“打住。这话你不用翻来覆去的说,又不是什么物理学原理,”薛琥垂下眼睛,声音闷闷的,“一遍就行了……”
邵峰望着薛琥垂下的眸子,说话的时候,那细细的睫毛一直在抖,就好像把全部倔强都挪到了声音里,而被去赶出去的脆弱,散落在了睫毛上。
心蓦的一动,邵峰轻轻摸摸薛琥的头:“我是真想和你在一块儿的,女朋友只是个任务,以后有了孩子,和家里交了差,离婚什么的都好说。咱俩还是一起过日子。行么?”
薛琥总算抬起了头,看了邵峰半晌,印象里,男人没有这么颓唐过。薛琥还记得刚和邵峰认识的时候,哪怕脑袋上贴着块纱布,也无损于这家伙的匪气。那么霸道,干什么都是一副爱谁谁。忽然间,薛琥很怀念。
“薛琥,咱别不说话成么,你不信我?”邵峰似乎有些焦躁了,额头上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
薛琥抿紧干涩的嘴唇,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他信了,邵峰该变心还是会变心,他不信,邵峰能守他一辈子还是会守他一辈子。信与不信,在此刻没有任何意义。
“邵峰……”
“嗯?”
“我爱你。”
这就是薛琥的回答。他无数次的幻想着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这三个字的场景,想到天花乱坠,却肯定不包括此时此刻。但这个时候,他想不出更好的话。因为这三个字,所以当邵峰给他描述了一个并不确定但尚在接受范围内的未来时,他选择去试试。
灯塔的光太明亮,诱惑着航行者义无反顾。
哪怕四周一片漆黑。
哪怕在到达光明之前的漫长海域里,暗礁密布。
邵峰抱抱薛琥,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吻。然后露出了见面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咱们回家。”
引擎的噪音响起,车缓缓驶入快车道。薛琥窝在座位里,恨不得缩小成一个光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薛琥最好面子,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什么都丢得起就是丢不起人。于是薛琥得出结论,爱情真的很伟大,伟大到可以让我们低人一等。
夏至那天,薛琥搬了家。本来邵峰那房子就是家里买给他结婚用的,薛琥有自知之明。既然默许了男人找女朋友,薛琥就不想矫情。
“我在朋友那儿给你找了个房子,他人还不错。”开车去新居的路上,邵峰和薛琥说。
“切,你都把我折腾出来了,他就是恐怖分子,我也得顶着头盔上。”薛琥撇撇嘴,嘎吱嘎吱的嚼着薯片。
邵峰瞄了眼满车的碎屑,转过头,装没看见,继续开车。
其实这段时间,薛琥很少在邵峰的车里吃东西了,一吃男人就皱眉,然后俩人保准掐架。可是最近此形势有了可喜的转变,邵峰先生似乎深知自己立场之不稳,以往嚣张跋扈恣意妄为的恶行有了明显收敛。基本上不涉及底线范畴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这是把我往哪儿带啊,都没居民区了好不好。”薛琥皱眉,看着周围渐渐荒凉的景色。
邵峰乐:“还能把你卖了啊。这不沿路都用公交站牌呢。”
“嗯,合着我以后也就是坐公交的命了。”薛琥说着,夸张的仰天长叹。
“你就非得抬杠是吧。”邵峰受不了的敲了他脑袋一下。
薛琥翻翻白眼:“我这是就事论事,分明你发自肺腑真情流露,这会儿又往我身上推。”
“小王八蛋,我发现你最近这阴阳怪气的段数直线攀升啊。”邵峰皱眉,斜着眼睛瞟薛琥。
微微扬起嘴角,薛琥抬手把邵峰的脑袋扳正:“有点职业操守啊,我可不准备牺牲在这只有一辆公交车站牌儿的鬼地方。”
邵峰的车,最终停在了一个普通的二层民房面前。独门独院的,看起来占地面积还可以。薛琥下了车,才看见门口还站着个人呢。可能是存在感太过薄弱,以至于刚刚在车里,薛琥都没有注意到。
“你就是薛琥吧,我叫赵越,是邵峰的朋友。”男人温和的伸出手,薛琥反应好半天,才愣愣的伸出来和人握了握。
薛琥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呆呆的说了句你好。在薛琥的记忆里,上一次和人家握手,恐怕还是追溯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
赵越的手不凉不热,就像他的人,温和很舒服。四十多岁的男人,却没有过多的沧桑感,略显苍白的皮肤,反而把他的人衬托的更安静,更柔和。他是邵峰的朋友,但给薛琥的感觉却更像一个长辈。
在赵越的带领下,薛琥和邵峰进了院子。这时候薛琥才看见,院子里前后相邻了几间民房,都是二层的。
“我住后面这个,”赵越指了指稍远一点的房子,然后又指了指眼前,“你住这个,有事就过去找我。”
薛琥点点头,刚要和邵峰一起跟着赵越上楼,却忽然听见阵阵狗叫。好么,那叫一个突然,先是一只狗,然后就此起彼伏的无数狂吠。吓得薛琥险些一个踉跄。
邵峰被逗得哈哈乐,倒是赵越有些困惑:“邵峰没和你说吗,我这里是开狗场的。”
狗场?薛琥貌似隐约可以理解,但是,果然,还是,呃,很好奇。
似乎看出了薛琥的纠结,赵越笑了笑:“先把东西都安顿好,晚些带你参观。”
薛琥使劲的点了点头。
“瞧你那点出息!”邵峰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牙,推推薛琥的脑袋。
薛琥皱眉打掉男人不老实的手:“我可就剩这点好奇心了,你不会也想残忍的把他们掐死在摇篮里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邵峰嘟囔着,拎着行礼直接上了楼。
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薛琥决定就不在精神上折磨他了。哼着小曲儿,步伐轻快的也跟着上了楼梯。
赵越看着,无声的笑笑。也跟着上了楼。
赵越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所以薛琥几乎没费什么劲,把自己的东西该放哪儿放哪儿,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然后,他急不可待的跟着赵越去参观了院子后面的狗场。
其实见了也就没什么特殊的,差不多两百多只狗,不同品种不同大小的,分装在很多个笼子里,每一只看起来还都挺精神,薛琥估摸着赵越这业务水平应该不错。
参观完狗场,赵越又交代了些琐事,便回了自己的房子。虽然房子里有厨房,但薛琥什么材料都没买,最后只能在外面和邵峰把晚饭解决。
物质食粮填满了,精神饥饿自然也得解决。不知道是不是狗狗们的嘈杂声音有助阵的功效,薛琥基本上属于超水平发挥。纠缠到最后,邵峰也得自愧不如。
“宝贝儿,你想把我弄得没力气走出这屋子是吧……”阶段性战役进入尾声时,气喘吁吁的邵峰一下下舔着薛琥的耳垂。
被弄得有些痒,薛琥稍微躲了躲,然后下一秒,一口咬在了男人肩膀:“最好把你弄死在这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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