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米洲被一阵熟悉的歌声吵醒,是最爱的《枫》,可是爱归爱也不能扰人清梦啊,翻个身嘟囔道:“谁的闹钟赶快关掉。”铃声还在无休止地响着,意识渐渐回到脑海,这不是她的手机铃声吗?急急摸到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上张琦的大头像急促地闪动着,于是按下接听键,懒懒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张琦排山倒海般的怒号:“丫的,米洲,你还在睡觉,都十一点一刻了!姐姐我等你等得头上都快长草了,再站下去人家就得把我和***看成一对儿了。”米洲有些迟钝地想起,她约了张琦今天十一点在理科楼***雕像前碰面,然后一起去吃午饭。想到张琦那张黑脸,米洲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着电话装了好一会儿孙子才把张琦安抚好。
等米洲匆匆忙忙赶到***面前时,时间正是十一点半。人还没看清张琦的脸,已经感觉到一股冷冽的煞气。米洲心知在劫难逃,唯有听从党的号召,坦白从宽,于是紧跑几步扑到张琦身上嚎啕:“琦,你听我解释!”
张琦以手环胸,冷冷道:“说吧,我听着呢。”丰满胸部起伏的速率表明此女不断攀升的怒气。
米洲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张琦急道:“你怎么不配合啊?”
张琦毫无准备地被这一招“天外飞仙”击中,露出迷惑的神色。米洲急忙小心地解释道:“你应该带着怒气转身离开,边走边说:‘我不听,我不听!’”
张琦气结,伸出手指戳戳米洲的脑袋:“真想看看你脑袋里面的神经是怎么绕的!拜托你跟上时代的步伐,琼瑶奶奶已经退居二线了,我的表现是符合当下潮流的,OK?”
米洲受教地点头,深吸一口气,继续嚎啕:“我错咧~~~我不该瞒着你私会周公,更不该贪恋温柔乡,但是,我是有苦衷的……”再吸一口气,“是周公引诱人家在先的,我只是一时没把持住……”后面的话在张琦的瞪视中越说越低,叹一口气,乖乖地提过张琦的手袋,继续装孙子。
两人来到红茶馆,竟意外碰到了独自一人的卿杨,自然走过去打招呼。米洲打趣他:“大帅哥,今儿怎么被女朋友冷落了?”
卿杨摆出一副可怜相,悲戚地说道:“可不是嘛,明明说好一起吃午饭的,最后却放我鸽子。还是小米粥好,总是出现在我最孤单寂寞的时候,来,抱抱!”说完张开双臂作势欲抱。
米洲皱皱眉,虽然知道卿杨是开玩笑,可是,天知道,她有多希望卿杨说这话是真心的,心一横,索性不用手去格挡伸过来的健臂,看着卿杨的手一僵,生生停在半空。这咫尺的距离看在她眼里竟是天涯。
卿杨讪讪一笑,收回手臂,大义凛然地说道:“算了,小米粥还没男朋友呢,被我这一抱岂不把清白丢了。这寒冷的孤独还是由我默默承受吧!”
张琦心知米洲此刻必定又难受起来,赶紧岔开话题:“排遣郁闷的最好办法就是花钱,所以,我们牺牲一点,同意你做东请我们吃饭。”
卿杨笑道:“那可要谢谢两位美女帮忙了。”
米洲生平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食色性也”,此刻一听有人请客,早把那一丝刚萌芽的忧伤扔进了肚子里,屁颠颠儿地坐在了卿杨对面,看得张琦直摇头,果然还是这一招最直接最有用。
话说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三人笑谈到一些上次舞会的趣事,其中最劲爆的莫过于办公室主任王欢在舞会上与物理学院一个男生结缘。要说这王欢,堪称电子信息学院一大经典人物,思春的典范,发情的楷模。没有她,电子信息学院将失去部分特色;没有她,异性相吸的自然法则将少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对方但凡是男生,她就有求必应,笑脸迎送;只要是女生,她便趾高气扬,言语冰冷,于是人送绰号“见男春”。最让人奇怪的是,她长相并不差,但这春从大一思到现在,愣是没开朵小花儿出来——连鸡冠花都没有。院里的人总结说,大概是她思春思出了芙蓉(姐姐)般的气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就是这么一个气质突出的人,终于盼来了她大学的第一个春天。虽然她没事儿老爱手执一朵红玫瑰磕碜大伙儿,可大家伙儿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三人笑谈着一道来到教室,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字电路,老师是以热爱点名著称的院长老婆,人称“电母”,所以这节课的上座率奇高,虽然还有10分钟才开课,人却已经到了一大半儿。米洲自觉地走到教室后面落座,她一向不喜欢听女老师讲课,已经打定主意这节课走神儿,张琦自然也是专挑上课时间看手机小说的主儿,巴不得座位越靠后越好,卿杨看看她俩直摇头,一张俊脸皱成了一团。米洲被他摇得心烦,压低声音神在在地说道:“别摇了,当心警察把你抓走!你嗑药可别连累我们。”
卿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说道:“你这不成器的孩子,家里花了那么多钱让你念书,你说,你对得起你妈吗?”末了还不解恨的加一句,“你对得起我吗?”
米洲望天长叹:“苍天啦,赐他一瓶xx牌口服液吧。这个世界对男人的关怀还是太少,要知道,男人更年也要静心啊。”扭头看着卿杨正色道,“你的苦闷,我懂!但是现在,请你乖乖坐到前面去,一会儿齐玉来了看见你这大叔相该不理你了。”卿杨情知嘴皮子功夫不到家,顶着满脑门儿黑线在前面一排找了俩座儿。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电母习惯性地去关教室门。门却在阖上的前一秒,似乎受到了反向力的作用,生生停了下来,继而被更大力地推开,差点儿撞上电母的鼻子。全教室的人齐齐对进来的壮士行注目礼,脸上均是惋惜的表情:多好的同志啊,只可惜力道似乎小了点儿。米洲一看之下,不由喜上眉梢,来人不正是叶纶么,强大的电母啊,惩罚他吧。
电母似乎听到了米洲的心声,阴沉着脸说道:“这位同学,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啊,迟到不如不到。”
叶纶竟然笑得很自若,指着自己的脚说道:“英明的电……老师啊,当铃声还没结束时,我的脚已经抵住了门,也就是说,我已经跨进了教室,是这道门阻止了我前进的步伐,但是,我的心早已来到了教室,时刻准备着聆听你的谆谆教诲。”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电母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脸色和缓下来,摆摆手说:“赶快找个位置坐下,别耽误大家上课,下次记得来早点儿。还有,我不姓电……有电这个姓吗?”
有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电母更加疑惑,看向叶纶。只听叶纶极度崇拜地说道:“老师,您真是学识渊博,百家姓里确实没有这个姓氏,只是我对您的数电课印象太深刻了,一看到与电有关的东西,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您,以致于我记错了您的姓,我诚恳地请求您原谅我的过失。”语气中竟透着隐隐的激动。
教室里的同胞们再也忍不住捶胸顿足地笑开了,电母看看一脸诚恳的叶纶,再看看满教室笑歪的学生,脸上交替出现欣慰与疑惑的神色,像变脸似的,逗得大家笑出了眼泪。最后电母无奈地敲敲讲台,指着叶纶说:“快去坐着。”
米洲一边擦眼泪一边想,这家伙太TM有才了,连电母都敢糊弄,却见叶纶直直地望着自己走来,自然地在她旁边落座,引得前面的卿杨回头看了他们两眼。米洲想起他们的约定,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问叶纶:“干嘛坐这里?前面风景多好啊,可以近距离欣赏你崇拜的电老师。”
叶纶斜她一眼道:“刚才我寻找座位的时候感到这里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自然就坐到这里来了。”
米洲有些飘飘然,嘴角不自觉地抽着,眼看一个笑容就要绽放,却听叶纶轻轻说道:“你高兴什么,我是遵循了万有引力的自然规律,哪里质量大必定引力大。”
自然界存在着一条真理,与万有引力定律同样真的真理:但凡女人,无论胖瘦,不管嘴上承不承认,都怕别人说自己胖。米洲如花般的笑容就这样被无情地扼杀在了襁褓状态,半天才咬牙道:“你个破叶轮机,世上这么多剑你不练,你偏练嘴贱!真不知道你怎么活这么大的,你老实说,为啥没人把你灭了呢?”
叶纶闻言只是轻蔑地一笑,不再理会情绪激动的米洲,埋首开始往书上写笔记。米洲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手不由就掐上了张琦的腿,恨恨地想,她怎么就拿这厮没辙呢。张琦吃痛拉住米洲低吼道:“死女人,你发什么疯?练九阴白骨爪找别人去,姐姐我肉嫩着呢,掐坏了你赔得起吗?”
米洲正郁结着,随口回道:“大不了我把下半shen赔给你。”
“噗”,张琦一个没憋住。米洲脸一红,急急解释道:“原谅我不纯洁……正的普通话。”周围一圈儿同学不支倒地。
米洲大囧,遂抬起脑袋认真地看着黑板道:“专心点儿,同志们。”
好容易熬到下课,米洲揉揉发疼的眼睛,瘫倒在桌子上。张琦放下手机,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道:“奇,奇,奇!你居然认真听了一节电母的课!可是,听归听,干嘛那么用劲儿盯着黑板啊,再盯也出不来一个妖蛾子啊。”
叶纶一边收书一边插嘴道:“她哪儿是在听课啊,眼珠子盯着黑板楞没转一下。”
张琦恍然大悟,用力一拍米洲肩膀:“嘿,香蕉你个扒拉!我说你个幺蛾子,怎么走神儿的时候像听课,听课的时候像走神儿!咦~~~你怎么知道她没转眼珠?”张琦转向叶纶,隐约嗅到奸情的味道,米洲闻言也转向他,很是赞同地使劲儿点着头。
叶纶眨眨眼睛,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看得米洲心里那个痒啊,真想冲过去给他拔了),眸中光华流转,沉稳道:“这全是依靠我强大的直觉和惊人的判断力。”
又是一声“噗”,米洲刚提起的一口真气就这么泄了。见过自恋的人,但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她一时情难自禁,翻出两个白眼儿,神似大慈庙外摆摊算命的刘半仙儿。
卿杨这时候恰巧收完东西,转过身来递给她一个笔记本,说道:“给,刚才上课的笔记,今天补充的知识挺多的,下去慢慢儿抄吧。”
米洲登时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微微颤抖着双手捧过本子激动道:“你真是太了解我啦,不做小秘简直是屈才了。天啊,这是怎样的人品啊!这是伟大的gong产主yi精神啊!”表情换得过快,脸有点儿抽筋,揉揉脸继续道:“看,你周身都在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卿杨唇边扬起好看的幅度,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暖了几度,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米洲看看他正色道:“来生做牛做马——我一定喂你吃青草!”
卿杨闻言厥倒,身旁的齐玉却有些不悦,不知道是因为米洲许了来生,还是因为卿杨做了牛马。
一直默默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叶纶插话道:“快点儿收拾东西,我饿了。”
啥?另四人齐齐望着叶纶。叶纶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粗线条的女人,一边动手帮她收书一边说:“你忘了?我们说好一起吃晚饭的。”语气中竟有难得的温和,说完也不等米洲反应就拉着她往教室门口走去。
米洲感受着身后三人灼人的视线,想起刚刚匆忙间瞥到卿杨一脸的震惊,心中百味杂陈,震惊,真的只有震惊,如此而已,难道自己在他心中真的一点儿位置也没有吗?虽然她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而且,当初答应叶纶,也是想找个借口彻底让自己断了这磨人的爱恋,但不可否认,内心深处总还是隐隐期待着什么,可谁知现实总是让人那么伤,那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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