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毅远有些发愣，他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那一句“来不及”初初听来让他忍不住发了颤，但是仔细想想，宁宁这样的单条线的女人，确实应该这样说的。
并不是吃惊与宁宁的回答，而是吃惊与自己的提问。毫无意义又自取其辱的事情，任毅远活了二十几年，做过的次数少之又少，仅仅的那么几次，好像都献给了这个傻女人。
有些本来不太相信的东西却慢慢变得清晰无比，让任毅远忍不住恍然出了神。
宁宁一边小心地用眼角瞥着任毅远，一边轻手轻脚地从任毅远的束缚力挣脱出来，趁着他有些出神，呢喃了一声“那个……我先进去了。”说完，便逃跑似的往别墅里面冲着……
天空依然晴朗，任毅远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宁宁憋着一股气跑着，明明知道后面的人不会追上来，宁宁还是忍不住变得紧张——虽然，她很不愿意，但是，任毅远依然会让他觉得紧张。
进了别墅，确定身后的脚步是静悄悄的，宁宁这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抬头，却看见妈妈正躺坐着，旁边的医生正在给她检查者心跳血压什么的，任应贤表情严肃地站在一边，整个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宁宁连忙加快脚步，急忙地冲到宁欣琴面前，喊了一声：“妈，你怎么了？”
此刻，宁欣琴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糟糕。见宁宁过来，勉强地露出两声笑：“宁宁，回来了啊？”
她明明是笑了，苍白的脸却让她看起来依然虚弱无比。
宁宁抿了抿嘴，看了看宁欣琴，又转头瞧了瞧任应贤，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很镇定，小心谨慎地将检查的数据一一记录，然后依着宁欣琴靠坐的位置，给她挂了一瓶药水。
动作很娴熟，是宁欣琴的动作，很配合……看起来绝不像是第一次接受治疗。
宁宁傻傻地站着看，看着宁欣琴的精神越来越不好，眯着眼睛渐渐睡去，宁宁都不曾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任毅远也已经走进别墅，低着头，打量了一下屋子，然后安静地站在宁宁旁边，没有说话了。
宁宁所有的意识都围着妈妈，任毅远走到了她身边居然也不知道，依然呆呆地看着困倦睡去的宁欣琴，愣愣的。
终于，白大褂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开始和护士一起收拾东西了……宁宁才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开口问着：“我妈妈，她，怎么样？”
医生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朝任应贤看了看。
“没事的……”宁宁看见了他的动作，连忙凑进了任应贤，小声地开口，“任叔叔，别瞒我，不用的，不管妈妈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都别瞒我。”
任应贤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个好像永远挺的笔直的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弯曲了一些。
“嗯，我知道了。”任应贤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
宁欣琴好像睡的挺熟，安安静静地靠坐在那里，眉头却是微微笼起的，看起来很不舒服。
“麻烦崔副院长了。”任应贤客气地将刚才那个白大褂送到别墅门口，说了一声。
“哪里的话，你怎么还和我客气呢，都是好几年的朋友了……”
一阵寒暄，崔医生和护士被任应贤客气地送上了安排的车子。
宁宁依然跟在任应贤的后面，一步不离的。
“哎，走吧，轻一点，我给你看你妈妈的就诊材料。”任应贤语气依然平稳，只有仔细听听，才能听出话里的阵阵颤音。
苏晴柔跟着任应贤身后，脑子里闪过很多这些日子以来妈妈的异样，平时并不觉得，现在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妈妈对自己婚姻的热情和急迫，实在有些不像她的性格了。
“给……”
宁宁还在发着呆，就听任应贤轻轻说了一声，然后将手里材料递给了宁宁。
宁宁重重地闭了闭眼睛，许久才张开。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可是拿着那份材料的手依然不能自控地发抖着。
任应贤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脸上有些阴沉。
宁宁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仿佛要冲上战场一样。
站在她旁边的任毅远忽然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抚她。
宁宁忍不住转头看了任毅远一眼，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却隐约带着笑容，好像是要自己放心。
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宁宁知道自己很没用，明明想着一定要离任毅远远一点，再远一点。可是，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忍不住害怕地向他靠近，好像自己能在他身上汲取力量一样。
无论是在机场，还是现在。身体都好像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了一样，一觉得害怕，就想着要靠近他一些。
抬头瞥一眼任应贤，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算糟糕。或者只是糟糕太久以后的麻木，宁宁并不确定。
紧张地打开手里的材料，愣愣地看着。每一个字都是清楚的，也是认识的，连接起来又觉得模糊了。嘴唇忍不住微微发颤，身体好像被人抽去了全部力气一样，一下子软绵绵的。
“宁宁……”任毅远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宁宁受惊地“啊”了一声，好像逃跑掉的灵魂归了位，身体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傻傻地看着任毅远笑笑：“呵呵，没事，没事。”
任应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头走到宁欣琴身边坐下。
宁宁呆呆地放下手中的材料，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睛瞥了一眼此刻已然在熟睡的妈妈，狼狈地抽了一下鼻子。
“宁宁……”任毅远又叫了一声。
“没事，没事……”
宁宁傻笑了两声，说了句“呵呵，我上楼去一下。”然后便焦急地冲到楼上去，脚步急促而混乱，甚至在楼梯上一个踉跄，差一点儿跌倒。
宁宁连跑带怕地回到了房间，“嘭”的一声，急促地关上了门。
身子顺着木门慢慢滑下来，最后跌坐在地板上。
傻傻的笑容慢慢被啜泣代替，颤抖的身体传到门上，引起一系列的抖动……眼泪呆呆地涌出来，她用手抹了一下，又湿了。
牙齿都在发颤，宁宁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但是为什么要让她唯一的亲人出事呢？
宁宁不敢哭得太大声，她害怕把妈妈吵醒，虽然明明知道隔着那么远，应该是不会的……她依然害怕。
如果妈妈醒来，她还能笑着吗？笑呵呵的，让她以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宁宁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哭了很久，宁宁终于累了。眼泪还是会不自禁地冲出来，啜泣的声音终于消逝了。眼睛肿的挺厉害，用手碰一下，就觉得疼。
“叮铃铃……”
“叮铃铃……”
手机的铃声响起。
宁宁呆滞了几秒，连忙从地上猛然站起来，几乎是冲刺地跑过去，抓起手机。
“喂……”
“宁宁？”石亦渊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疑惑，“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
“没事，没事，呵呵。”宁宁重重地吞咽了两口，强压住身体的难受，“我没事。”
“没事就好。”石亦渊憨憨一笑，也没有多想。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些话，宁宁居然慢慢真的没事了，哭泣什么的感觉都消失了……刚才那种被震惊的感觉也消散了。石亦渊，她似乎开始依赖他了。
“亦渊……”宁宁咬了咬下唇，她知道一个女孩子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好，但是现在她不在乎了，她不年轻了，她妈妈更没有时间等待。
她看起来那么希望自己早点儿安定下来……也许只是希望有生之年看到女儿的婚礼。
“怎么了？”石亦渊问
“呃，刚才妈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定下来。”宁宁颤颤发抖，每一次说谎，她都觉得全身难受。
石亦渊顿了顿，显然没有想到一直腼腆的宁宁会说这样的话来。好一会儿，石亦渊终于笑着开口：“呵呵，刚才我妈妈还跟我说呢，让我们乘着十一长假，把仪式办一下。”
说完，又是傻傻一笑：“我还在和同事的老师们商量怎么向你求婚……真是，你看我，这样就说了，一点儿都不懂浪漫。”
“不，不！”宁宁重重地摇头，她虽然不聪明，也知道这是石亦渊让她有台阶下，心里涌上一阵感觉，石亦渊虽然不够帅，不够有钱，却是那么善良，那么贴心。
“亦渊……”宁宁抿了抿嘴，感觉自己的眼睛又有些发红了，“你真……好。”
这算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话了，没有所谓的“爱到死去活来”，更没有承诺“一生一世”。但是两个人都瞬间红了脸，电话里只能听到彼此害羞而加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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