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旧的小旅馆,一间肮脏狭小的客房,一男一女,男子无比俊美,女子异常秀丽,却没有发生任何香艳的桥段。两人自然就是刚刚从酒吧出来的楚河和那个神秘女人。他们隔着唯一的一张小圆桌对坐着,桌子上平铺着一张纸,纸上有一小堆白色粉末和一张小巧的长方形硬纸片,一旁还有一个被倒空的透明小塑料袋。
楚河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女子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字缓慢地问道:“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被说中心事,他神色一黯,点点头。
“想不想忘记一切伤心事,得到解脱?”声音带有明显的诱导性。
他又点了点头,机械地应道:“想。”
“照我说的话去做,你马上就能摆脱这些困扰,变得无比快乐。”
楚河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渴求远离痛苦,得到快乐。
为了更直观地进行指导,她拿出手机,开始播放视频,那是一段事先准备好的吸食海洛因的简短视频。放完后道:“就这么做,把你面前的快乐因子吸进去,你就能得到快乐了。”
他望着那堆小小的白色粉末,有片刻的犹豫,抬眼用征询的眼神望着她,她鼓励般地冲着他点点头,给予他肯定的答复:“相信我。”
他不再踌躇,有样学样地照着刚才视频里“示范”的那样做了。虽然是第一次,动作难免生疏,但不愧为高材生,连吸毒都学得这么快。
直至他吸完了最后一点粉末,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离幻境中后,她笑了,可笑着笑着,最后却流出了眼泪。
楚河对那天晚上喝完那杯酒之后发生的事毫无印象,就好像从来没有这段记忆一般,认为自己跟平常一样,喝了酒之后就直接回家了,所以后来他还是照常去“红尘过客”。而类似的情形,之后发生了好多次,他还是一无所知,只是有一天初阳劝他晚上别回来得太晚时,才产生疑惑。在他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家里的,而初阳却说有时候他回来的时间超过了凌晨一点,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河终于慢慢能接受并且面对妈妈去世的事实了,他的情绪开始好转,去“红尘过客”的次数也在减少。奇怪的是,他明明觉得自己可以不再去,并且也不想去喝酒了,可每隔几天,身体里似乎就有什么在驱使他一定要去一次不可。后来他开始察觉到,自己在渴求着某种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感觉一上来,他就非常想去“红尘过客”,好像在那里能让他得到满足,获得平静。
这种感觉后来变得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几乎把持不住。白天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到了晚上却兴奋得难以入睡,原先稍显苍白的脸色如今似乎更明显了一些,身体也在一天天消瘦下去。只要那种极度的渴求感一上来,他整个人就无法集中精神,开始烦躁不安,不停地吸鼻子,神经质地颤抖,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的血液和骨髓里爬行、啃噬,让他度秒如年,难以忍耐。
身边亲近的人自然都发现了楚河的反常,问他怎么了,他无从解释。聪明如他,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劲,最近的自己,实在太像一个吸毒者。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太累了的缘故,他这样对关心他的人解释。初阳不懂这些,也就接受了这一说法,劝他尽量抽点时间好好休息。
而任伟显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而之后如梦令的一句话,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小河是不是在吸毒?
这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但他仍然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如梦令不无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件事后,振轩的通告锐减,心情一直都很差,没过多久就染上了毒瘾。他毒瘾发作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楚河真的染上了毒瘾,这对任伟来说可是一个相当难以接受的事实,就算他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让楚河回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从前。如梦令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异常难看的脸色,一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广源,派人再替我去跟着小河,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如梦令一走,任伟就下达了指示。
无论如何,必须在他继续错下去之前阻止他。任伟想。
那晚楚河的毒瘾又有发作的迹象,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去了“红尘过客”。灯光依旧昏暗,音乐依旧劲爆,一切都没变,除了他。面前的酒精完全无法吸引他,坐在这儿大半个小时了,还一口未喝。他在竭力忍受那种渴求带来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也许是一个谜底。
就在楚河快要忍到极限的时候,一个女子越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他面前。她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他身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笑着问:“是不是想要这个?”
楚河的视线在女子的脸上和白色粉末之间徘徊,他咬着牙颤声问:“艾初初?是你?”
“艾初初?艾初初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付芮思!”
“付芮思?Furies?”
“楚河,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你是第一个听到这个名字就作出正确解释的人。对,我就是复仇女神!”
“你觉得时机成熟了,所以肯直接面对我了吗?”
“你的毒瘾已经很深,我不需要再耗费精力把你催眠了,得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我才够痛快,哈哈哈!”
“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当年确实是自己不对,利用她作了挡箭牌,希望以此斩断他跟初阳的情意,给了她虚假的希望,又冷冷地将她推开。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至于会恨他恨到这种几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吧?
“为什么?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艾初初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向楚河说出了深埋八年的秘密往事。
那晚,她纯白的初恋,被楚河那句冷淡的“只是普通朋友”生生扼杀之后,感到既伤心委屈又羞辱难当,她边哭边跑,根本没注意跑到了哪里。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是在一个黑漆漆连路灯都没有的小胡同里。而就在那里,被三个正好经过的流氓围堵,不顾她的反抗,当场侮辱了她,之后逃之夭夭。那是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她像个死人一般,衣衫不整地在地上躺了几个小时,内心历经挣扎。报警?她都没看清那三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人海茫茫,去哪里抓?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被人侮辱,日子要怎么过得下去?她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父母早在她念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各自组成了家庭,对她几乎不闻不问,她只不过是个多余的人而已。父母离婚后,她一直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而他们已经老了,跟他们说,有害无益。最后,她选择了打落牙齿活血吞。
此后,整个生活被毁了。看着当时的楚河和夏初阳明明眉来眼去却还要遮遮掩掩的样子,她心里的恨就开始如野草般疯长。身心遭受了巨大创伤的她成绩一落千丈,后来也没能考取好的学校。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每晚都做恶梦,并且抗拒一切来自异性的哪怕是再正常不过的肢体接触。即便后来,在心理医生的疏导下,慢慢解开了心结,能与异性正常交往了,甚至还交过男朋友,却始终跨不出最后一步。不过,也万幸一直都没跨出这一步。
大学时,她曾与一个优秀的男生交往过,他对她很好。就在她想要真心接纳他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抽血化验,验出她HIV呈阳性!她想来想去,问题一定就出在那一晚,再没别的可能了。万不得已,她提出了分手,她不想害了他。男友对她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感到不解,分手后仍常常来找她,问她为什么。她告诉他,她爱上了别人。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身影,她哭了。
以为看到了希望,没想到是更深的失望,甚至是绝望。万念俱灰的艾初初曾割腕自杀过,却被救了回来。在痛哭了几天之后,她幡然醒悟了,决心化身为复仇女神,开始将有限的生命完全投入到复仇中去。只要能报仇,她什么都愿意做。她认定罪魁祸首是楚河,正因为他的拒绝,她的人生才出现了这样一个突兀的转折点,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悲剧。而那时候的楚河,已然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歌坛小天王,既然命运如此偏心,她就一定要靠自己来改变这一切,她不允许他得到幸福,要下地狱的话,就一起下吧!
兴许是老天爷也愿意帮她,给了她机会。
作为“清城时报”娱乐版的记者,她有时候会在“醉生梦死”出没,事实上她也是为了能追踪到更多楚河的信息而选择了这一行业。有一次,她看到了喝闷酒的高跃,就编造了假身份故意接近他。一开始,只是想从他口中了解更多与楚河有关的事,没想到听到他酒后吐真言后,才知道他也是“同道中人”,于是将计就计,做了他的女朋友。
后来又在街上偶遇了陷入被冤枉困境的严阿姨,她当年见过她几次,还认得出来,所以出手替她解了围,并谎称自己是楚河的女朋友。在后来的谈话中,知道严阿姨家里有困难,不但去看望过她几次,还伸出了援助之手,给予了经济上的帮助。当然,这都是有目的的,她想从严阿姨这里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挖出有用的消息。几次下来,心肠软嘴巴又不紧的严阿姨对她很是信任,居然让她套取了十分有用的情报。原来楚河外婆活着的时候,因为太孤独,曾将家里的事情都跟严阿姨说过。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那场风波。
而这次吸毒事件,自然也是她一手策划。
艾初初一边回忆一边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楚河震惊错愕的表情。原来如此,他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这能怪谁呢?也许真的只能怪他,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遭到这种不幸。今天落到自己头上的,只能说是报应。
毒瘾发作到了巅峰,看着他生不如死的样子,艾初初将几袋白色粉末往楚河手里一塞,假笑道:“最后一次送你,以后可都要买了哦。”
尽管知道再吸只会越陷越深,但这种诱惑实在是难以抵挡,迫不及待的楚河当即哆嗦着拆开,凭借着习惯性的动作吸食了海洛因。
一旁的艾初初拿起楚河放在桌上的手机,拍下了整个过程,并且发送给了初阳以及初阳的父母,顺便也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她准备利用自己职业之便将视频公之于众,到时候又是娱乐圈的一枚重磅炸弹,足以让楚河身败名裂。做完这一切,看着他再一次走入幻境的模样,她大笑着扬长而去。可刚出了酒吧门口,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拖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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