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一个激动人心的大惊喜却找不到人的初阳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怕被认出来,行事不便,白天楚河基本上不出门,就算有事要出去,也肯定会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担心。打他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是极少出现的情况。会到哪儿去了呢?没来由地感到心慌,一种不详的预感毫无征兆地侵占了她的大脑。
坐立不安地等了大半个小时,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在而后在书房的书桌上找到的东西,更是让初阳担心害怕到了极点——一张信笺,一枚耀眼夺目的钻戒,还有如梦令的信。
她用极快的速度看完了信,浑身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般。那个视他如己出的人在他心目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楚河自小就缺失的父爱。可他们之间若真的存在血缘关系,所有的一切反而变成了一场灭顶之灾,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信笺上是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一笔一划,力透纸背。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留言。
“初阳,没想到待我恩重如山的人,也是害了我妈一生的人,而他竟然还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是个恶魔,我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就让我这个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人来结束这一切吧!
初阳,你是我唯一舍不得的人,可我是个心灵残缺的人,背负得实在太多,太累了,不想也不能再继续拖累你了,你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如果有下辈子,但愿我也能在阳光下自在呼吸,自由行走,并且再次与你相遇,那时,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最后还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我爱你。
楚河绝笔”
另一边,楚河特地前去跟任伟会合,见他要取车自己开,及时劝道:“今天万伯伯生日宴,肯定会多喝几杯,我已经戒了,还是坐我的车吧。”
有时候他们的确会这样安排,对于楚河的提议,不疑有他的任伟欣然接受。
车渐渐驶离了市中心,向着云溪山方向前进。出了闹市区不久,楚河掏出手机看了看后道:“刚刚出门忘了跟初阳说了,想打个电话给她,手机没电了。”
任伟递上自己的:“用我的打。”
他接过,见任伟正望着窗外根本没注意他,迅速按下关机键之后,虚按了一串号码,将已然停止工作的手机贴近耳朵,对着根本不存在的初阳道:“初阳,晚上我在云深别居吃饭,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嗯,我知道了,拜拜。”
随后又将手机递还给任伟,任伟看也不看,就将它放回了口袋里。从这一刻起,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他们。
看完留言的初阳两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她感到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急得手心冰冷,泪如泉涌。楚河一定是去找任伟了,不知他已经出门多久了,自己是否来得及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找不到他,能找到任伟也是好的,初阳立刻打电话给贤姐,想问她任伟的联系方式,可对方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忽然想到任欢颜,又转而拨打她的,幸好这次很快就被接起,没空向她解释急要号码的原因,挂断之后马上给任伟打过去,没想到也是关机。
心急如焚的初阳在孤单无助时,想到了离去不久的文骄麟,说不定他能帮上忙,于是又打电话给他。
文骄麟听到耳机里传来初阳的哭腔时,还没听清来龙去脉,也不管这个地方能不能掉头,猛地一拉方向盘,随着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兰博基尼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被硬生生转了180°,向着碧水湾疾驰而去。周围的车主纷纷被吓到,又纷纷暗骂一句:“怎么开车的,他妈的,有钱了不起呀!”
接了初阳,文骄麟一边笨拙地安慰着,一边按她的指示向着星芒唱片一路狂飙,平日里一直谨遵交规的他此刻连闯红灯,除了安全,只顾速度。
可到了星芒之后,安保人员根本就不让进,哪怕是到处吃香的麟少,到了任家的地盘,也得吃闭门羹。文骄麟的火气上来了,想要闯进去,却被几个安保人员团团围住,场面几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火急火燎的档儿上,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处款款走来,正是任伟的首席秘书杜莎。她见此情景,就上来了解情况,一看来者之一居然是文骄麟,立刻露出得体的笑容道:“哎呀,麟少怎么会有空大驾光临?”不待正火大的文骄麟开口又板了张脸口气生硬地转向其中的安保队长道:“怎么回事?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文家的麟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不赶紧让开!”
安保队长被训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奈人家是任总身边的红人,得罪不起,只得唯唯应是,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来不及道谢的文骄麟在被解围之后劈头就问:“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们任总,告诉我他在哪儿?”
极懂看人做事的杜莎看看他又看看一边红着眼圈的初阳,很快口齿伶俐地答复道:“我是任总的秘书杜莎,今天是万老爷子的寿辰,他去了云溪山的云深别居赴宴。”
得到明确答复的文骄麟说了声“多谢”之后拉着初阳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问:“楚河刚才有没有来找过他?”
“有,他们是一起走的。”
对于杜莎善解人意的只答不问,他很感激,看了她一眼后道:“杜莎是吗?今天你帮了大忙,我记住了,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你。”
望着他们快步离去的背影,杜莎露出了精明的笑容。
楚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这条路近几年来开了无数次,今天算是开到头了。
沉默许久的他,将打了多次腹稿的话以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平静口气说了出来:“没多久之前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忻河。”
听到这句话后的任伟在大脑空白了两秒钟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想贸然说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话。
楚河冷笑一声,边开车边徐徐道:“你姓‘忻’,我是你儿子,不也该姓‘忻’吗?”
心念电转之间,他已感到大事不妙,从后视镜里望着楚河,挤出僵硬的笑容继续打马虎眼:“你这孩子,听谁说的。”
“别再装了,我都知道了!”他用仇恨的目光看了任伟一眼道,“如姐给我留了一封信,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该死的女人!死了都让他不得安生!任伟边暗自咒骂边道:“你怎么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我去验了DNA。”楚河打断了他苍白的辩解。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任伟震惊于这一突发状况,最终只是低声道:“对不起……。”
“这话你应该跟我妈去说!她未婚先孕,被我外公赶出家门,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生下我,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没想到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自杀身亡,她既当爹又当妈地拉扯我长大。为了让我走你当年的路,往音乐方面发展,她一个人打理早点摊,辛苦操劳省吃俭用,还安排我去学钢琴学唱歌。后来老家房子起火,外公不幸遇难,外婆瘫痪在床,她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去做了小姐!”
一口气说到这里时,他哽咽了,对这个人说这些有意义吗?假如他还有一丁点儿未被泯灭的良心,就不会把妈妈伤得这么深。可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停顿了好久之后,他才能继续说下去,“当时的我不能理解也没法原谅她,去住校之后很长时间都不回家一趟,连她那时候得了癌症都不知道!那些年我对她很冷淡,我很后悔……最后好不容易能过上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我却不能常常陪在她身边,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呢?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我们!既然不要我们了,为什么又要对我虚情假意?”
“不!不是虚情假意!小河,我是对不起你妈妈,这确实是我的错,但我是真心对你好!”他急急辩解,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
“我不需要!我不能原谅你!更何况你还杀了如姐!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该死!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妈妈!”情绪失控的楚河将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般撞向了路边的护栏。悬崖深过百米,底下怪石林立,掉下去必死无疑。
“不!不要!小河!我没有杀她,我没有!啊——!”任伟发疯般扑上去想抢方向盘,但为时已晚。
他说的是真的。虽然动过这个念头,但他并没有动手,她确实是死于自杀。这只不过是如梦令预先设下的一个诡计,以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作为催化剂,换得他们父子关系最终完全破裂。可这一真相,随着几个当事人的离世,再也不可能浮出水面。
护栏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变形、扭曲、直至断裂,车腾空飞了出去,随后直直地坠下了悬崖。望着眼前见到的最后一片人世风景,楚河在坠落的瞬间心里默念——再见了,初阳。
同一时间,坐在疾驰于下方盘山公路上的兰博基尼里的文骄麟和初阳,亲眼目睹了上方楚河的凯迪拉克从眼前急速下落,这个画面成了初阳后半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翻腾而起,熊熊烈火极尽焚烧着,仿佛一切爱恨情仇,都随之化为灰烬。
“楚河——!不——!”她发出绝望的悲鸣,只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尘世之外,面对历劫归来之人,一把浑厚的声音自飘渺之巅响起:“星河冽瞳,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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