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抱歉，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一直没有联系你。我嗫嚅道。

　　没关系，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可以见一次面。苏奈良的态度极为爽朗，但言语间又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我为这种言语间的力量所折服，竟然觉得莫名感动。

　　他还好么？苏奈良温柔的嗓音缓缓传来，不知为何，我就是知道她问候的是我肚子里的宝宝。我低下头，微笑道。他很好，医生说他很健康。

　　他定会是个健康快乐的孩子。

　　她的话使我感觉宽阔而安定，我不明白为何一个女子能有这般的魔力。我后悔没有早一点打这通电话，如果我们早一些相识，或许她会给予我更多意见。我相信她这样的女子定是没有固定工作的，大多从事闲散的文艺工作或者妆奁丰富。她定会有许多时间陪我谈论人生的奥义和爱情的真谛。她是导师型的女人，定会有着通透的人生观和自成一派的处世哲学。虽然我们只进行了寥寥的几句对话，但是仿佛认识了那么久那么久。她的一切特质都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即使我们素未谋面。

　　奈良，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早就相识？我问。

　　苏奈良在电话那边轻轻的笑。我和你有相同的感觉呢，刚才你的声音第一次传入我的耳朵，我就知道这个人定是你，再没有别的可能。

　　为什么我们没有一早相识。

　　大抵是因为我们之前的脚步太过于匆忙，匆忙到不愿停下来体味我们到底错失了什么。做了错误的选择，爱了错误的人，说了错误的话。人的缘分很奇妙，想要遇见看似简单实则由万千巧合构成。哪一环出错了都不行。

　　她的回答正合我意。奈良，我迫不及待想要见你。

　　我和你有一样的心情小莫，但是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身体先调整好。你的身上有你不能承受的负荷，现在见我，或许并不明智。她的回答无懈可击，我只得遵从。

　　奈良你可是个美女？石国年说你非常美丽。我问道。

　　她突然在电话那端大笑起来。但凡遇到个平头整脸的女人，在国年眼中都是美的。若要论相貌，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我调皮的道。可是有八只眼？

　　呵呵，三只已足够。两个女人同时笑起来。

　　我早已忘了上一次与人进行如此舒适的对话是什么时候。彼此心意澄明，怀抱着相同的信仰与准则。谈话的内容没有一丝的功利与压迫感。说的再明白没有，我们进行的是无目的的对话，回归了语言最原始的状态。

　　奈良，我可不可以再给你打电话？我问。

　　当然，我是个很闲的人，只要你想找我，随时找得到。

　　挂了电话，我倚在床边没有作声。陈林看我挂了电话便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好久没看你与人聊这么久。我舒了一口气，露出会心的微笑。我没有办法向陈林形容现在的心情，像是一只迷途的飞鸟终于找到了迁徙的族群。尘埃落定一般的心安。

　　陈林，我相信我遇到了此生的知己。我看着他。

　　陈林皱皱眉。我一直以为你的知己是我呢。他佯装出生气的样子。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

　　陈林，我爱你永远永远。

　　我也是。他俯下身来拥抱我。我知道，陈林能这样的豁达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几乎已经全部升华为亲情。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我不想陈林始终被我牵绊遏制，我希望他能像一般的22岁年轻男人一样。呼朋引伴的驾车集体出行，结交年轻貌美的女友，常常玩到深夜才知返家。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为了我的健康战战兢兢。

　　我仔细的端详着陈林，才恍然发现这一段时间竟为他的眉眼间增添了几分沧桑。他的眼神有一丝的疲倦。我很歉疚。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陈林只是拍拍我的头。莫，这是你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期，不论代价如何我都会陪你走下去。这是我的选择，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么歉疚的表情了知道吗我点点头。陈林笑了笑。看你交到新的朋友我也很开心，你每天过得太单调了，有个人说话再好不过。说完他走出去为我关上卧室的门。

　　在那以后的一段时间。我经常拨电话给苏奈良。她每次都会在电话响到第四声时来接听。她说这是属于她的怪癖，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因为什么养成的这个习惯。所以每次我都会耐心等待，期待四声等待音后传来奈良温婉的声音。

　　奈良，人要怎样才能变得快乐？

　　小莫你难倒我，快乐是一个太过于庞大的课题。或者你可以试试多看看卓别林的电影？

　　我举着电话摇着头。不不，那些只会让我感觉开心，但并不能让我快乐，我希望得到那种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顺畅呼吸。

　　呵呵。苏奈良笑着。小莫，或许你应当适当削减自己的欲求，这样会比较容易达到你所期望的目标。

　　例如什么欲望？我问道。

　　最简单的分类。生理欲望和心理欲望。总有人将欲望想得太过于猥琐，殊不知就连饥饿都隶属于生理欲望的范畴。反而相比之下心理的欲望会更加黑暗和恐怖。

　　奈良，你对待问题一向那么理智吗？我好奇道。

　　不不，我是个极为感性的人，人活得太理智了还能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只是在劝说别人时头头是道罢了，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照样会慌了神。

　　我叹气，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我最欣赏奈良这点，不卑不亢，从不会因为自己的特质而骄傲，也从不虚伪的过分谦卑。一切都让人那么的舒服。慢慢我对她说了很多事，关于宋家明，关于陈林。不知为何，只有在对她倾诉宋家明时，我才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的平静。奈良总是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声音表示她一直都在电话的那一边。

　　故事太长，我有时甚至组织不好语言来准确的表达，奈良总能为我找到准确的词汇。她的聪敏，超越了我见过的所有女人。

　　你说宋家明是否爱我？我忍不住问。

　　显然，在他的人生中你是极为重要的一页。但是我认为，宋家明并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他试图去爱人，但是他不幸的爱上了你。你的骄傲，你的特立独行让宋家明碰了钉子，让他觉得爱情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所以他畏缩了，但是出于男人的尊严，他又不得不做出坚强强大的姿态来给你看。奈良缓缓地说。

　　我一惊，这是我从未听到过的理论。你的意思是，宋家明的一切是我一手造就的？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他惧怕你的身上尖锐的部分，因此隐藏本性来满足你与附和你，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或者说是足够能力驾驭你的样子。但是他很累，他试图逃离，但最终发现他只能适应与你相处的模式。

　　照你的说法，宋家明才是这场感情最大的受害者？我问。

　　奈良的语气有一丝无奈。小莫，我知道你听到我的理论心里会不舒服，我也绝无意偏颇任何一方。在一份感情中，即使再短暂。也没有人能全身而退。那些自称全身而退的人，只是不愿意向别人展示脆弱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她说的都对。我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那么的爱宋家明。但是我从没有想到过他在这段感情中受的创伤有多么大。周围的人一味的宠坏了我。陈林，小米。他们都在斥责宋家明的善变与薄情，没有一个人来指责我更没有人同情过家明。我在这种畸形的宠溺下放大自己的脆弱与感伤。直到遇到苏奈良，才让我知道我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我顿时觉得一丝释然，有些始终解不开的结被解开了。

　　奈良，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她没有说话。我继续道。那你呢，你是否遇到过一个让你爱得义无返顾的人。

　　当然。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是如何做的？我很希望知道她是如何面对一份感情的。

　　像一般的女孩一样，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像只小鸟一样缠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变成他所期望的样子。

　　多告诉我一点，再多一点。我恳求道。

　　奈良笑笑。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中间有太多波折。我希望能当面讲给你听。

　　你真的会完完整整的告诉我？我问道。

　　那是当然。等到你身体好些。能够出门与我一起散步，我们找个地方，要一壶茶。我慢慢说与你听。她的声音近乎低不可闻，但不知为何，我从那温润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悲凉的意味。我此时多希望自己能快快好起来，因为太渴望听到奈良的故事。

　　我能预知一个结局吗？我小心的问。

　　苏奈良微微顿了顿。

　　我们结婚了，我有一个女儿。

　　我一惊，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奈良有个孩子。

　　连忙追问道。我能否知道你女儿的名字。

　　说到女儿，她的语气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柔。

　　她叫，良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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