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里, 唐诺在洗手间, 外面响起符笛生与任静合唱的《知心爱人》的音乐旋律。她点的歌,但此刻好像没办法出去唱, 她估计可能会被切换掉吧。音乐的前凑旋律一直在响,唐诺站在洗手池前洗手,跟着突然听到一个女音唱出:“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 在相对的视线里你才发现什么是缘,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个知心爱人”柏颜的声音,唐诺从来没有听过柏颜唱歌, 没想到柏颜唱歌这么好听, 清澈的声音, 透有女人独特的韵味,婉转低唱间流露出无尽的缱绻与忧伤, 又还带了几分飘缈。
“把你的情记在心里直到永远, 漫漫长路拥有着我不变的心,在风起的时候让你感受什么是暖, 一生之中最难得有一个知心爱人”原本属于男声的歌却传出一个清亮的女音,寥寥清音, 缠绵绯恻,唱出刻骨的深情与缠绵。是嫂嫂!
“不管是现在”“还是在遥远的未来”“我们都保护好今天的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唐诺在洗手池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耳际听着柏颜也她嫂嫂的合唱, 原本男女合唱的歌由她们两人唱出, 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水乳交融的协调。她禁不住在想,这首歌是不是她们曾经合唱过千百回,才能配合得如此密切,唱得如此刻骨缠绵。她突然意识到,十年不单单是一个时间,而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汇聚成的一条长河,KTV里的一首歌,饭桌上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她们彼此渗入的痕迹。
柏颜唱:“从此不再受伤害”
张嘉云唱:“我的梦不再徘徊”
合:“让我们彼此都保存着那份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歌声停了,换成了唐夫人的《小城故事》,“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唱得是相当高昂和激情,却听不进唐诺的耳里。她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唐夫人正沉浸在她的《小城故事》里唱得不亦乐呼,丝毫没有觉察到KTV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确切地说,是在场的三个人都太安静了。
唐诺走过去,走在柏颜的身边,低头俯视柏颜。她紧紧地抿住嘴,她不想生气,不想难受,可是心刺疼刺疼地痛,一股气憋在她的胸腔里喷不出来。她说,“那首《知心爱人》是我点的。”
柏颜抬起头看向唐诺,安静的人,安静的容颜,漆黑的眸子,像墨染的图。
唐诺斜眼睨着柏颜,眼睛都红了。她不能去计较柏颜曾经的十年,可是她没办法不计较柏颜在与她交往后还与她嫂嫂唱“知心爱人”!她没办法不计较她守在柏颜的身边,柏颜心里却还挂记着她嫂嫂!唐诺目光像刀子一样直直地盯住柏颜,连她自己都感觉到那份冷厉。刀,染血,疼的是她自己!她冷冷地盯着柏颜,收回视线,一扭头朝KTV外快步走去。
柏颜坐在沙发上看着唐诺的身影消失在重新关上的门后,她长长地叹口气,闭上眼睛,全身僵直。
唐夫人唱到一半,看到唐诺出去,诧异地回头问,“小诺去哪里?”
柏颜睁开眼,站起来,对唐夫人说,“她出去买点东西。”一眼看到唐诺的包还放在旁边,又说句,“她忘了带钱包。”说着,抓起唐诺的包和自己的包快步出去。
合上KTV的厢房门,走廊里已经没了唐诺的踪影。问过外面值守的服务生,才知道唐诺进了电梯,但不知道去了哪一层。
柏颜上了另一趟电梯,下到一层,在KTV大厅和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唐诺。她摸出手机打唐诺的电话,电话铃声在她提着的唐诺的包里响起。合上手机,柏颜站在KTV门口,环目四顾,竟不知该从何处找寻。呆呆地在门口站了片刻,柏颜只好试着去附近寻找。
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柏颜在人群里搜寻唐诺的踪影,看花眼也没看到唐诺的踪迹。她从来没有尝过在人群里寻人的感觉,从不知道走丢一个人会如此慌乱,竟有一种茫茫人海无处找寻的痛感。身边来往的人成过眼繁花,眼里找寻的唯有那一抹芳影踪迹。慌乱、孤独的感觉席卷而上,似只有那人才能抚平。可,她找不到她。“唐诺!”柏颜在心里念着唐诺的名字,大街小巷一条又一条地找,把KTV附近的街道都转了个遍,连停车场她停车的地方也去看了。
唐诺没带钱包、没带手机,她能去哪里?
柏颜回到停车场,开车沿着街道寻找,一直找到自家门口,看到家里的灯亮着,心里顿时升出一丝希望。
推开家门,看到柏霖坐在客厅里电视机前打游戏。
“唐诺呢?”柏颜的视线在屋子里搜寻,一边问柏霖,一边往卧室里奔去。推开卧室门,卧室里漆黑一片,开灯,没人。冲进浴室,也没人。到阳台、到书房,还是没人。
“不知道啊。”柏霖回头瞪大眼看向他姐姐。吵架了?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蹿?
柏颜翻到对门的钥匙,打开唐诺之前住的公寓,也没见到唐诺。她退回去问柏霖,“唐诺没回来?”
“没。”柏霖睁大眼睛看向他姐姐,问,“你们吵架了?”
柏颜失望地叹口气,靠在门上,点下头,又摇头。吵架倒好!能吵出来比闷在心里一声不吭的走掉要好。
电话铃声响起,唐诺的电话在响,柏颜翻出唐诺的电话,来电显示是“唐夫人”三个字。她按下接听键,搁在耳边,叫声,“伯母。”
“柏颜?”唐夫人诧异的声音响起,很显然是意外接电话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一想到她们两人在一起,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你们怎么去这么久?”
柏颜缓了口气,说,“我们……”照实说,告诉唐夫人她们闹别扭了,然后问唐诺一般生气会跑哪里去?让唐夫人知道唐诺不见了而担忧?“唐诺临时有点事……”柏颜结结巴巴的,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唐夫人那边静默了好久,才传来一个“哦”字,过了一下,才说,“那没事,她有事就让她先忙,这么晚了也别赶过来了,我和唐钧他们就先回去了。”末了,又说句,“一会儿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嗯。”柏颜应一声,与唐夫人道了再见就挂掉电话。
柏霖凑到柏颜的面前,探过头去,问,“姐,她不见啦?”
柏颜一巴掌贴在柏霖的额头上,把凑到跟前的大脸推开。“玩你的游戏。”她叹口气,拉开门,说,“一会儿唐诺回来,你打电话告诉我。”说完,又拉开门出去了。
腊月的冬天很冷。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雪。
柏颜找了唐诺一夜,开车兜遍大街小巷,后来没办法,连程绎的家也去找了。唐诺没在程绎家,程绎半夜穿了衣服出来和柏颜一起出去找。
天渐渐亮了,灰蒙蒙的天空飘着小雪。车停在江边,两个女人无精打采地坐在车里。
程绎叹了口气,说,“我能问一句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柏颜看着干涸枯水的江面,长长地叹口气,摇头。她知道唐诺是介意她和嘉云的过去,介意她的心里还有嘉云,可那么深的过去,那么深刻的爱过的人,让她如何能一下子忘却。又让她如何向第三个人开口她与唐诺的事。
程绎摇下车窗,让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进车里,她重重地叹口气,说,“小诺爱得彻底,放手也放得绝决。不管怎么样,只希望你别伤她,否则只会无法挽回地失去她。”唐诺的心眼有多小,看康军就知道。她可以给你她整个世界的爱,同样她要的爱里容不进一丝砂子。这样的爱情,能幸福得溺得人,同样也能——伤人彻底。小诺的世界,没有“原谅”二字。
柏颜开车送程绎回去,然后无力地靠在车椅上,懒洋洋地把车往回开。车子驶回小区,却看到一个人站在小区楼下,远远地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影立在风雪里,连围巾都没系一条。柏颜坐在车里看着她,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心被沉重压满。
如果,她们晚一些才开始,是否会轻松一点。可是她知道有些事,不管有没有嘉云在都同样,伤过一次的她,真的不敢再爱到没有自我、没一分保留。程绎的话、唐诺的行为都在告诉她,唐诺爱得彻底,要的爱也同样彻底。可是,唐诺要的那种爱,她现在给不起,真的给不起。此刻她看着唐诺,落在眼里感受到的却是心底传来的痛。
两个人,遥遥相望,一个站在远处,一个坐在车里。
空气里流淌的冷意比这个飘雪的冬天还冷。不是陌生,却是一种比陌生还可怕的感觉。
她们望着彼此,感觉所处的距离比她们此刻站的距离还要遥远,并且越拉越远。
终于,柏颜动了,她踩下油门,缓缓地驶过去,驶过唐诺的身边,慢慢地滑向车库。车停好,熄火。柏颜坐在车里,一动也不动,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抽光。她找了唐诺一夜,看到唐诺却不想理唐诺,连看唐诺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她知道从唐诺身边驶过,有些东西也就过了,可她从唐诺身边开过去的时候,真的不想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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