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贞静静地瘫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若不是还有呼吸,真的同尸体没有区别。
卧室的灯没有开,暗得可怕。偶尔有风吹动窗帘,透进几道光打在墙上,而后消失不见。
历时两个月,她的角色顺利杀青,但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Susan去庆祝,而是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慢慢消化这些日子来投入进的情绪。
她想,她是入戏太深,深到结局那一刻哭到泣不成声,好像那就是自己不可控制的一生。
作为一个演员,入戏无疑是好的。但是入戏到不能自拔,无法回归正常生活,这是很不正常的。
在她还在神游的时候,手机响了。柜子上的手机发着微弱的光,传出了她最喜欢的旋律。只是那剧烈的震动实在破坏气氛,让她不得不快点接起手机。
“我的小一一啊,你撞大运了。”Susan激动地在电话那头叫唤,声音太尖以至于破了音。
“哦。”她语调平淡。并不是故作镇静,而是她完全不好奇Susan口中的大运是什么。试想,一个人在平均每个月都能听到十次类似开头,而最后得知真相却发现一点也不惊喜的时候,大抵就会变成她这般不动声色了。
好像该觅食了,她摸摸肚子。
把手机开了扩音扔在床上,她决定先去冰箱找点果腹的食物。
坐起身子,用脚在地板上摸索着拖鞋的所在,身体也不闲着,伸了几个懒腰。都说生命在于运动,果然不假。她这几天躺太久,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
另一头的Susan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她蹦出第二个字,一时间有些抓心挠肺。本想着等她问了再说,没想到这个小妮子性格越来越冷淡了。
“我说你再继续跟猫呆一起,话都不会说了。以前起码还能回我一句,现在都省成一个字了。我也不指着你有多活跃,好歹别这么闷哇。”Susan颇有些无奈,明明也是青春少艾的年纪,可活得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里,守着一只猫,过自己的小日子。
Susan絮絮叨叨的声音从手机传来,顾一贞却在冰箱外犹豫要用什么口味的果酱涂吐司。
“丫的,你再不吱一声,我明天就去你家把元宝给炖了。”Susan在另一头威胁着。
而被指名的元宝少爷,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它的大觉。
“吱——。”
“让你吱你就吱啊,一点都没有主见,话说,我刚才想跟你说什么来着,我想想”,Susan停了一下,突然又高声尖叫道,“一一啊,你这回真的撞大运了。陆导的助理刚刚联系了我,问你有没有档期,如果有的话,想跟你合作啊!”
“那个拍文艺电影的路之问?”她脑海中第一个蹦跶出来的人就是他,之前她和这个导演有过接触,挺有想法的一个人,只是有时候太过偏激,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他上次的票房惨淡,据说赔了不少,这么快又有人愿意投资了?
“怎么可能是他”,Susan迅速反驳了,“拍他的片子,老娘还不至于那么激动,是陆泽奇啊,陆泽奇啊,诶,你听到没有啊。”
“听到了。”
陆泽奇,居然是他。
身为这个圈子里的人,就算她在不热衷于八卦,也知道这个人。
一个拍摄第一部作品就入围了格林国际电影节并获得银狮奖的人,一个斩获国内大小奖项无数的导演,虽然产量低,二到三年出产一部,但是每一部都十分用心。
这样的人居然想要跟她合作,她没有听错吧?
“Susan,你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他的助理找错了人?”
“怎么可能,人家都说看过你最新演的电影觉得你能胜任。你这次演的角色爆发力真的很强,最后被注射死亡的时候我都看哭了。虽然片子还没制好,但是人大导演就是看到了,这就是缘分啊。你知道他每次选角都很谨慎,这也是他的电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能保持质量。即便他再缺经费,他也不会因为投资商想要捧谁而用那个艺人。你要是真的参演了,指不定就一炮而红了,再也不用演那些配角了。”Susan越说越兴奋,好像已经看到顾一贞一炮而红,从此片约不断,通告不断,代言不断,连带着她一同走向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这怎么可能,顾一贞还是不敢相信。
她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几乎没什么曝光率。就算是素面朝天的出门,也没有一个狗仔拍她。对于她来说,演戏就是一份她喜欢的职业,跟别人上班没什么分别。
而陆泽奇这个名字让一向甘于平淡的人有了野心,她突然想改变现在这个状态了。
不止是好好拍戏,她也想别人能够认同她。就算是指正她的错误,她也能接受。
她平复了心情,“什么时候跟导演见面?”
“这几天他还在定别的演员,需要试镜,你可是特例哦,他唯一一个不要求试镜就直接定下的主演”,Susan又道,“这部电影据说是打算挑新人来演,给电影注入新鲜血脉的。老戏骨也会有,只是戏份不多。你也别压力太大,别还没演就怂了,给姐姐我丢面子。”
顾一贞已经能想象到电话另一头Susan神采飞扬的样子,如果有根尾巴,一定翘的老高。
“不会,我只怕没有机会,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去做,不会轻易放弃的。”她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给自己鼓励道。
俩人又聊了许多,多半是Susan在那头叽叽喳喳地说着,顾一贞在这头静静地应着,最后时间实在太晚,这才相互道了晚安。
她走到猫窝附近,看着元宝正团成一团睡着,间或传出几声呼噜。
视线转到一旁,猫碗里的猫粮所剩无几,有几颗还散落在地板上,水也剩的不多,看来,今天没把它饿着。
她蹲下来摸了摸元宝,元宝蹭了蹭她的手,并没有睁开眼睛。
她却不管,自顾自地说着,“元宝,我的机会来了。你知道吗,我被人认可了,凭我的演技。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伯乐,而我之前一直没有遇到。”
只是元宝依旧睡着,不为所动。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理我,可是我真的好开心。”
这次,Susan果然没有骗她。
真的是撞大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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