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旺财一溜小跑到许家妮家里去找她的时候, 许家妮正在家里擦窗玻璃。
老妈罗惠瑛就在旁边坐着看着, 一脸的欢喜, “妮子啊, 朝阳这孩子真太细心了, 他哪儿弄的这窗户来啊?得花不少钱吧?”
“嗯, 应该是!”许家妮脑子里一直在想刚外头遇见李朝阳的父母。
他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很敌意。
“妮子, 等你见着朝阳,一定得跟他好好说谢谢,这孩子太善良了, 你说说,他帮我们家多大的忙啊!就说那天,他把你一路背回来, 那就是个壮劳力背你跑那么远, 也受不住啊,偏偏这孩子就忍住了, 我看他可是真不错……”罗惠瑛还在那里说着, 许旺财就进来了, “家妮哪, 你跟我去一趟……”
“姨姥爷什么事儿啊?”许家妮心里咯噔一下。
“妮子, 你可知道这次朝阳同学的父母为什么来了吗?”许旺财答非所问。
“好像是他们要带李朝阳走?”
“他们是想要带朝阳同学走, 可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知道吗?”
许家妮摇头。
“唉,妮子啊, 你这窗子……来的可不易啊!”许旺财这话把家妮娘俩都说楞了, “姨姥爷,您不会是想说,这窗子是李朝阳跟张建他们外边偷来的吧?”
这下罗惠瑛也惊讶了。
“这个偷字是悄悄的,不敢被人知道,知道抓住了那是要打的!可朝阳同学弄的这几扇窗子,却是当着别人面儿拿的,这别人都知道,却没人阻拦……这不是偷,但也没经过别人同意,具体该给这种行为怎么定性,我……还真是不好说……”
啊?
许家妮傻眼了。
“那……那我们赶快找人把窗子拆下来,还给人家吧?”罗惠瑛下炕就要去找张憨子。
“惠瑛,现在窗子是谁的,哪儿来的,已经不是重要的事儿了,重要的是人,是李朝阳,那孩子因为这事儿跟他爸妈闹开了,这可不是小事儿……”许旺财边说边看着许家妮。
许家妮隐约明白了,这里面有自己的事儿。
“姨姥爷,是他的父母让您来找我的吗?”
“啊?他……那孩子从哪儿弄的这窗子来,我们真的不知道啊,这不知道也是错吗?姨夫,实在不成,咱们赔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把这窗子钱还给他们,您看,您就帮着说说好话,别让妮子去了,妮子还是个孩子,叫她去做甚啊?”罗惠瑛吓坏了。
“惠瑛,这事儿呢,妮子去了也不怕,他们不会把妮子怎样的,其实……说来朝阳这孩子办事儿也的确是有点莽撞了,我就说实话吧,他是从霖山那里把人家正在用的窗子给拆下来的,你们想想,这大冬天的,里头的人还在工作,他就把窗子给摘了,换谁也会生气,所以他的父母才会来……这一来听说窗子按到你们家了,这不就是叫了妮子过去问问情况,没啥,你们也别怕……”
“啊?这孩子也太……”罗惠瑛就是再愚钝,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味儿了。她看着许家妮,“妮子,是不是那孩子对你……”
“妈,您什么都别管,这事儿我能处理好!”许家妮真被李朝阳这家伙给气坏了。
你疯啦,怎么能从人家正在用的房子上拆窗子呢?他倒是大胆拆了也没人说啥,但回头按到他们房子上,那别人不得戳他们娘俩的脊梁骨啊?
“姨姥爷,我明白了,我跟您去!”许家妮说着,下地穿好了鞋子。
“妮子,妈也去,妈得跟他们说,咱们之前压根不知道啊……朝阳这孩子咋办事如此不牢靠呢?”罗惠瑛说道。
“惠瑛,咋说十七岁也是个半大孩子,他们做事只图一痛快,哪儿想那么多?你甭跟着去了,没事儿,有我呢,我再咋说也是妮子的姨姥爷,不会让她吃亏的!”
“嗯,娘,您别去,这又不是去打架,去那么多人不好……”
“唉,就是去打架,我也不是个儿啊!妮子,原本我还觉得朝阳这孩子不错,现在看来,以后哪,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咱们小老百姓的,招惹不起那些上头的……”罗惠瑛唉声叹气了。
“嗯,我知道了,妈!”许家妮点头,跟着许旺财离开了家。
大队部会议室。
许旺财对着许家妮努努嘴,那意思,进去吧,人在里头等着呢!
许家妮点点头,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下,把紧张的情绪按捺下去,这才敲响了门,里头很快传来孙梅的声音,“进来!”
简单的两个字换成是别个普通人说,那是说的温和,但不知道怎么许家妮就是觉得孙梅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皆是鄙夷跟威严。
“阿姨,您找我?”许家妮进门,她尽力语气谦卑尊重。
“你要怎样才肯不缠着我儿子?”哪知道,孙梅上来就是冷冰冰的质问,连点客气都没有。
许家妮一怔,心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吧?你怎么就确定我缠着你儿子不放了?是以,她的小脸也绷着,眼神冷淡,“您儿子是谁?”
“哟呵,还真是会装啊?怎么你不知道我儿子是谁?我倒是要问问你家那窗子好吧?真是可笑,你这种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咋想要跳出农门,你好好学习啊,你正常路子,你上高中,考大学不也能离开这穷山沟吗?”
“呵呵,阿姨,您说的是什么我不懂,但我却从来没有觉得我们这穷山沟有什么不好,这里民风淳朴,而且人人善良,都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可一世……”
“你……敢骂我?”孙梅恼了。
“阿姨,我有吗?我说的是我理解中的穷山沟,这里的人真的很好,不信您问问您儿子!”
“小丫头,你甭在这里跟我伶牙俐齿的说着没用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我儿子跟你在一起,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勾搭男同学,你以为你长得有点姿色就能勾住男人啊?我还告诉你了,我儿子那是什么身份?他们是我们两口子的宝贝,将来那是要找一个大人物做老丈人的,至于你,若是能丢了这攀高枝的心思,那我说不定会帮你一把……”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都是十块的,看样子有千八百块了。
“这些钱呢,对你来说,是大数字吧?我呢,就当给我儿子花钱买了个教训,让他以后记住了,少跟些别有用心的女孩子在一起……”说着,她没好气地把那叠钱丢在许家妮跟前。
许家妮倒也没客气,抓起了那叠钱。
“哼,把自己说的跟天使一样,其实还不是贪……”孙梅看着她拿了钱,冷笑道。
啪一声!
许家妮把一叠钱都摔在孙梅的脸上,“阿姨,我尊称您一声阿姨,那是因为我家教好,按道理,就您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别人的,我叫上全村老少给您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但看在李朝阳的份上,他的名声在这个村儿可是不坏,虽然有一个不可一世的妈妈,但他自己却是挺好的,从来不仗势欺人,更不诽谤别人!”
“臭丫头,你敢打我?”孙梅被气得浑身发抖。
“这位阿姨,您大可以找人来把我抓起来,怎么就您脸大,您侮辱我,毁我名声,我都得老实地接受?”许家妮说着,冷冷看了孙梅一眼,“我虽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的后代,但我知道我爸妈的脸面要紧,我的名声矜贵,我爸妈做不出来那种把屎盆子往自己孩子头上扣的事儿,我呢,也做不出让我爸妈丢脸的无耻来!阿姨,您回去告诉李朝阳,以后请他离我远一点,我许家妮就是再卑微,再平凡,那也是人,是人就又尊严,不容践踏!”
说完,她拧身就走。
“你……你……哎呀,气死我了……”孙梅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乡下女孩,竟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她?
作为李建设的妻子,在这里,在霖山,那都是受尊重的,怎么就在这个小丫头这里翻了船?
她恨得牙根痒痒。
“孙同志,妮子人小,说话没分寸,您可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许旺财应声进来,小心地陪着不是。
“许支书,真是想不到,您这村里藏龙卧虎啊,一个小小的毛丫头都敢嚣张成这样,我真是怀疑这庙豇中学的教学质量,都教出了些怎样的泼皮无赖般的孩子!”这话说的,连许旺财身后的会计老吴都不乐意听了,啥就我们中学教出来的都是泼皮无赖啊?赖你啥了?冲你泼了吗?
他白了孙梅一眼,低低地跟许旺财道,“支书,妮子受了委屈了,我这个当大伯的可得去瞧瞧,这世上啊,干活累不死人,可被冤枉真能气死人的!”说完,他也掉头走了,边走还边嘟囔,“都说霖山的那些都是人上人,都是做了不起大事的,我还以为他们的品德也是了不得的,没想到,这传说就是传说,跟事实完全两回事!”
门咣当就给关上了,他人走了。
“这都是什么态度?许支书,我看你们村的这个风貌真得好好整整……”孙梅没想到,一个许家妮拿钱摔她也就够了,这村里的会计也如此态度,她真是觉得自己从神坛上走下来,迎面就被人连泼了几盆子的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呵呵,这个孙同志,您消消气,都是我管束不对,惹您生气了,您放心,这会计我会好生管束的……”许旺财的脸上依旧是满脸赔笑。
“那许家妮呢?”孙梅质问的语气。
许旺财讪笑几声,“关于妮子,我觉得吧,孙同志其实还真得您来……”
“什么意思?我让人来把她抓走?”
“呵呵,孙同志,那似乎也不合法吧?咱们国家现在可是对法律抓得很严的,人人都不能侵犯别人的自由权,妮子呢,再咋也没侵犯您们家的权益,您们若是真那么做了,似乎我们这村的老少爷们们,不能答应吧?当然,我倒是好说,我一直受国家的教育,知道想当好支书,就得讲道理,但那些村民们可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他们闹将起来,估计这事儿就大了……”
这话里里外外的也是在警告。
别以为农村人好欺负,呵呵,真的闹起来,说不定最先害怕的就是你们这些城里的高高在上的人!
“你凭什么说许家妮的事儿在我?我让她缠着我儿子啦?”孙梅气得不轻。
“孙同志,您看哈,您见过谁使用一根筷子吃饭吗?没有吧?同样道理啊,别说妮子没有缠着李朝阳同学,就是真缠着他了,如果他不乐意,那妮子是个女孩子,咋有劲儿缠着李朝阳同学不放?这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什么事儿啊,都不是空白来的,您先回去安抚安抚李朝阳同学吧,这边呢,我保证妮子同学不会再跟李朝阳同学有什么联系,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能给作担保!”这话一说,那意思很明显,你回去管好你儿子吧,别缠着人家小姑娘,至于小姑娘这头儿,人家是个好孩子,你儿子不犯贱,人家小姑娘是绝不会招惹他的!
你………
孙梅听了,很生气。
可她又没话驳斥许旺财。
毕竟她儿子前头的态度在那儿摆着呢。
她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其实就是朝阳追着人家小姑娘,问题是,她说不好自己的儿子,就只好想要走偏门,把这边小姑娘给收拾服帖了,只要小姑娘不搭理朝阳,那朝阳剃头挑子一头热不了几天,不也就偃旗息鼓了吗?
但没想到,她这法子纯属于一厢情愿,人家许家妮压根就不买账!
孙梅气哼哼地从许家屯大队部的会议室出来,没走出几步,就从后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孙同志,您事儿办完了?”她回头一看,竟是苏修竹,那个庙豇中学的副校长。
她看了苏修竹一眼,从他眼底看出了十分讨好的神情来,她心里有数了,“苏校长?您还没走啊?来,我让车把您送回去!”说着,她就给苏修竹打开了吉普车的车门。
“哎呀,这可怎么担当得起?”苏修竹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就李建设走的时候,速度太快了,钻进车里就走了,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本来在李建设走后,就想离开的,但想想孙梅还在里头呢,这还有最后一点希望,他不能放弃,所以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孙梅气呼呼地出来。
“怎么担当不起啊?您可是我儿子学校里的校长呢!”孙梅这话里是有抬举的成分的。
“呵呵,孙同志,其实我就是个副校长,管闲事的,学校里乱七八糟的大事小事都归我管,我……这个人啊,是个吃苦耐劳型的,属牛呢,光知道干活,不知道说嘴儿,这不干副校长都几年了,还原地踏步走呢,唉,这城里没人,咱们也不好去问……”
这话明显就把谈话的话题转到他工作上了。
孙梅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拐着弯儿说这些貌似没用的话的意思。
“在我跟老李的心目中啊,苏副校长那就是正校长呢!”孙梅微笑着道。
“哪儿敢啊,我看我这辈子就是一个给人当副手的命啊!”苏修竹这话就有点诉苦了。
“那怎么可能、苏校长如此的能干,怎么也得再琢磨着往上走走啊!”孙梅接着说,“好像我听说中学的正校长马上要退了,这不苏校长你的机会来了?这可是给能人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啊!”
“可是,咱们学校里三位副校长,能不能临到我,这说不准呢!”苏修竹无奈地说道。
“其实这也好办!”孙梅看着苏修竹,“苏校长现在一定很清楚知道我正在为什么事儿焦心,如果苏校长能帮我把这个事儿给了了,那苏校长就准备好当正校长吧!”
“这是真的?”苏修竹大喜过望。
“这个我相信苏副校长很清楚我家建设有这个能力!”孙梅微微一笑,“苏校长,其实事在人为,这话呢一点不假,我呢,你也知道,一直都在霖山帮助我们建设做更大的事儿,至于我儿子朝阳,我们关注的少些,可这没办法啊,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国家,我希望苏副校长能好心帮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至于苏副校长的愿望呢,那自然会是心想事成的!”
“好,好,我就等着孙同志这句话呢!您放心,这庙豇中学的事儿我都管得了,我堂堂一个副校长,还弄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果真那样,那我也不用努力转正了,就是副校长我也甭当了!”
“对的,我啊,就看准了苏副校长是有这个能力的,其实从你给我打电话说朝阳早恋,这消息呢就挺准确的,事实证明,苏副校长是有一颗警惕的心的,我呢,也极其相信您,接下来这一切可都交给您了!”孙梅说着,就钻进了车里,“不然,苏副校长,我让司机把你送回去吧?”
“不,不用啦,您回去忙吧,我这里走走,也好好活动活动筋骨,筋骨活动开了,这脑瓜儿就转得灵活了,主意也就有了……”苏修竹满脸欣喜。
“那好吧,您慢慢锻炼,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孙梅说着,就招呼司机开车。
车子一溜烟地奔出了许家屯。
“哥哥,朝阳哥哥,你妈妈走了!”傻根一直躲在门后看着,见那辆小吉普飞快地驶出了许家屯,掉头冲着屋里喊。
“哦,好!”李朝阳快步出门,“傻根,你跟憨子叔说说,我晚点回来!”
“哥哥,我知道你是去干吗?”傻根追出来。
“小屁孩你知道个啥?”李朝阳对着他挤眉弄眼。
傻根乐了,“我咋不知道,你是去找妮子姐!刚才我看到妮子姐出门去了……”
“出门了,去哪儿了?”李朝阳站住了。他的确是想去找许家妮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把三伯伯他们找来了,你听,他们家里好像有动静……”傻根这话说完,果然就从许家妮家了传来轰轰的声响,像是在砸着什么东西。
李朝阳稍稍一琢磨,忽然就明白了,撒腿就往许家妮家里跑。
进了许家院子,果然就看到三伯伯正拿着工具在把刚镶上去不久的铁窗子给卸下来呢!
李朝阳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把攥住了三伯伯的手,“住手!”
“哎呀,是小李同学啊,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是妮子找到我们,说是窗子安错了,得卸下来,我这左看右看的,也没发现哪儿不对啊!眼见着天就黑了,这个时候把窗子卸下来,这大晚上的寒风吹进去,还不得把这娘俩冻坏了啊!”三伯伯一脑门雾水。
“三伯伯,您甭管了,这里交给我,这窗子不用卸了,而且不但今天不用卸,以后也不用卸,谁给卸下来的,我让谁负责!”
啊?
三伯伯一听,敢情这学雷锋做好事儿还做出毛病来了,他可不敢了,急急忙忙地就把工具撂下了,说道,“妮子啊,这活儿三伯伯可干不了了,你找别人吧!”说完,他走了。
“三伯伯,您别走,这家是我的,我说让卸就卸……”许家妮从屋里出来,想要去拦着三伯伯。
被李朝阳伸手挡住,他沉着脸,“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许家妮的小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相反都是恼火。
不是这个家伙,自己会被那孙梅羞辱吗?
谁说穷人家的闺女跟富人家的小子做朋友,那就一定是不怀好意,想着攀高枝啊?
至少她许家妮没有那么想,即使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动心,那也是在李朝阳为他们娘俩做了种种让人感动的事儿之后。
“李朝阳,我知道你救了我,还帮我们家做了不少事儿,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们以后别再纠葛不清了,你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我自己个儿就是个乡下丫头,这一点,更改不了,我也不想改,所以,咱们之间根本就是横着一条深壑呢,不管谁往前再走一步,那都是万丈深渊,我……还得好好活着,好好考上大学,养活我妈妈,所以,我一点不想招惹任何不该我招惹的,因为我招惹不起!这窗子你就是不让我拆也行,我会赚钱还给你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许家妮,是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吗?你甭听她的,她把我生下来就丢给我奶奶了,我长这样大,她也没付出过什么,现在想起来管我了,她不觉得晚点吗?”李朝阳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李朝阳,我倒是觉得你妈妈说的是有道理的,你跟我们这些乡下孩子之间那是有距离的,而且,不管是哪个当妈的,心里都是惦记着自己的孩子的,她没有亲手照顾你,可她也不是完全不管你,你奶奶家里的一切不都是你妈妈给的吗?她为了工作,只能给你物质上的一切,这也是她没法子,你不要拿这话来伤她的心!说来可能你不信,不管你妈妈对我说了怎样的重话,我都不怨她,因为我理解她!”
“我真希望这话我妈妈能听到!”李朝阳有点动容。
他看着许家妮,“妮子,好吧,本来我还不想那么快告诉你,我怕会吓跑你,现在,既然我妈妈替着我把窗户纸给捅破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喜欢你,而且是那种一辈子不会变的喜欢,我知道你现在还年纪小,还想要考大学,还想要做更多的事儿,没关系,我都会等你,等你从学校毕业,等你能真正的从心理上接受我,这之间,我不会打扰你,更不会逼你,即使你将来发现有人比我更好,你跟了他,那我也无怨无悔……”
“李朝阳,你……你这是何必!”许家妮低下头,任凭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她其实也不是没感觉。
李朝阳对她的好,对她的宠,虽然多数时候是那种看似不经意,实际上,他都是刻意的。
比方说请全校学生们吃兔子肉,谎称是校长让那么做的,还说校长要给她全是肉的那份,为的是去城里参加竞赛!
再比方说,他跟自己进城去卖兔子,他并不缺钱,他只是想请她在城里吃顿好的。
这种种的一切,他都不会明着对她说,但他却一直在做、
“许家妮,你记住了,我说过,我怎么做,你甭管,你也不用刻意躲避或者是别个,我只做我想做的,我想做的事儿就是对你好,这是我这辈子都要进行到底的大事业!”李朝阳说着,眼睛亮亮的。
许家妮叹气了,“李朝阳,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帮助……你罢手吧,你也说了,我现在还没到足够能接受别个什么人的时候,你就走吧,听你妈的话,转去别的地方,如果很多年后,你还是现在这样的想法,那你再回来,没准儿咱们再见到,可能会如你说的那样,咱们……咱们……”
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面色泛红。
“那不成,万一我走了,你被别个什么人拐跑了呢?”
“除了你这样笨,谁会稀罕我?你放心吧……”
“那怎么可能放心?好啦,小妮子,你什么事儿也别管,我妈妈那边我会去处理,你就好好读书,快快长大,别让我真等上十年啊!”他笑了。
“笨蛋才会等呢!”
“你咋知道的,我就是笨蛋!”他说着,吹着口哨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李朝阳?”许家妮喊,想说,你快把窗子卸走吧。
“你甭管了,他们弄几个窗子是很容易的事儿,你们娘俩却不易,没事儿,我都弄好了,冻不着他们!”他说着就走远了。
第二天是周末,本来许家妮准备跟老妈一起去地里挖水渠的,可是天不作美,下起了雨。
本来是快到下雪的季节了,这个时候再下雨,就更冷飕飕了。
风夹着雨丝不住地洒落在人身上,棉衣很快就湿透了,把人冻得浑身发抖。
罗惠瑛抱了干柴,把小炕烧得热热的,因为是玻璃窗子,密封好,所以坐在炕头上,再也享受不到,外头刮大风,家里吹小风的那种待遇了。
她把此南瓜剥出来的南瓜子在锅里炒了,盛在小盘子里,让家妮送去对门张憨子家一些,剩下的她就拿到了炕上,跟家妮边吃边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李朝阳身上了。
罗惠瑛说,“妮子,不然晌午你去叫上你憨子叔父子还有朝阳过来吃饺子吧?你舅舅听说我们跟老许家分家了,昨儿个来看我们了,给我们带来了一块牛肉,我琢磨着把牛肉和上点猪肉再加点白菜进去,包饺子一定很好吃!这朝阳帮咱们不少,虽然……虽然他那妈妈怪厉害的,但跟朝阳没关系……”
“妈,以后你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他是个好人,但咱们不能再跟他来往了……”许家妮想起孙梅说的话,还有那叠钱,她眉头皱起来,“我们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许家妮,我咋没发现你这样抠门啊?婶子想请我吃饺子,你就拦着不让,你这是怕我饭量大都给你吃光了呗?”什么时候李朝阳来了,还很自觉地进门了,撩起帘子歪着脑袋看着许家妮呢。
见被人偷听了话,许家妮脸上一红,佯怒,“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样悄悄地进别人家啊?”
“我倒是想要敲锣打鼓的来,你让吗?”
我……
许家妮被他这话给堵住了。
别说他敲锣打鼓了,就是他问一句,许家妮,我能去你家吗?大概她都得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拒绝。
“朝阳,你来的正好,我这就下去和面包饺子,你呢,一会儿把你憨子叔爷俩也叫上,今儿个冬至,咱们吃饺子!”罗惠瑛说着就要下地。
“婶子,您甭忙活了,我来找妮子是有事儿的!”李朝阳说着,就对妮子点头,“出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没事儿跟你说。”许家妮坐着没动。
“哦,那好吧,昨儿个我跟你说的话,我已经写好了,就准备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你明天早上去看看吧,一定会很轰动的!”说着,这家伙掉头就走。
“喂,你神经啊?那……那样的话怎么能写出来张贴啊!”许家妮急了,下地穿上鞋子就往外撵、
这俩孩子!
罗惠瑛看了也只是摇头。
“张叔要进城,我也想跟着去,你呢?”出门,一阵小北风吹来,把许家妮给冻得一哆嗦,追得急,她都没穿棉衣。
“你就是个傻瓜!”李朝阳说着,就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她跟他撕扯,“我不要,我不冷……”
“是,等冻掉鼻子,还得我拿浆糊给你粘上!”李朝阳这话把许家妮逗得扑哧就乐了,“去你的,你那鼻子是纸叠的啊?还用浆糊粘!”
“那是,不然我这鼻子能有型有款的吗?你瞧瞧,帅气吧!”他还在那里洋洋得意。“懒得理你,我回了!你可不要乱来……”许家妮说着,就要把外衣给他,往家走。
“我看婶子的棉衣太单薄了,这天很快就会大雪封门的,到那个时候咋办?”
身后李朝阳说道。
许家妮站住了。
他说的没错,老妈的棉衣的确是单薄,而且记忆里似乎老妈压根就没买过棉衣,每年过年她都是穿着旧棉衣过年的,有一年,那身旧棉衣实在是破得不能穿了,里外都补了补丁,这大过年的穿补丁衣裳也不像话啊,没法子,她就穿了一件单衣,单衣里头也就一件破毛衣,去许老太那边拜年的时候,把许芹儿给乐得,说她家大嫂这是成仙了吗?穿着单衣都能过冬,真是了不起呢!
老妈回来后就哭了。
那一年,许家妮在心里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赚钱,赚很多钱,给老妈买更暖和更好的棉衣。
现在,她竟忘记了这事儿。
“你怎么知道的?”
“憨子叔说的……他说你妈妈很可怜……”李朝阳继续说,“许家妮同学,我请求你帮我忙,去趟城里……”
“嗯,你等我!”许家妮快速跑回家里,把之前她在山上刨的野生药材找了出来,有一小袋子呢,都被晒干了。
“妮子,你要去哪儿?”
罗惠瑛问。
“妈,你包饺子吧,我晚上回来吃……”许家妮拎着袋子就出门了。
李朝阳比她早一步上了张叔的拖拉机,张叔是给霖山拉运物质的,一般隔几天去趟城里。看到许家妮他笑道,“小丫头,你好啊!”
“张叔叔,您好!”许家妮笑嘻嘻的。
“来,把手给我……”李朝阳站在车上对她伸出了手。
许家妮在犹豫,脸色泛红,“不用,我自己能行!”
“好吧,许家妮同学,知道你是个地主老扣儿,我换个说法,来,我把手给你……”
张叔叔在一旁催促了,许家妮只好攥住了他的手,被他轻轻拽上了车。
“张叔叔,有个笑话,说是有一个地主老财主,他一生都很抠门啊,不管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那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就有一天,他掉水里了,他的手下家丁忙着救他,就伸出手去对他说,‘主子,你把手给我?’这话说了三遍,眼见着那地主老财主多要水深过顶,直接被淹死了,可他就是不肯把手给家丁!大家都惊讶,难道这地主被水灌得晕乎听不懂话了?就在这时,他老婆出现了,就对他说,‘来吧,我把手给你……’这话一说,那地主老财主乖乖地把手伸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了上来……张叔叔,您说好笑不好笑?”
张叔叔点点头,眼神亮亮地看向许家妮。
许家妮明白了,他这是在笑话自己呢!
不由地就脸红了,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地主老财呢!”
“你咋知道我是地主老财的?”哪知道李朝阳如此问了一句,许家妮倒是被问楞了,我……
“嘿嘿,你是地主老婆,我自然就得是地主老财咯!”他悄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把许家妮说了个大红脸,扭过身子,嗔怪一句,“再懒得跟你说些有的没的!”
到了城里后,张叔叔忙自己的事儿去了,李朝阳跟许家妮俩人去了上次那个地方,这处街角人来人往的挺热闹,因为街角的那边就是农贸市场。
李朝阳带来了六只兔子,这六只兔子在地上摆开,马上就招来了几个人,有上次那个买过他们兔子的老大爷,老大爷一看他们来了,就张罗着说,“你们可是来了,我家那老太婆生病了,什么胃口都没有,就想吃口野兔子肉汤,我这见天地来等你们哪,总算把你们等来了,谢天谢地,这回我那老太婆可以吃个饱饭了!”
李朝阳一听老人这样说,就挑了一只大兔子给他,只收了老人一块两毛钱。足足给老人便宜了五毛钱。老人感动得当即就帮着他们宣传,说这俩孩子啊,都是好的,那卖的兔子也好吃,能治大病呢!
这话把许家妮跟李朝阳都给吓坏了,急忙好言哄着老人,让老人回家给老奶奶熬肉汤去了。
等他走远了,李朝阳抬手假装擦汗,“哎呀,我的天,幸亏老大爷走了,不然等下他就会说,咱们这兔子能包治百病,谁吃了都赶上吃唐僧肉了,长生不老呢!”
扑哧!
许家妮乐了。“那你是什么?孙猴子?”
“不,我是猪八戒!”
“为什么啊?”许家妮不解,猪八戒比孙猴子好些吗?
“你什么时候见着孙猴子背媳妇啊?”
“你……”许家妮再次脸红,瞪他一眼,“再胡说八道,就不理你了!”
正在这会儿,又有人来买兔子了,俩人忙着张罗卖兔子肉,也就不顾得斗嘴了。
半个多小时后,六只兔子都被卖掉了,得了十五块钱。
这可把许家妮给乐坏了,比上次赚得还多呢!
俩人又去了药材公司,把那袋子的草药卖掉了,干草药也没多少重量,不过才二斤多,卖了五块钱。
这也不少了,把许家妮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看着她兴奋的那样儿,李朝阳嘴角漾起一抹欣然来,他忽然觉得昨晚上一宿没睡,在山中跟野兔子们赛跑累个半死是值得的,因为,她笑了。
这笑真的跟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温暖了他的心。
两人去了百货公司,在那里买了一件女式棉衣,.是个素底儿蓝花的,看上去颜色清雅,而且 更重要的是,那售货员说了,这件棉衣可是刚进货来的,所用的棉花呢,都是当年的新棉花,厚实轻巧,穿在身上啊可舒服了。
许家妮欣欣然地穿上了试试,果然,又轻巧,又暖和,小丫头片子嘴巴乐得都要到耳根后头了。
“阿姨,这样类似的新款棉衣有没有她能穿的啊?”李朝阳把售货员叫到一边,小声问道。
“有啊,那边有一款挺适合这小姑娘穿的,不过得六十块呢!”
“阿姨,您看我跟您商量个事儿,我这里有一块手表,我爸爸给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一百二十块钱呢,去年刚买的,您看,我用这块表换这两件棉衣,您觉得怎样?”李朝阳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手表,手表是梅花的,一看就是九成新。。。。。
那售货员的眼珠子都亮了,“小伙子,你真的确定这表是正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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