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你给我快点出去。经过我们莫莫同意了吗?你怎么找到我们这儿的?”
董杰有一大堆的问题。
但是现在,风行烈真不是回答她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咽了一口空气,摇了摇头,还没有从那阵震憾中回过神来。这时,玻璃门被拉开了。我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屋中间,一脸失魂的风行烈。这家伙,真是的,到底知道我多少事啊,连这地方都能找到。
看着莫莫的小脸,再往下,脖子,那儿沾着一络滴水的长发,再往下,再……
风行烈不自然的伸手在鼻子下按了一下,没办法,他怎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往那片白白的方向想……
我当然看的懂那家伙的想法,从他那不自然的脸色上,躲闪的眼神上,不自然滚动的喉结上,都不难猜出此时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坏家伙,狗改不了吃屎的坏家伙。
我一抬脚,踏在了风行烈的脚上。
这丫头,真是的!
风行烈扬眉,眼角的胭脂色更深了,从脚上传来的吃痛感,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这丫头,还是小时候的那个个性,睚眦必报的。
“还不快走,嗯,走啊你!”
董杰相当明白我的意思,再说,她对这个风行烈,的确也没有什么好感。要知道,就是这个坏小子当年在学校里惹莫莫,害莫莫怀孕,后来才无端受辱,还失去孩子,风家妈妈连个人话都没放。真是太可恶了。
董杰上大学走的早,当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了。
所以根本对风行烈没有一点好感。
“这个,给你,我是给你送这个来的。”
风行烈把一个纸条递给我。
什么东西,这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招?
我看了他一眼。
“你妈的手机号码。”
我妈,我猛的抬头,好几年没和我妈刘兰英联系了。我当然知道我妈刘兰英的想法了。把我嫁给风行烈,把我这个大包袱推出家门,从此我上也罢,不上也罢,都和她没有关系了。要说,外人也说不到她身上去。
我太了解我妈的心思了,所以这上大学的几年里,我只回过一次家,还没有见到家人。我也就死心了。知道全家都躲着我这个讨债鬼。
直到几个月前毕业了,成了帝豪正式员工,我也多次试图和家人联系,可一直没有联系上。
风行烈居然给我送来了我妈的电话号码,我根本管不上他是怎么得来的。我妈,我终于可以和我妈联系上了。
我颤抖着手,拔打着号码,脑海里又浮现出我妈刘兰英骂人的样子。真的,我好想我妈,想我妈刘兰英骂人的样子。
“莫莫!”
风行烈伸手按住了我的手机,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先让莫莫知道这个消息。让莫莫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望着风行烈,在后者的眼里,我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出了什么事了吗?
我的心瞬间痛了一下,呼一下坠到了谷底。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吧。
“你爸他走了。”
啪,手机掉在了地上,什么,我爸他走了,什么意思?我爸莫如意今年才四十多岁,身体一向很健康,风行烈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我也不想听懂。
“我不相信,我不,我不相信。”
电话,对,电话,我捡起地上的手机,拔打……
慢慢的,泪从眼眶滑落,心口堵堵的,痛痛的,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流泪,流泪……
“喂,你是姐姐吗?你真是姐姐吗?姐姐,你快回来,姐姐,爸死了啊,姐,你快回来啊,姐——”
手机里传出蜜甜撕裂性的哭声。
姐,这么多年,蜜甜是很少会主动叫我姐的。她总是用一种恨恨的眼光看着我,我才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你是哪里来的,和我抢爸爸妈妈!
那些话,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我的心头回响,针般刺痛。
现在,蜜甜居然叫我姐了,那般伤心,那般惶恐,那般的依赖。
“我帮你收拾东西,莫莫,别哭啊,你先回去。”
董杰慌乱的收拾着我的衣物。
“还有,还有,那个风行烈,莫莫还得请假的。”
“这里一切交给你了,莫莫,你就交给我吧。”
风行烈接过董杰递过的包,半拉半抱着我,走了出去……
噩梦,这一切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上海回到淮北的。不知道怎么从火葬场回到家里的,不知道怎么从墓地回到家里的。
我只是坐在堂屋一堆乱麦草上面,呆呆的坐着,院子里的忙人,依然在忙着,盘点着帐,烧着我爸莫如意生前穿的衣裤。人群里,有一个头缠白布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指点着案板上的肉,和馊水桶里的剩菜,我从哭肿成一条缝的眼里,望着那个女人,感觉这个院子,这个女人,这些纷纷乱的人,都好陌生,好陌生,顺着两道冰冷的视线,我看到坐在我身边的同样一身重孝的蜜甜,那愤恨仇怨的眼光,死死盯着那走动着的女人,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妈刘兰英。
此时,她正把手里的孩子,扔给坐在大锅前烧火的男人,那男人是疤瘌陈。我感觉到我左胳膊传来一阵疼痛,是蜜甜,她掐痛了我的胳膊,而她的目光,却在燃烧着我妈刘兰英和烧火的疤瘌陈。
我从没有想过,我爸会死,因为他的死因,太不值得。
那全是因为我妈刘兰英。
在我离开的这四年里,我家发生了太多的故事,其中最重点的就是,我妈刘兰英果然如外人传说那般,要给疤瘌陈生一个足球队了,刚才她怀里抱着的就是她和疤瘌陈生的三小子了。
我爸莫如意这一生,就打错了这一个算盘,他想着疤瘌陈的钱,却没想到,疤瘌陈想着他的老婆。
最后,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战争,再加上三个孩子,我爸莫如意彻底失败了。
那一天,他的老婆刘兰英抱着疤瘌陈的孩子,理直气壮的对他说:莫如意,我不能跟你过了。我们离婚吧。
一个为别人生孩子,一心跟着别的男人过日子的女人,我爸莫如意真没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因为这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一开始就没有去制止,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离就离吧,离了,他还有蜜甜,才四十多岁,还有着许多的日子。
可我爸莫如意一辈子都窝囊了,就这一次没想开,他喝农药自杀了。
死了的人死了,可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
我爸莫如意一死,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只不过是一个碍事的男人死了,给另一个男人腾了一个窝而已。
我妈刘兰英更是光明正大了,我爸莫如意这一家,除了我年老的爷,我奶早就死了。几年前我大爷也死了,除了嫁的比较远的我姑,我爸是我爷身边唯一的孩子了。而我爷则是三代单传,人死就死了吧,连个撑门的都没有。
而我和蜜甜都是女儿家,按风俗,根本上不了台面。要不是外人可怜我们,连墓地也不会让我们进的。此时我妈刘兰英名义上还是我爸莫如意的老婆,她才是这家当家主事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把我爸的尸体从租住屋里拉到荒村老屋子里,然后在老林地里葬了他。然后就是处理财产,连人带东西嫁给疤瘌陈的事了。
财产,我们莫家还有什么。
除了荒村这片老屋,就是新买的那套商品房了。
商品房是几年前,爸妈花尽全家钱,包括借的一部分,买下来的,和疤瘌陈是门对门的一梯两户儿。
我不是莫家的亲生女儿,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可蜜甜是爸妈的亲生女儿。
我想,我爸葬到地里后,我也就该走了,永远的离开这里了。
天一点点黑下来,我依然坐在堂屋的草堆上,蜜甜紧紧坐在我身边。从我回到家到现在,她一直这样紧紧的跟着我,我知道,她心里的苦,她一定恨死了我妈刘兰英,自己的妈害死了自己的爸,蜜甜的心里一定痛苦极了,这样的劫难,似乎让她一夜间长大了,她一直沉默着,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个娇纵的蜜甜了。
我依然坐着,院子里的忙人们上桌吃饭了,一个忙人送进来饭菜。
我和蜜甜谁也没有动,屋子里的黑暗渐渐淹没了我们。
只有院子里的灯亮着,桌前吃饭的忙人们说笑着,似乎他们不是刚送了一个人到地里,而是刚接了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一样。
生与死,在这里,于这些人,是多么淡漠的一件事。
也许生与死,本就如此,只有我想不开罢了。
院子里没有风行烈的影子,这三天大葬礼里,他一直都在,他是做为一个女婿的身份参加的葬礼,莫家没个男人主事。很多外场上的事,都是他在做的。包括火化埋葬我爸的费用,也大多是他出的。因为我妈刘兰英不想大葬,只主张火化埋了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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