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家三口”回到李家,岳悦见李家二老都没在,赶紧问得她的东西搬来放置的地点后,拉起斐儿就冲去了。
等李泽扬听到她的嚎叫赶过来时,那里已是惨不忍睹的狼籍。岳悦站在屋子中间叉着腰瞪着眼,斐儿则站纸箱里把他的小衣服一件件往处丢,边丢还边兴高采烈的哦哦叫。
他实在是对这对母子的破坏力佩服得五体投地,那还是他们自己的物品,都能弄成这样,如果是他的,怕是全给弄得支离破碎了。
看到他现身,岳悦弯腰抓起地上的几件衣服一抖一甩,以示她该找不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没找到她想找之物,然后又叉起腰大吼:“李泽扬,我的工作呢?”
他双手一摊,让她看到他空空如也的手,反问:“工作能看到吗?就算看得到,也不是在这里。”
就知他会钻空子,岳悦不耐烦的问:“少跟我装了。我的电脑那些在哪儿?”
“电脑在书房,书也在书房,我不介意你一起用的。”
听他只提到电脑和书,岳悦隐隐觉得不对劲,有一丝担心。她希望是自己多心了,抱着侥幸的心理明确指出:“我说的是我接的预算工作。半个月内要交的,你别玩我了,我都是掐着时间在做,今晚我得通宵赶工,不然就来不及了。”
“来得及,绝对来得及。”李泽扬很肯定的回答,她听起来感觉他是在幸灾乐祸,正要反驳,却听他说出了来得及的原因。原来,他拿去让他的工作室做了,还限定他们三天之内完工后直接送交对方单位。
岳悦吓得蹦了起来。那可是用于工程投标的预算,虽然她手里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但也是属于机密型的,尤其对于同行业来说,更要保密。据她得知,她所做的这家与齐恒还是对手公司,要不是负责那个工程预算的主管是凭皇亲国戚的关系进去的,对工程相关的数字根本不懂,她也不可能给他当枪手接到这部分工作。如果那家公司的部分预算是由齐恒做的,再由齐恒的人当面交给对方,不仅会成为行业里的笑话,她岳悦以后也别想在这行里混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重后果,他就是想要断了她的后路,让她永远受他控制、为他演戏。再从他阴险的笑里,她更加的肯定,他是故意的。
他确实是故意的,他很坦白的承认了,打着关心的幌子。“你要带儿子,又要哄爸妈,还要没日没夜的跟数字打交道,身体吃不消的。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是啊,为我着想。”重复他的话,只是为集聚怒气,指点着他的胸口问:“你太为我着想了。可惜,我不领情!我宁可被累死,也好过被你玩死。”
“你累死了,我就给斐儿找个后妈,男后妈。”邪恶的说完,还大声的征询斐儿要不要情人叔叔当他的妈。小家伙早就把情人叔叔当偶像了,也以为只是多一个妈,连连点头。
那样的话,成何体统。岳悦气恼的指着他说了个“你”,后面的话就被他柔情的保证噎住了。
他拽住她指点的手,拿到唇边轻轻一吻,像是保证的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我是真的不想你太累。预算,他们在三天之内做完了会送过来交你的手里,不会有人知道那不是你做的。”
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岳悦觉得之前自己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声对不起吧,又说不出口,借着做预算的话题想起之前他帮她做过的工作。
记得那次,工作量也挺大的,他在短时间内完成得又快又好。当时她有过疑惑,就是熟练的老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能一人就可以完成。却因惊喜更加强烈而故意忽略,现在,答案已揭晓,她还想他说出到底是谁做的答案。因为她此时又有了新的疑问:据他的说法,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正式介入齐恒,那时,更是不沾边的,齐恒的预决算工作室是不会听命于他的。如果是齐恒做的,那他要她演戏的理由就值得怀疑了。
他恢复到玩味的调笑,模棱两可的说:“虽然你是后知后觉,但还不算太笨,知道那个不是我做的。”
“那你的资质文凭呢?也是别人代考的?”
“事情可以让别人做,该自己掌握的绝不假手于人。”
该自己掌握的就能掌握得住吗?岳悦曾经这样坚信过。自李泽扬出现后,这种坚信一分分在丧失,她害怕在某天,连自己的言行都得听命于人。“工作是我该掌握的,请你还给我吧!”
“你的工作就是当好我的老婆,亲自照顾好儿子。”
隐含的威胁她是能听出来的,两者权衡,当然是儿子重要,只好决定暂时让他剥夺赖以养家糊口的工作。不满的挣脱出握在他手里的手,改为揪住他的前襟,气愤的宣布:“李泽扬,你不让我自力更生,我就把你的钱败光。”
“女人,温柔点儿。”李泽扬越来越喜欢激怒她,在拿开揪他的她的手时,顺势将她搂进怀里,还大声的告诉斐儿他妈跟他争宠。
“宠你个大头鬼!”
话才说完,斐儿已从纸箱里翻出来冲扑到两人身边,一手抱住一条腿,仰起小脸问今晚是不是三人一起睡。
“是!”李泽扬回答的。
“不是!”岳悦回答的。
“到底是还是不是?”小家伙不满的再次发问,见两人不再作答,自作主张的说:“不说话就是不反对。哦吔,从今天开始,斐儿和老爸老妈一起睡了。”停顿了一会儿,见两人仍无反应,强调:“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又拉起两人的手,掰出小手指,加上他自己的,三根小指被他编排勾到了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两人相视撇嘴,看来,自今晚起,俩人与王八蛋成为亲戚了,而这亲戚关系还是自己儿子赋与的。
在斐儿的理解里,他俩是答应了,他也就高兴的跑开继续制造混乱。
李泽扬看得皱起了眉头,岳悦表面喊着“斐儿,别调皮捣蛋”,实则在眼底早笑意满溢,明摆的是她指使斐儿做的,还装模作样。幸好这只是空闲的杂物房,也就懒得去干涉再引火烧身。转身,把门一关。
门外,他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像个贼一样,贴耳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果然,一声得意的“儿子,收工。”之后,就响起了感染力十足的笑声,他也笑了,他相信,有了这对活宝母子,这个沉寂多年的家会重现笑语欢声。
只是苦了李泽扬。床被那对母子占了不说,半夜,还被岳悦从躺椅里喊醒。
揉了揉迷朦的睡眼,含糊不清的问:“女人,孤枕难眠吗?”
“还不是一般的难眠,我就一直没合过眼。”
绝对的别有用意,李泽扬也感觉出来了,可半夜三更的,谁还有那精力来慢慢咀嚼话意?手一挥,就把她搂趴到了身上,用双手圈住继续睡。
最多三秒,他变得无比清醒,坐起来,把手从睡衣交叉的领口伸进去摸胸口,一边倒吸着凉气问:“你属狗的?”
“我希望我属藏獒,一口咬死你。”岳悦毫不在意的承认。他的胸又挨了她一巴掌。“李泽扬,你到底是只喜欢男人,还是男女都喜欢,又或是,你根本对女人是有侵略性的,你只是说谎在骗我?”
之前,还非常后悔说自己喜欢男人,以致毁损了形象,想着尽快为自己平反。但在早上的人工呼吸后,他自我意识中断定了她对男人的防范与畏惧心理,又庆幸误中生对,决定继续让她以为他喜欢男人,以亲人和朋友的身份给予不露声色的关心,带给她安全感,比让她成为他的女人的对事情的进展更为有利。
一切以大事为重,女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像电视剧里胸部受伤的捂住,嘶哑的惊呼:“你……你……竟然对我下如此毒手?”说完,呯的仰面躺下,数秒,又才坐起来。
一场即将触发的战火就这样消散了。
李泽扬指指躺椅的另一端,示意她坐下,正正经经的问她是不是择床睡不着。本来不是,她也点了点头,毕竟人家是好心嘛!
寂静的半夜,有着外人以为的夫妻关系却又不会发生夫妻之事的孤男寡女同坐卧室可以替代床的躺椅上,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可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各自呆滞的看向前方。气氛渐渐的变得拘谨。
“喂……”
“喂……”
半天不开口的两人同时开口说出同样的字,相对一笑,却又低头无言了。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生怕一个大点儿的声响就会引发更加怪异的空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早该入睡的两人却越来越清醒。
总不能就这样坐着等天明吧?岳悦看着这空荡荡的卧室,有了想法。
“李大爷,我看您老也睡不着,正好,一起把房间布置布置。”
半夜三更布置房间?李泽扬给了她一个有病的眼神。
她当作没看到,一把掀了他的充当被子的棉睡衣,把他拽起来。他可不愿意陪她疯,索性躺下,让她使尽全力也拉不动。
“死猪!”岳悦不雅的骂了声,宣告放弃。走到门口时,故意大声的感叹:“唉,有钱人的房子是用来数数的,我一个穷苦娃子,被这阵势吓都吓倒了,哪能数清我那些破烂放的第几间房呢?我还是一间间打开看吧,希望不要漏掉。”
一间间打开那还得了?不吓着父母,明天佣人私底下也会讲述少奶奶半夜梦游的故事。
李泽扬翻身跃起,打算把她拖过来,终究还是慢了一拍,只够拉住正要合上的门。也好,不致于让关门声发出巨响。
就这一瞬的功夫,打开门的李泽扬已不见岳悦的踪影。从她刚才无所顾忌的大力关门,他不敢赌她说的逐个开门不会付诸行动。顾不得返回躺椅边穿鞋,赤脚楼梯方向飞奔过去。
她真的将手伸向了门把手,而这间房,正是他父母的卧室,惊得他差点儿喊出声。
下一刻,就换她惊了,但没惊叫出声。他把她拦腰扛上了肩,她的腹部突然受到压迫将声音的分贝减小了,只有几声像风吹空谷的呼呼声,他的动作也够迅速,当她反应过来想反抗时,已被他扛回了房重重摔在床上,然后欺身上前,以双臂支撑着身子将她圈在床上,俯视着警告:“你最好给我安份点儿,否则……”
好暧昧的姿势,但对岳悦来说,比之前的发呆无言要自在得多,她的脸都没红,很自然的接他的话说下去:“否则你就不让我见儿子。李泽扬,你威胁有点儿新意好不好?”
这不是她最害怕的威胁吗?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他想不到用其他什么来威胁,而在她说出后再说的威胁会严重缺乏力度。干脆让她教教他怎么说。
“你让我教你威胁我?”岳悦冷哼一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嘲讽的说:“李大爷,你枉长了一颗圆圆的漂亮脑袋,原来是被门夹扁后,灌水充起来的?白痴都不说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呃!”一口气噎得李泽扬气堵于胸,郁结万分的放开她,翻身仰躺在床上装死。
岳悦笃定他在家是有顾虑的,一脱离他的禁锢就又向门的方向跑去。
她还真想把全屋子的人都吵起来?
李泽扬没辙了,只好听从她的指令将她的几箱物品亲自搬进了卧室,又受她不照做就要大喊大叫的威胁,把里面的物品一件件拿出来放在她指定的位置,还要轻轻的,不能吵醒她儿子。
他很想质问她,之前的大呼小叫就没担心会吵醒儿子吗?但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深知,与女人讲理是讲不通的,与眼前这个女人讲理,更是讲不通的。
忙活到天亮,搬来的摆件几乎全展示了出来。五彩的异形的瓶瓶罐罐、蜿蜒盘升的干花确实让干涩呆板的咖啡色多了些生机和灵气,那些带着蕾丝花边的小篮小篓点缀出柔软和温馨。李泽扬倒没有太大的异议。
但由她经手的某些隐藏的罪恶就让他恼火了。声控的毛绒黑蜘蛛冷不防的从天而降、很正常外表的垃圾篓一踩会蹦个鹅头出来、他的小冰箱打开会有几个蛋乒乒乓乓的跳……最别扭的是墙上那面与房间色彩相当匹配的钟,竟然是逆时针转动。
她去哪儿找来的这么多怪古稀奇的东西?他很后悔好心去为她搬家,搬给自己一身麻烦。
看着完全变样了的卧室,李泽扬很想恭手相让,随她去折腾,他落个眼不见为净。但她的入住身份是他的老婆、他儿子的妈,两人又怎么能分房而居呢?
为了能“同房”,他费尽唇舌跟她保证他对女人没有“性趣”,她却说没被阉割的雄性动物都不可靠,最后,看在他赌咒发誓的份上,总算答应收留他一晚,第二天,必须滚出现已属于她的卧室。
为此,她还好心的替他想了好多个应付他父母的借口,还制作成签,让他每天抽一个来用。
李泽扬不知该表扬她天真,还是骂她缺心眼儿。再充分的理由,也不是这种用法吧?她当他父母是弱智吗?
如果不是在家里,如果不是在父母眼皮底下,李泽扬真想把她掐个半死再甩出去。可惜,如果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成立的。面对抓住他尽孝的心理的她,他还得陪笑脸说好话,为接下来不被赶出卧室,也不再睡躺椅。
“岳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来说是安全无害的。我的床这么大,你一个人睡也挺浪费的,就一人一边,我们可以像小学生一样,在中间划条三八线。哦,斐儿可以当这条线睡我们中间,谁也不许越界。”
有点儿道理,但那是对小学生有效的方法,他那么大个人,要越界,再像早上那样来一句弄错了对象,她能奈何?何况斐儿睡着了雷都打不醒,就像现在,两人折腾了大半晚,他还睡得香香的,别指望他在紧要关头能帮上忙。
眼光落在另一道门上,有了主意,凑近他建议:“李大爷,你这里有好几间房,卫生间不可能让你住,阳台温室什么的也不能让你住,剩下的两间我们公平分配吧!你住里面,你的衣服全在里面,用起来方便些。我也看过,里面的柜子很大,随便一格都可以当床,再把柜门一关,安静,保证你一觉睡到大天亮,还不用担心掉下来。”
要他堂堂李大少爷睡衣柜?亏她想得出来!再讨好她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到这地步吧?
无赖的呈大字躺在斐儿的旁边闭上了眼,懒洋洋的说:“这么好,当然是让给你了,我就委屈一下睡床。”
“谢谢关心,你睡床吧!”岳悦非常有礼貌的答应。
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有诈!
李泽扬微微抬头眯眼看去,果然,她的嘴角隐现奸笑,坐在床沿的身体一动未动,看那样子就没打算去里间睡衣柜。她没有扭头看他,像话家常与他商量:“一会儿斐儿醒了,让他到里面来喊我起床。他没见过我睡柜子,一定会将这一新奇发现与他爷爷奶奶分享。你说,二老会问我原因吗?我要不要告诉他们是你让我去睡的呢?”
好你个奸诈的岳悦,这么快就学会狗仗人势了。李泽扬在心里唾骂着,把自己从床上移到了躺椅里,想用什么法子扭转局势,让自己在父母面前也不受制于她。
搬出去住,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而他本是为了让岳悦和斐儿替自己尽孝,搬出去,那这两人还有什么用处,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但现在已让父母知道了他俩的存在,又不可能再给否定掉。自己借故外出,带上她,独留斐儿跟他父母,她一定会以各种理由推脱。
想来想去,也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借助父母来钳制她。
好吧,从现在起,我会让我父母认为我是绝世好老公。想着岳悦今后有口难言的憋屈样,他的嘴角又牵扯起了笑意。
第二天晚上,岳斐缠着爷爷奶奶要和他们睡,任岳悦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就一个劲儿的坚持,理由充分得让她不能使用强制性手段。两老当然万分乐意了。
岳悦敢肯定,是李泽扬教的,不然,以他现在的年龄,不可能说出“老爸不和老妈一起睡,就容易给我找后妈。”的话来。
当着儿子和老人不能发的气,在回房后,劈头盖脸就吼向了李泽扬。
今天的他可是做足了准备,想好了万全之策。面对她口不择言的谩骂,他当成是美妙的赞誉,由始至终都是微笑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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