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羽燕的电脑没什么大问题，林子静帮她安装了个杀毒软件，修补一下漏洞清清垃圾。反正汤羽燕也不会干别的，顶多玩玩游戏，聊聊Q，养养动物，给人家的车贴贴条。一些入门级的东西，别的她也不会。就这她也得在一早一晚有空儿的时候才玩得上。白天她还得忙于生计。

　　林子静正准备上一会网看看自己的空间，汤羽燕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是不是我的电脑中毒太深，没救了？”

　　“没有，好了，没事了。”

　　“那你还不快回来？一个人不闷得慌啊？”

　　“想我了就直说吗，别拐弯抹角的，我这就回去。”

　　林子静关了电脑，用钥匙锁好门，才踏踏踏地下楼去。

　　林子静刚一到店，汤羽燕她夸张地说：“啊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老人家给盼回来了。还以为你常驻大使馆不回来了呢。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光顾着上网，把本座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子静故作狡黠地一笑：“缴枪不杀啊……我上了一会会儿的网，和同学聊了一小会天，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就猜到你准是玩得乐不思蜀了。不打电话是不是还不想着回来呢？”

　　“冤枉啊，人家正要回，刚好你的电话就打过去，碰巧了。”

　　“不是碰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来吃芒果。”

　　“不吃，我对这东西过敏。你慢慢享用吧。”

　　“那你看着我吃还不气得慌？这么美味的东西，愣是入不了口。算了，我也别招你了，咱俩吃哈密瓜吧，你去洗洗手。”

　　“哎，燕子，你今儿看似倒清闲点儿哦？”

　　“周一人都会少。我说，林静，那个小矮个儿彭恩泽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他对你关心的不得了，近乎于无微不至了。要是普通朋友的话，有点过头了吧？”

　　“他那人就那样，对谁都挺好的。”

　　“不是吧？我觉得他另有心思。你还甭不当回事，我说的可是真的。”

　　“我知道，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他这人，怎么说呢？做朋友的确挺好的，至于别的，真不合适。”

　　“你发现什么了？”

　　“那倒没有，不过，相处得久了，从一个人的习惯上，就可以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品质极其做人做事的风格。他非常热衷于频繁地更换电话号码，然后隔一段时间，再把旧的拿出来用用。如此反复地倒来倒去。你说他一个司机，根本不消如此。可见，他一定另有一些隐情，不然，费这个劲干吗呢？”

　　“这样的人都是不安分的主儿，靠不住。再说既使靠得住又怎样?就他那个样？嗬！”汤羽燕嗤之以鼻：“而且，接触过几次，我怎么觉得他脑子里好像少根弦儿，有点傻不拉唧的，你觉出没？”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那就是他的独特之处。咱觉得夹不上眼，没准喜欢他的人就觉得那正是他的个人魅力所在呢。行了，他什么样和咱也没多大关系，就一个院子住着的朋友，咱俩别一见面，就先可劲儿把人家寒碜一通儿，彭恩泽耳根子不发烧才怪呢，一想就是你在说他坏话。”

　　“他诸葛亮啊，还神机妙算的？真有那两把刷子，他也不用跟那儿混了。你别嘻嘻哈哈哈的，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别稀里糊涂地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呢，就让那小子钻了空子。他各方面的条件都实在太次了，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他写的一手好字倒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哦，是吗？没看出来。”

　　“和人不太匹配……老实说，彭恩泽对我的周到程度，可谓是已经到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咱对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进一步的想法，也就别对人家挑三拣四的了，人家又不是咱的什么人，你说是不是？”

　　“你这么想就好。人都说这表面上看起来越老实巴交的人，往往越一肚子男盗女娼，对这种人，适时地保持着点距离，总是没亏吃。”

　　“我也想着，有合适的地儿，再找一间房，不在那儿住了。分开了联系自然就少了，他也就不必一味把精力耗在我身上，搞得我自己也觉得在利用人家的感情，占人家的便宜似的，心里也挺有负担的。”

　　“那你找到房子吱一声，我让老阮开车去帮你搬家。你那点东西，也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完事了。”

　　“嗯。我还没心思好去哪里找呢，在那边住熟了，都习惯了，别处也不知道有没有那边交通那么方便。”

　　“反正也不急，慢慢找，没合适的，就先跟那儿住着。前两天老阮跟我说，他想把孩子要回来，问我同不同意，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嘛？”

　　“那能有什么意思啊？明摆着是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呗，不然，征求你的意见干嘛？你怎么说？”

　　“当然没意见了，好好的孩子，上不上下不下的，还不都是大人造的孽，孩子有什么错？”

　　“就知道你心肠好。估计老阮心里也没底，你能不能真接受并待孩子好，所以先探探你的口风。毕竟孩子接回来，是要一直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要好多年啊，不是三两天的事，会有很多实际问题的。他可能怕你有顾虑。”

　　“嗨，哪个人不是爹生娘养的，将心比心吧。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忍心给他气受不成？再说了，只要你真心对他好，即使是小猫小狗，见了你还知道摇摇尾巴亲近一下呢，何况是个人？——有一点，你不知道，老阮也不知道，其实我自己也有个女儿。”

　　“什么？”林子静听错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你有个女儿？什么时候的事啊？不是，你倒真瞒得严实哦。”

　　“嗨，说起来，眼泪哗哗地。遥想哀家当年，岁数小，是嘛嘛不懂，只觉得只要有爱情就够了，其他的一概一边去。你知道吗？就我当年划拉的那位，斗大的字不识两箩筐。没爹，就一寡妇妈领着他们兄弟三个，要啥没啥，穷的那真叫一个叮当响。我爸我妈我哥死活都不同意——我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从小到大，虽说家里也不是多富裕，但从来没让我吃过屈儿。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穿的，都是尽着我来。结果，我偏找了这么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主儿，你说家里人那能放心得下吗？可我那时候傻啊，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的走火入魔了，任凭家里人怎么威逼利诱，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非嫁他不可。

　　“我那会儿在家里也是租了这么一个屋子开发廊，家里人也不能天天看着我吧？于是我们俩就背着家里人，偷偷地在一起鬼混，一来二去的就怀孕了。家里一看没办法，只得让我们结婚了。新房是租的，结婚所有的开销都是我家里出的。

　　“结婚以后，我开发廊，他鼓鼓捣捣地给人看相算卦，日子过的倒也挺顺心的。家里人看着，多少也松了一口气。我女儿出生以后，我们俩都忙着赚钱买房，没时间带孩子。就把孩子搁在他妈那里待一段时间再搁我妈那里带一段时间。大家轮流帮我们拉扯。可谁知道，好日子没过上二年，这个倒灶的玩意，就趁着我天天不在家的空当，遥哪儿出去勾搭女人。最后还和人家偷偷地在外面租起了房子，像模像样地过上了日子。我知道以后，那个气啊，真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给活剥了。可是，再气你能怎么着啊？孩子还那么小，家里连房还都没买上呢，这日子怎么过啊？

　　“我只好忍气吞声，好言好语跟他谈，劝他收心回来过日子，好歹把孩子将就大一点再说。我又偷偷地打听到那个女的家里的电话，给她父母打电话，让他们管管他们的女儿，让她离开我男人，毕竟我们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那家老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好人，后来果真把他闺女弄回去，不准他们在往来了。于是，他俩还真就断了，他就又回来了……

　　“林静，你知道什么是忍吗？忍，就是在你的心上插一把刀，你想想，那滋味，能好受不？可为了孩子，我得咬着牙挺着、受着。

　　“有一句话说的可真对：是狗改不了****。这个****，回来没消停半年，就又******捱不住了。没多久又勾搭上一个。我一看，这真是死孩子掉井，没救了。干脆，别跟他再扯乎了，有多远让他滚多远吧。于是我们就离了，孩子我自己养。”

　　“这还真是，不了解的时候结婚；太了解了，只能离婚了。”

　　“人这一辈子，就跟赌纸牌一样。你不知道哪张牌会翻对，哪张牌会翻错。只是，机会还在你手里的时候，你一定要掂量好，翻，还是不翻。”

　　“没得选择。赢得几率再小，也得赌下去。谁愿意一辈子都一个人啊？”

　　“眼睛睁大点，好好选牌嘛，不能逢赌必输啊。吃一堑总得长一智吧？脑瓜筋转得慢就多转一会儿。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老天爷咋就那么开眼，专可一个人坑啊？”

　　“你这真是大彻大悟了，还一套一套的。”

　　“鸭子还有三拽呢，何况人乎？”

　　“糊你个头哇。你和老阮也处这么长时间了，这点事儿你对人家牙口缝都没欠过，要是真给他知道了，你说人家会怎么想？我也没搞懂你是怎么想的。”

　　“当初和他在一块儿，就是太闷了。谁成想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来了。眼瞧着他这人年龄虽然大了点，可人还不赖，还算靠谱，是吧？林静？你觉着呢？”

　　“你们同居小一年了，他什么样，你还不清楚？”

　　“这不，觉得还行，就想着好好处着吧。可一开始就已经跟人家打了马虎眼——这架子端上去了，也下不来了啊？”

　　“那你这硬挺也不是办法，早晚还不得露馅？那么大个孩子在那儿呢，也是藏得住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索性找个机会，打开天窗说亮话，抖清了了事。这样憋在心里，也是烦得很。他全门儿清了之后，随他怎么样好了。接受得了就接着在一起；接受不了，就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一拍两散就是了。”

　　“要不，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没完没了的磨叽，纯能憋死我。春节那会儿，我女儿感冒发烧，一晚上就烧出了肺炎，离离拉拉地半个月才好。她是好了，我这急的满嘴大炮，吃也费劲，喝也费尽，一下子就瘦掉好几斤分量。回来后老阮直问我，咱这心虚，也没敢搭他这个茬，另找了个由头，才差过去了。”

　　“你们俩在一起也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况且，他自己也有孩子，我想还不至于因为这么个事儿，就怎么着的。”

　　“男人在本质上没有区别，你不懂。男人只有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才是天底下最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一旦有朝一日混得有点模样了，一定会像农夫怀里的蛇那样，第一个伤害的，必定是用自己体温让他得以还阳的那个人。”

　　“也是，条件不济的时候，怎么看自己的老婆怎么好，舒展了以后，怎么看自己的老婆怎么不堪。这才是男人！生活在人世间，就是不做人事。”

　　“都不是好东西！”

　　“谁又不是好东西了？”话音一落，阮东辉撩帘进来。

　　林子静和汤羽燕对视了一眼，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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