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恒点点头：“你是女人版的阿喀琉斯。”

　　“什么女人版的阿喀琉斯？”秦歌不满地瞪着凌墨恒，老是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欺负她没文化吗？

　　凌墨恒捏了捏她的鼻子：“阿喀琉斯，是凡人珀琉斯和美貌仙女忒提斯的宝贝儿子。忒提斯为了让儿子炼成刀枪不入的金钟罩，在他刚出生时就将其倒提着浸进冥河，遗憾的是，阿喀琉斯被母亲捏住的脚后跟却不慎露在水外，全身留下了惟一一处死穴。对了，你有没有类似的死穴什么的？”

　　“什么死穴？”秦歌白了凌墨恒一眼，“你当是写武侠小说呢！”

　　“难道不是吗？你给我的印象，就是武侠小说里面的绝顶高手！”凌墨恒认真地说道。

　　秦歌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凌墨恒，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这点本事算什么，我师傅那才厉害呢！”

　　当她说到“我师傅”三个字时，目光情不自禁地变得无比温柔，眉眼盈盈，妩媚之极。

　　凌墨恒的心陡的一酸，忽然怒从心头起，猛地揽住秦歌的脑袋，狠狠地向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然而这一个吻又分明如此陌生。

　　秦歌感到脖子底下这只有力的胳臂好像成了铁的一样，在寂静之中听见凌墨恒的喘息声如此暴躁，如此急促。

　　秦歌想要挣扎，可是凌墨恒的力气突然变得那么强烈，他搂紧了她，令秦歌完全无法动弹。更让秦歌窒息的是那个吻，那么狂热、那么尽情，把她心上的一切都抹拭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个使她不断往下沉的黑暗的深渊和压她嘴唇上的那两片嘴唇。

　　一阵强烈的抖颤都凌墨恒身上传了过来，穿透了秦歌的身体，秦歌也跟着颤抖起来，仿佛整个人都站在狂风中的一棵小树苗似的，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秦歌的双臂搂住了凌墨恒的脖子，她的手使劲地拽着凌墨恒的头发，她茫然又无助地攀附着凌墨恒，仿佛抓紧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似乎是喜悦，又仿佛是恐惧，也许还有疯狂和兴奋。

　　这个拼了命亲吻着她的凌墨恒叫她害怕，但同时又勾起了她身体里面的软弱。她怯弱得想要流泪——事实上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凌墨恒松开了手，对于自己对秦歌的侵犯，他也觉得惊讶，但是他不后悔。

　　“我不会道歉的。”他粗声地说道。秦歌的泪水叫他气馁，也令他觉得心痛，也许他可以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亲近秦歌，而非这样的暴虐。也许，他的确应该道歉，可是，“对不起”三个字浮上心头，与之同时浮现心头的却是秦歌那张带着朦胧光晕的含情脉脉的脸，那样的表情，从未对他绽放过！不，他绝不道歉！

　　秦歌偏过头，伤心地抽噎了起来。

　　她伤心不是因为受了凌墨恒的欺负，而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反感凌墨恒的欺负！这点认知让她产生了巨大的羞愧，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株出墙的红杏，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对不起师傅。

　　凌默恒托起秦歌的下巴，秦歌被迫望着凌默恒，透过泪雾，望着他那张充满了焦灼、沮丧与怜惜的脸，那对燃烧着火焰与渴求的眼睛，秦歌忽然觉得心弦抽紧而头晕目眩，她闭上了眼睛，迷茫而无助地喊道：“请你……放开我！”

　　“答应我你不再哭了，否则，我又要吻你了。”凌默恒威胁道。

　　秦歌惊跳了一下，一叠声嚷道：“我不哭了，我不哭了！”可是眼泪还在一个劲地涌出来，讨厌的泪水啊，为什么如此不听话？

　　她狼狈地用手去擦拭眼泪，不料手背上挂着盐水，这一下动作，针头顿时从血管中脱落了出来。

　　“别乱动！”凌默恒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忍无可忍地大喊起来，“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好不好？”

　　这喊声激发了秦歌体内的委屈，她忽然抓起盐水瓶的管子，用力一扯，把整个盐水瓶都从架子上扯了下来，远远地丢了出去：“身体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管！”

　　凌默恒气得头都晕了，他抓住秦歌乱舞的双手，咆哮道：“是你的吗？是你的吗？从你为我阻挡子弹的那一刻开始，你的身体就由我负责！秦歌，你若后悔，有本事回到那个子弹飞舞的现场，有本事别去阻挡那些子弹。就让那些子弹统统射进我的体内！”

　　“你以为我愿意管吗？”愤怒让秦歌口不择言，“凌默恒，你别自我陶醉了。别说是你，就算是条狗，只要我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挡住子弹的。因为那是我的职责！”

　　凌默恒气得几乎发狂，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拼命地点头：“说得好！说得太好了！秦歌，我差点忘记了，你保护我本来就是有目的的！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那个情郎师傅才做的这一切，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忽然从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只密封的文件袋，“给你，你所要的一切都在里面，带着它去见你师傅吧！”

　　他本该扔下这番话后潇洒地拂袖而去的，然而他的脚步却违背了他的意识，脚步依然生了根似的钉在床前，动弹不得。

　　秦歌扬起脸看着凌默恒，与其说凌默恒的发飙震住了她，不如说是凌默恒此刻的表情震住了她。凌默恒脸色铁青，嘴唇毫无血色，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充满了狂怒和狰狞。

　　一阵寒意碾压着秦歌的心房，她瑟缩地往床角躲了躲，这个宛如一只被激怒了的狮子的凌默恒，恨不得吞噬掉整个的世界。她本该狂喜地抢过那个文件袋的，但是，她却躲开了。

　　两人默默地四目相对，凌默恒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来，所有的气焰在秦歌惶恐的眼神中霎那间消失不见。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强悍，很大度；可以很傲慢，很冷漠，但是他发现，做到这些，真是该死得比登天还难。

　　他蹲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无比的苦涩：“秦歌，你赢了，到这一刻，我依然无法阻断对你的爱。我爱你，爱得这里，”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痛得要命！我以为爱情很美妙。是啊，爱情真的很美妙，即使我像个傻瓜一样，可是我依然幸福得睁眼闭眼都在笑。可是，和美妙成正比的，还有比海洋海洋深的痛苦。好了，秦歌，我把这个给你。”他拉住秦歌的手，把文件袋交到她的手上，“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抢夺这个吗？”他苦笑，“算了，如今这个是你的了。带着它去见你师傅吧！你师傅不仅能免去牢狱之灾，还将获得无上荣耀。从此，我们之间的债算是完了！你走吧！回到你师傅的怀里去，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

　　他猛地站起身，冲出了病房。

　　秦歌身上的力气随着凌默恒的消失也瞬间消失，她瘫痪在榻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泪水疯狂般的涌了出来，濡湿了她的头发和床罩。

　　凌默恒走了，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生命力，现在，这个房间里静极了，静得就像是一个坟墓。

　　秦歌依然躺着，不知什么时候，流泪变成了抽泣，又变成了哭泣，最终秦歌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瞬间，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哭。为了最终得到的资料？为了凌默恒终于放手？还是为了凌默恒最后的一番话？最后的眼神？最后的背影？

　　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秦小姐，飞机随时准备起飞，请问您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

　　啊，是了，秦歌想起凌默恒说的，从此，再也不希望见到她！

　　从此，她将再也见不到凌默恒！

　　心，忽然变得无所适从！

　　秦歌慢慢坐直了身子，为自己心脏莫名的绞痛惊呆了。

　　她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

　　只要坐上飞机，她很快就能赶到师傅那里，救出师傅，也许师傅会因此而接受她的情意……

　　可是为什么，原本一想到这个结果会幸福得无与伦比，此刻却觉得苦涩而反感呢？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终于得到了一切，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快活？

　　为什么？

　　“秦小姐，秦小姐？”那人见她毫无反应，连声叫唤着她。

　　秦歌抬起头，望着站在床前的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可以出发了吗？”

　　秦歌点了点头，她在想什么啊？如今最重要的是，把资料交给师傅啊！

　　她动了一下，正想从榻上起来，男人阻止了她：“秦小姐，小心，你的盐水还得继续挂。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在飞机上继续输液。”

　　秦歌摇了摇头：“不用了。”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秦小姐，凌总叮嘱过，你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一定要继续给你输液。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凌总？凌默恒！

　　又是一阵酸涩滚过眼眶，眼泪潸然落下。凌默恒到这时候，依然如此牵挂着她么？

　　她不再反抗，任由男人为她扎好针。男人体贴地为她提着输液瓶，一路送她上了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快速动了起来。渐渐的，直升飞机离开了地面，向着蔚蓝的晴空飞了上去。

　　秦歌蓦地坐直身体，望向窗外，大楼慢慢离她远去，同样远去的是大楼里的凌默恒！

　　泪水再次滑落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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