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米洲早上总是醒得很早,不知是因为面临考试压力大,还是由于心里搁了事儿。张琦晃晃手里的饭卡:“小米粥,咱们去吃饭,我对你进行人道援助。”
“爷~~~你可真会疼人。”这一声爷叫得张琦骨头都酥了。
两人来到楼下,米洲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身形很像叶纶。张琦已先她一步出声:“你的饭票来了。”挽着米洲的手已经放开。
米洲有些尴尬,想去拉张琦,却被她躲开:“身为一个有夫之妇,别和我勾勾搭搭的。若是你家叶纶吃起醋来,把我人道毁灭了怎么办?”张琦与叶纶打了个照面,但笑不语,不多时便已飘远。
叶纶走近米洲,云淡风轻地说:“一起吃早饭。本来还想着到了楼下再给你电话,没想到你早起了。”
米洲头脑不甚清醒,只是反复想着昨夜的话语,顺从地跟着他走。
“去东园吃早点吧,那里的好吃一些。”叶纶征求米洲的意见。米洲点点头,其实她是很少吃早点的,通常都是睡到十点多,早饭和午饭合着一起吃,大学三年下来,也没见出过什么胃病。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倒是都没有再提昨夜的事,似乎那一吻就随风而散了。
在东园食堂门口,米洲和叶纶意外地遇见了刚刚走出食堂的舒静。米洲挑眉看向叶纶。舒静不是住在北园宿舍么,怎么也来东园吃饭,到底是东园的早点好吃还是男人好看?叶纶读懂她眼里的含义,无奈地轻摇一下头。
舒静看见叶纶那一刹眼睛一亮,就跟买体彩中了头奖一样。她迎上来,眼睛只盯着叶纶:“真是你啊,好久不见了,一直联系不上你呢。”
叶纶不着痕迹地牵住米洲的手:“前两天我手机坏了。”尽管寒意袭人,露在外面的手也被吹得冰凉,但米洲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惬意了。回应似的,米洲稍稍用力回握住叶纶的大掌。感觉到叶纶的手有一瞬僵住,米洲瞄见他的薄唇起了弧度。
不知舒静是否察觉两人微妙的动作,她微笑着看了米洲一眼,自若地说道:“现在好了,等你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米洲手指颤抖着指向舒静已走远的背影,回头看看叶纶,吃惊且愤恨地说:“她、她、她居然耍流氓!”
这回轮到叶纶诧异了,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的领口问道:“什么时候?!”一边还心虚地瞟了一眼裤子。
米洲鄙视而悲哀地看着他:“痴线!她刚才不是说要等着你‘方便’,这还不是赤裸裸的调情?”居然还当着她的面,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简直欺人太甚。
叶纶恍然,作势擦擦额头的汗:“是你想得太复杂!”他话锋一转,带上一点痞气,“她和我调情,你生的哪门子气?”
米洲不自然地笑笑:“那当然是源于我与生俱来的浩然正气。”
叶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仿佛能够洞穿她的一切小心思。米洲心虚地别开眼,脸颊微烫。他终是无所谓地一笑,牵着她走进食堂。
这天下午,米洲坐在自习教室临窗的座位上,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惆怅。每年冬天,树叶翩蝶褪尽,看上去毫无生气的树木,到了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一样会冒出新绿。每年似乎都在重复着同一个故事,但树心的年轮记载了不一样的生命旅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心长了,新的痕迹画进来了,旧的却依然会在。过程不是突兀的,而是渐变的,所以待察觉时,已是落花流水春去也。
手机在桌上振动,米洲点开未读短信,叶纶说,他和舒静合歌要合晚一点,让她自己先吃饭。她想想饭卡上好歹还存了二三十块钱,如果不出校门,对付一顿晚饭应该是没问题了。如叶纶和舒静准备的这类节目一般先自己单独练,最后走一下台就差不多了,所以米洲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排练,又不好意思问。不过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情意绵绵,深情对唱,她还真是不放心。米洲皱起眉头握紧手机:就那么一首老歌,有必要合一下午吗?
米洲闷闷地去小吃城吃杂酱面,全校园就数这道面最便宜了。像领救济粮的饥民一般排队等了大约十分钟,米洲才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到手里。看着几根面黏到一起结成了棒子,米洲有些悲凉地抬头,一声长叹,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是什么?就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没有银子空有账户啊。米洲的餐桌抵着一道玻璃墙,透过不甚清明的玻璃,她看到墙那边的小炒餐厅,大厨正在颠勺,红艳艳的火苗从锅里窜出来直逼天花板。米洲咽了一下口水,看着满堂济济,心生不平,鬼使神差地掏出一支荧光绿的记号笔,在玻璃墙上重重地写下一行大字:
对面吃小炒的朋友,你们好吗?大声点儿!听不见~~
为了让对面餐厅的同学方便阅读,她特意写的反字。最后一根波浪线正待画上去,右手手腕被人用力抓住。米洲的心突地一沉,笑容僵在脸上,不敢抬头:糟了,被后勤老师抓了个现形,怎么办怎么办?破坏公物的罪名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让她如花似玉的脸往哪儿搁啊!
米洲盯着细腕上的铁钳没有放开的意图,咬咬牙,苦着脸摆出追悔莫及的表情,慢镜头似的抬头,却被眼前笑容满面的人怔住。
看着卿杨一脸的忍俊不禁,米洲有种瞬间经历大悲大喜的感觉,忍不住爆粗口:“我靠,你没事儿装后勤吓唬人干嘛!”
“呜呜,小米粥好坏,居然要靠人家!”卿杨放开米洲的手腕,委屈地坐在米洲身旁。
“呸!”米洲揉揉手腕,身子往边上挪一挪,拉远一点与卿杨的距离,鄙视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不守妇道了?这种话是随便说的吗?简直是侮辱我的名节!”
卿杨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笑意淡了几分,目光转向玻璃墙上那排美观大方的汉字,赞道:“写得不错。”
米洲自鸣得意地昂着头:“开玩笑,也不看看爷是干嘛的,宣传部长是白当的么?”她看看左右,疑惑地望着卿杨:“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你?”
卿杨也望望左右:“当然是来吃小炒的,透过窗户看见你,就过来了。”
米洲看着碗里越发结块儿的面疙瘩,握拳腹诽道:吃小炒!真腐败!
卿杨在小炒餐厅约了文新学院的主席吃饭。话说X大的学生会也是很奇怪的,几乎清一色的是男生当选主席,就连文新学院这样男丁不旺的女儿国,历届主席也都是男的。米洲目送卿杨从容走向文新主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吃完面走出小吃城,米洲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哪里不对劲,而是很不对劲——她刚才的心情太平静了。即使手腕被卿杨掌心的温度烫热,即使他的气息萦绕鼻端,即使他只留下转身的背影,她的心湖也依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米洲孑立于凋零殆尽的树干下,抬起头来,干枯的枝桠似在暗沉的天幕蔓延。风过叶落,米洲挥掉头顶的枯黄,轻轻抚上苍老的树皮,低低问道:“你的心是不是长出了新的年轮?树心变了,你还是原来的你吗?”低头看着手机里最近的一条已读信息,她忽然觉得明朗而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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