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散发着烤肉的熏香味,可是没有一个人去吃,凌隽一直坐在那里狠狠地抽着烟,高欣坐在他身边不敢说话,在她认识凌隽几年来从未见过他如此忧虑过。她之所以能够和凌隽保持相当长时间的关系,除了本身的能力外,那就是她决不会触及凌隽心里的底线,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她只需要在他身边用柔柔的声音让他软化,让他满是锋利棱角的心磨圆,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其实在一定的程度上她的确是做到了,曾经她就是以这种方法打败了凌隽的亡妻唐潇潇。可是现在这种方法不管用了,她做什么错什么,不做什么也错什么,凌隽在秦簪那里受了委屈会来找她,可是过后自己还是被甩在一边,凌隽始终在乎的是秦簪。
一想到秦簪,高欣就恨得牙痒痒,她所有的幸福就是毁在了秦簪手里。秦簪,你去死吧。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骂完后她抬起头偷偷地瞧凌隽一眼,他仍是盯着地上自顾抽烟。忽然地她就泄了气,也许秦簪死了,凌隽也会……
高欣不敢再想下去,要求越多失去的也会越多。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列凨也是一声不吭,他一直在猜测那夜他将秦簪送到凌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在第二天秦簪突然说要嫁给凌隽,这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仔细地回想着,此时竟发现很多疑点,事情太蹊跷了。
难道是……难道是凌隽威胁秦簪……小曳……
一定是,一定是凌隽用小曳来威胁簪子,怪不得每次问起小曳簪子就回答得很含糊,一定是这回事。列凨抬起头瞥了对面一眼,凌隽仍是低头抽烟不语,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情,也没人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
可怜的簪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列凨暗暗地责备自己,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如果当时没有负气而走,也许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陈易乐在一旁爱怜地瞧着他,从她见到秦簪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列凨没有可能,虽然伤心但是她却没有恨,在这一生里能认识列凨就已经意满意足了,人要懂得知足常乐才会过得幸福。像某些东西还是放在心里珍藏好了,就比如喜欢过的人。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一旦事情想开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一时痛苦难免但也只能这样了,谁让自己在列凨的生命中出现得晚呢。
小巧远远地站在角落里望着他们,她也是从下午开始都没吃过东西,甚至没喝过一口水,从医院打电话到家中她就赶过来了,凌隽没有说让她走,她也不敢走,只得站在那里等着吩咐。可是凌隽就像已经忘记了她,她站在角落里已经好几个小时,腰酸腿麻,都没一个人答理她,让她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东西。她越想越生气,秦簪死不死关她什么事,凭什么让她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动也不能动。
秦簪,你最好早点死,快点死,现在就死。小巧恶毒地在心里骂着,确实,秦簪的死活与她无关,她也不在乎。
太阳从窗外升起,空气中有了些炙热的感觉,走廊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在打量他们。毕竟他们的穿着,气质以及相貌都超出常人一等,而且其中还有两个身着警服的男女,这不失为一道奇丽的风景,而且这风景中可能有个耐人寻味的故事。
但是没有人敢上前询问这个故事,这群人虽有一副出色的相貌,但是每个人都高挂着一脸秋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将每个想上前攀谈的人逼着掩息了声鼓。在望了他们几眼后便将眼神抛向对面紧闭着的ICU重症监护室,从透明的窗玻璃里能看到一个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这大约能让他们猜想到某些事情。
优扬的笛声在此时响起,是雷恩寇伯的名曲todaiji,有很浓重的日本古风,丁丁当当地,像风吹过湖面的波澜激起的清脆水声,但也更像是古寺里被敲响的晨钟暮鼓,婉转迂回,听着便有一种想超脱世俗的感觉。这是列凨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也是他手机的铃声。
可是铃声响了好久他也没有去接,既然是手机响那也是有事要找他,现在他不想被任何事任何人打扰,他要守在这里直等到秦簪醒过来。手机铃声一直响着,将todaiji的曲子奏了几遍,最后他烦了,直接关了机。
过了一会,todaiji的曲子又响了起来,列凨一怔,掏出手机一看手机确实已经关机,忽然听见陈易乐的说话声音,他瞧过去陈易乐正在接电话。陈易乐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后便将手机递到他的面前,道:“列凨,林队找你,你接电话。”
列凨迟疑一会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刚喂了一声,那边传来一阵急风骤雨式的训斥,“列凨,你怎么搞的,打你手机不接还关机,你是不是不想当警察了。岂有此理,现在都几点钟了,你和陈易乐两个人居然双双迟到,列凨,我现在命你十分钟内赶到警局。”
“林队,我现在有急事……”
对方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了,“列凨,我不管你有什么急事,现在没什么事会比我的事急,你和陈易乐给我务必在十分钟内到警局,否则后果自负。”
林队没有给列凨解释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气得列凨差点将手机摔到地上,忽想起这是陈易乐的手机便又递了回去,但是身体仍是坐在椅子上没动。
“列凨,我们先去警局,林队这么急着找我们看来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而且这里秦小姐大概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你守着这里也没用。等警局的事情完了,你再安安心心地来医院。”陈易乐十分明了列凨的心情,固执倔强的列凨并不是一个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人,只是他太在乎秦簪,只要有人在旁轻轻点拨一下他就可以转过弯来。
果然列凨并没有挣扎多久就想明白了,他站起身走向重症室的窗边,里面秦簪依旧在昏迷当中,她紧闭着眼眸,面上戴着氧气罩,手臂上插着各种导管。看着,他的心里更痛了,但是现在他必须要把这种痛强忍下来,因为有很多事要等着他去做,等做完后他会一心一意地守着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簪子,我会给你幸福。
列凨默默在心里发着誓,然后他重重地一咬牙道:“易乐,我们去警局。”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连陈易乐在后面叫他始终不曾回头,这一旦回头了他便再也无法离去。他紧紧地咬着唇,疼痛依然在心里滋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步伐更匆忙了。
看到列凨离开一直坐着不动的凌隽终于抬起头,他瞧着高欣仍在旁边,便道:“高欣,你回去吧,不用守在这里了。”
高欣正是满肚子委屈无处诉,道:“凌隽,秦簪暂时不会醒来的,再说这里有医生护士在她也不会有什么事,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去公司吧,惘星区地皮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看,列凨都走了,他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凌隽狠狠地盯着高欣,眸子里晃出些怒意,道:“不要拿我和列凨比,他走是他的事,任何人都可以走,就是我不能走,躺在里面的人是我老婆,是我凌隽的老婆,不是列凨的老婆,你懂吗。我要等簪子醒来才会放心,所以在她醒来之前我决不会走。至于惘星区地皮的事能拿下来就拿下来,拿不下来我也无所谓。”
“凌隽,你果然太固执了。”高欣气得火冒三丈,她处处为凌隽着想,为他的公司着想,现在还要来受他的气,她受够了。秦簪是他的老婆,那自己算什么,除了没有名份,她不也是在尽心履行妻子的责任,另外还要起早贪黑地替他打理公司。凌隽实在太忽视她的感受了,一时她气愤不过来,大声道:“就连列凨也知道大事为重,就你凌隽不知道。惘星区地皮的事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在乎,那是全公司的人的心血和努力,我不能看着就这么毁在你手上。”说完,她冷冷一笑,对着重症室又大声地道:“秦簪,你去死吧,我诅咒你早点死。”
等凌隽正要发脾气时,高欣早已跑开了,现在她还要去公司,惘星区地皮的事已经拖置很久,如今事情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了,再不拿下来一切努力就打了水漂。而且现在和陈市长的关系已经很微妙,她没想到陈易乐会喜欢列凨,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会不会让购买惘星区地皮的事变得更困难起来。
凌隽甚是愤怒,秦簪是他的妻子,在丈夫的眼中妻子自然是最珍贵,无可比拟的,他有什么理由抛下她不管。惘星区地皮的事说穿了只不过就是钱而已,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妻子的一根头发,这难道还不能说明谁轻谁重吗。
他向周围看了几眼,小巧仍在角落里畏缩着瞧着他,便又道:“小巧,你也回去吧。”
小巧仿佛得到大赦般如捣蒜点头,些微假装关心一下便收拾东西急急地往外面赶去。
见到所有人离开后凌隽才走到窗前去探视秦簪,可是他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张苍白的面容和散乱在床上的发丝。此刻,他多想闯进这道门去,跪在她的身边忏悔自己的罪孽祈求她的原谅。
他回想着这一年来与秦簪相处的日子,那些事情一点点地都从记忆里跳将出来在他眼前重演,忽然眼泪就忍不住从眸子里渗出,一滴滴地晶透泪珠,冒着热气,圆溜溜地,滚落。原来在折磨秦簪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
凌隽,你是想簪子爱上你,可是你又对她做了些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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