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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依旧肆无忌惮。

　　Q市是一个很典型的南方沿海城市。夏天会担心台风会吹走颤巍巍的屋顶、担心阳光会把自己晒成木乃伊。当然，能够见到洁白无暇的雪花就自然而然成了心里最渴望的奢望了。

　　已经进入十月，“秋老虎”正张牙舞爪，似乎想用它锐利的爪牙撕裂整个世界。

　　一个星期了。

　　华泠正式工作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除了刚开始对于礼仪有些生疏外，她已经适应，也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毕竟像这种工作时间不长、薪水又高的工作，不是大街上随便就找得到的。这份工作的薪水除了应付华泠的日常开销外，还能存上一半不止。而这，也是她最需要的。

　　优雅而稳定地放下盛着精美牛排的餐盘，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令人不喜的声音。然后翩然离开。

　　走向厨房往碗面递菜的窗口等待，华泠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臂。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略微扫了眼因比平时多了将近一倍人而爆满的餐厅，华泠忍不住对着同样在一旁等待的七姐小声抱怨。

　　七姐时餐厅的老牌服务员，三十五六岁，离过婚，有一个儿子跟在她前夫身边。她是个很不错的人。最让华泠好奇的是她身上的那种神秘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她的英文名字是“SEVEN”，所以大家都叫她七姐。甚至连她的姓氏都没有人知道……

　　不过，华泠敢肯定她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至少她的身上绝对有一段不普通的经历，因为七姐身上优雅淡定的气质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

　　七姐靠墙站着，两手抱在胸前，两眼紧闭，显得有些疲惫。

　　听到华泠的话，七姐微抬眼皮扫了华泠一眼，又闭上了。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今天莫要来弹琴。”

　　“莫？弹琴？”

　　华泠虽然不记得餐厅琴师的名字，但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这个名字。

　　“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七姐睁开双眼，眼神清澈，完全没有她身体带给人的慵懒疲惫感觉。

　　摇头。

　　七姐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嘴角微挑，有种勾人的魅力。

　　那种魅力令华泠都有些惊艳。

　　七姐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很普通，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人。但她现在脸上露出来的笑容，笑容里面所包含的魅力却是如此让人不容忽视。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我绝对不会有丝毫怀疑。”

　　华泠疑惑。

　　“呵呵！我敢打包票，这里的服务员绝对没有一个不认识莫。当然，莫认不认识这里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这些人都是因为莫这个人而来的？”

　　七姐轻点了下头。

　　“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华泠又看了看餐厅，发现大部分的客人都是女人。上至成熟妇女，下至稚气未脱的学生……各个都打扮得像要相亲的孔雀。眼睛里装的分明是一颗颗红心，还“扑通扑通”跳。

　　“可怕！”

　　“是啊！这么多女人竟然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莫到底是谁？”

　　七姐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华泠，然后笑容灿烂。

　　“一个小男生！当然了，这是对于我来说。不过他的魅力我得承认！他是这里的琴师，长得不错。我最欣赏的还是他的琴艺！”

　　华泠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张俊美的脸，还有……那双紫色的眸子。

　　那天，他也是在这里弹琴。

　　“当然，不可不提的是他那双紫色的眼睛，简直是魅惑人心。”

　　真的是他。

　　华泠身体一阵颤栗。

　　为什么会这样？害怕吗？还是其它？又是其它什么呢？

　　“莫很出色！一个二十出头的小男生能够有这样的琴艺，是在太难得了。甚至我觉得他能够……”七姐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也这么唠叨了……”

　　华泠看着七姐怅然若失的模样，心里有些异样。

　　“七姐。”

　　“恩？”

　　“既然是琴师，为什么不用定时上班？”

　　七姐笑了笑。但华泠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并无一丝笑意。

　　“他一个星期只来一次，一次两个小时，而且时间由他决定。当然，以他的魅力，包括林经理在内的许多人都想请他多来几次，或者延长弹奏的时间……可是最后没有一个人成功。甚至，现在已经没有人去找他谈这个了。”

　　华泠有些微微吃惊。

　　“好傲啊！”

　　七姐点头。

　　“他有傲的资本。说实在的，我一直在看……”七姐眼光慢慢扫过餐厅那一个个面带桃花的女人“到底谁能让莫破例！”

　　对七姐的唯恐天下不乱，华泠无话可说。

　　“可惜啊！我要是早出生几年，说不定就直接向他扑过去了！”

　　“想象得到！”

　　华泠笑的欢快。遭到七姐的一记白眼。

　　“不过，我看你倒是有机会哦！”

　　“呃……”

　　“白日梦不是谁都有资本做的！”

　　韩冰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向华泠，在华泠面前停下，犀利的目光把华泠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韩冰冰，和华泠一样是一位工读生，长相清秀，算不上有多漂亮。至少在华泠眼里，和楚家姐妹差了不仅一个等级。不过，韩冰冰身上有种让男人想呵护的娇弱气质，加上她擅长的“变脸术”，倒也迷倒了餐厅里一大票男服务员。

　　至于华泠所说的“变脸术”，韩冰冰正在做这现场示范。

　　“没想到现在的丑小鸭质量越来越差，连你都想排队。”

　　韩冰冰话里句句带刺，脸上却依旧一脸娇弱。只有在她对面的华丽才能够清楚不做到她深藏在眼底的厌恶与不屑。

　　华泠淡然地笑着，没有回嘴的打算。在她眼里，韩冰冰不过是一个中毒的小女生而已，至于中了什么毒……大家心里清楚就好。

　　“冰冰啊，按你的话，是不是所有追求莫、或是对他有好感的人都是丑小鸭？”

　　包括你自己。

　　韩冰冰脸色黑了黑，瞬间又恢复过来，笑得清纯而无害。

　　“七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你就别挑我话里的刺了。”

　　七姐毕竟是老牌服务员，韩冰冰也不好太过放肆，而且她听说这位七姐和林经理还有点关系。

　　“呵呵……”七姐笑着从窗口拿起刚递出来的法式局蜗牛“我啊，要是再说下去恐怕会被餐厅里你的那些追求者乱棍打死！”

　　“哪有的事！”

　　韩冰冰娇羞一笑。

　　七姐没再看韩冰冰一眼，自顾自端着菜，走向大厅。

　　“小泠啊！好好准备吧，我可看好你哦！”

　　话里苦笑着看七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七姐你这是在拉我下水吧！明明知道这里有位中毒不浅的小女生。

　　“哼！听着！莫是不会看上你这种丑八怪的！而且，你自己也照照镜子，想想你站在莫得身边会有多吓人吧。少在心里打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笑容不改。华泠点了点头，顺手拿起窗口的菜。

　　“还有！别老是笑得这么像狐狸精！”

　　韩冰冰看华泠笑得淡定，有种连她都觉得动人的气质，心里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狐狸精？！

　　华泠动作微怔，接着端好盘子，向大厅走去，留下一句让韩冰冰直跺脚的话。

　　“谢谢！”

　　谢谢夸奖！做狐狸精也得有那个资本不是？

　　北京时间七点整，莫来了。

　　玻璃门被服务员拉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瞬间。餐厅内的声音消失了，所有人都屏息而待，就怕自己的呼吸稍微重一点，就会把眼前这个人吹走。

　　白色衬衫配真深色牛仔裤。简单的服饰穿在他身上却有特别的敢接，干净利落、简单清爽。

　　华泠发现他很高很高！两米多的玻璃门他几乎碰顶。

　　那双紫色的眸子从进门时就紧紧盯着餐厅里的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那架钢琴，别无他物。

　　那双修长的腿沿着距离钢琴最近的路线直接走去。

　　他坐刚请面前的软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翻开琴盖，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轻轻抚过。紫水晶般透明的眼睛渐渐深沉，弥漫着让人沉沦的温柔、专注。

　　十指律动，如蝴蝶般翻飞。

　　这一次，华泠没有那种不受大难控制的僵硬感觉。可是她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双美丽的眸子，好像她从亘古就这么遥望着他。

　　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双眸子的变化，从淡漠到温柔……，一丝一丝。

　　所以，她被震撼了。

　　“Gameswenoblefoolsplay.……”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华泠飞舞的思绪。疑惑地回头看着来人。

　　“这是大卫·费德曼的曲子……”

　　七姐一脸复杂的表情，带着怀念的惆怅，又有令人心疼的感伤。她的眼神迷离，视线看着正闭上眼睛弹奏的莫，却是没有焦距的注视。

　　“这是一首描写月光下万物动态的曲子。”

　　华泠心里疑问更深了。却是忍住没有提出来。她清楚，如果七姐自己不说出来，不管自己怎么追问都无济于事……就像她的名字。

　　“你觉得如何？”

　　七姐突然回头看向华泠，华泠身体一怔。她看到七姐的眼角有些异样的闪光。

　　“什么？”

　　“他的技术。如果你想评价他的长相我也不反对。”

　　华泠呵呵一笑。

　　干嘛非得一副她一定要对他有兴趣的样子？！她又不是花痴……

　　“我不懂音乐，更不懂钢琴。但是我感觉他弹得很好，看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真的是种享受。”华泠眼中都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不过我也听过一些钢琴曲，总感觉他弹的和别人的不一样。”

　　“每个人都对曲子有不一样的感悟，弹奏出来的自然不同。”

　　华泠摇头，认真思索心里被音符带动的异样。

　　莫随着音符摆动着身体，眼睛紧闭，一脸享受。额前的碎发沿着迷人的弧度下垂着。没有在乎外界有多少人正用或是仰慕、或是嫉妒的眼光注视着他，他的世界只有那架钢琴和他用钢琴演绎的世界。

　　对！就是这种感觉。

　　“空灵。他弹奏的曲子有种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那是他所编织的世界，除了他就剩下他面前的钢琴。那是他的专注和爱！”

　　七姐眼前一亮，仔细打量眼里只剩莫的华泠，仿佛挖到了宝藏一样。

　　华泠没感觉到七姐灼热的视线，自顾自地沉溺于莫用钢琴编织的世界里。

　　他是孤单的，也不是孤单的。他有钢琴陪伴他，却也只有钢琴陪伴他。无限的空间……只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投射出他寂寞的影子……和寂寞的世界。即使身体已经属于这个世界，精神却依旧无法融入。所以他选择创造他的世界。用钢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一曲毕。

　　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终于是不再掩藏它身后的眸子。

　　紫色的眼睛留恋地看着琴键，让人怀疑他的眼里装的是一江春水。

　　突然，他抬起了眼睛，从左到右扫视静谧的全场，眼神冷漠而冰凉。

　　在华泠旁边停留了下来……七姐。

　　七姐又靠在墙上了，眼皮遮住她所有的感情，显得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可是，华泠有种感觉，七姐知道莫正看着她。

　　华泠有些狐疑地看着七姐，再看看莫。

　　他们……有什么联系？

　　接着，华泠又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因为，她又对上了那双眼睛。

　　悠扬的琴声继续飘扬。

　　莫的紫色眸子闪过一丝趣味，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周围响起阵阵抽气声……华泠却是觉得这个笑格外刺眼。

　　仅仅两秒不到，紫色的眼睛眨了眨眼，淡漠消失无踪，又是一江春水。

　　两个小时是短暂的，只是几首曲子的时间。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消散，莫温柔地盖上琴盖，优雅起身。将身上的褶皱抚平，修长地腿无比精确地踏上他来时的路线，仿佛刻意量过一般。玻璃门拉开又关上……

　　修长的身影消失。

　　餐厅内久久静谧。没有人发出声响，怪异得让人发寒。钢琴、软椅。让人有种刚刚都是错觉的感受。

　　“她们不是为他而来吗，为什么没有人上前？”

　　“她们怕打破自己心里的幻想。”

　　是啊！莫是高贵而不可触摸的，却也是冷漠残酷的。大家心里清楚一旦打破平衡，得到的除了拥抱幻想外，就是幻想破碎。而拥抱幻想的几率太低太低了。她们不愿连瞻望幻想的机会都失去，即使还有成功的几率。她们不愿意赌……

　　华泠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是了解这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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