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扯回自己的思绪,怎么这个在紫禁城里养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毛病还改不了,见了什么都要剖析一番。回答他道:“嗯,医药费的单子我刚好在身上,”我边说边从包里拿单据出来递给邢爵,“因为当时我昏迷了二十天,醒过来以后医生为了保险起见给我做了很多检查,实际的外伤倒是没什么。”我看他看到我厚厚一摞单子有点惊讶的样子,忙给他解释道,免得人家以为我讹人。
“一共花了两万三千块。”最后我给他报了个数。其实我有点忐忑,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还真花了不少钱,我看到单据的时候都差点都口吐白沫了。什么破检查啊,折腾得我半死,什么名堂都没给我检查出来,还这么死贵死贵的。
哪知他居然松了一口气,说道:“才两万三啊。”
我当时就觉得白担心了,这哪来的破小孩啊!
而我还没露出什么表情,罗永适那温柔的笑容便更温柔了。只听他说道:“您别担心,两万三才不过是医药费用,还有精神损失费没算呢。”
立马邢爵的笑脸一下子被打蔫了,有点怯怯的问道:“那,精神损失费要赔多少啊?”
我还没开口呢,罗永适居然代我回答了,笑眯了一双好看的眼:“你,说,呢?”
“五十万?”邢爵露出小鹿斑比般无辜的表情,可怜巴巴的瞅了我一眼又瞄一下罗永适。
我当时就震惊了,夭的,这什么世道啊,他以为他在说五十块啊!哪知道我的震惊让邢爵理解成了我不满意,于是他又说道:“一百万?”
我当时就郁闷了,敢情这人家里是印钞票的啊。我知道深圳有钱人多,也不带这样的啊。虽然以前在清朝的时候,那些个爷们也都是不把钞票当钱看的,但是也没见哪个这么败家的啊。可是或许我对于那个年代的金钱观是没有发言权的,因为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或者府里打点好的,我根本没机会去实际的使用银钱。但是现代不同,从小用到大的东西,自然是相当的清楚。
“两百万?”
他居然越发欢快了,“三百万?”
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少爷他能挥金如土到如何程度,可我不是贪财的人,甚至我压根就是个胆小的人。给我那么多钱,我都心虚,也不敢收啊。
而且,精神损失,怎么赔?那可是二十年的光阴和故事,拿多少钱,也赔不起的。
我突然泄了口气,脸上的震惊消失了。本以为可以放下,可以不再惦念的那些情绪再度涌了上来,几乎将我淹没。
“不用了,我不需要精神赔偿。”我淡淡的说道。突然没了任何心情,一边快速的说话,一边撕下一页便签纸,写上一串数字然后递给邢爵。“就这样吧,这是我的银行账户,医药费你转账给我。”
说完话,我对罗永适说:“罗队,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然后不理会身后一个不解,一个深思的表情,自顾自的走了。
警察局的这一耽搁,出来一看表,居然已经九点过了。想了想,这时候找人出来,再打个车去吃饭,等我吃到东西都不知道几点了。于是赶紧打消念头,刚好看到警察局对面有个小馆子,决定去将就一下,吃碗面随便填填肚子然后回家。
我点了碗牛肉面,再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馆子虽小,但大概因为在警察局对面,卫生环境都还挺注意的。
想来我还真是个穷讲究的人,以前吃苍蝇馆子吃的不亦乐乎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对这些非常的注意还讲究。全都因为在清朝养尊处优惯了,吃的都是各处进贡进来的精品。就算食材我不挑吧,毕竟现在和那个时候真没办法比,那时候哪有农药这种东西啊,吃的可都是天然的东西。醒过来这几天,天天吃的我特痛苦,总觉得嘴里的味道不对劲。我都起了心说回头把我那阳台收拾收拾,自己种点蔬菜了。
另外一个更让我受不了的就是环境,卫生这些,虽然现在不能和那时的条件比较,但是我总要挑个看得过去的才肯坐下来,要不我还真是吃不下。
想想清朝的二十年生活真是活生生的把我给惯的矜贵无比了,东不习惯,西不顺眼的。
面上来了,看起来不错,我慢条斯理的开始吃面。旁边那桌说话的声音却大了起来,让我想不听都不行。我瞄了一眼,都是制服,警察同志我这些小老百姓还真惹不起。算了,听就听着吧。
“你说那个姓罗的,不就是在美国培训了两年么?凭什么一回来他就做了刑侦队的大队长?”一个男的声音明显不服气。
“别这么说,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他可是国家一级刑侦专家。他回国后公安部和国安部都争着要他,是他自己要求到一线来工作,才空降到了市局,而且他现在还兼着省公安厅那边的刑侦顾问呢。而且我听特警队的小王说,他们特警队的大队长是我们罗队的学长,论拳脚功夫,那可是罗队的手下败将。”另外一个声音明显比较了解情况但也比较八卦。
“真的假的?”仍然是有点不太服气又有点不太相信的语气,但声音明显的小了下去。
“真的,而且他真的很有本事。昨天交警队那边不是转过来一个交通肇事逃逸的案子么,案发地点正在修路,监控摄像都断了电,而目击证人只能描述车的颜色和外形,连什么型号和车牌都说不出来,他居然在这样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把人给找了出来。”听到这,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应该是我的案子吧,那他们口中那个姓罗的队长,是罗永适?
哟,真还看不出来,他那么斯斯文文的样子,貌似身手还很猛,破案也很厉害的样子。我一边吃面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感觉还不错。
“张小姐,想知道关于我的事,不妨直接来问我。”正当我听八卦听的非常happy,吃面都吃到偷笑连连的时候,一个声音硬生生的在我耳边炸开了,把我吓得直接呛到了。
一抬头,妈呀,八卦中的男主角站在我旁边了,后面还跟着那个撞了我的家伙。
我一边咳一边翻白眼,然后毫不客气的接过罗永适递过来的矿泉水。心里不停的咕哝,怎么听个八卦也会被人抓到,难道真的这么流年不利。喝完水我一边放下拿着的矿泉水水瓶,一边思索怎么回答他。手还是半空中,突然,我就愣住了。
这个场景这么熟悉?
当年,在御花园,我被四爷堵住,他知道了我通过十三爷打听他小习惯的事,也是这么类似的一句话。
当年,在八爷府里,一桌人吃饭,我也是和十爷开玩笑,做鬼脸吓他,结果后来被呛到,姐姐递给我水喝……
这些记忆的片段突的一下涌进了我的脑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突如其来的疲惫几乎要击垮了我,真的好累,好累。
我无时无刻不想着用各种各样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的脑袋空闲,让我有机会去回想到那在清朝的二十年间的人和事。
否则,那样的世事无常,那样的力不从心,那样的无可奈何,那样的无能为力,不是逼疯我,就是压垮掉我。
我看向窗外,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悲哀那样的浓厚,已无力隐藏。只能将头抬高再抬高,却还是没法止住泪意一点点的涌上来,终于滚滚而下。
我固执的仰着头,却止不住那奔流的泪。
罗永适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移了一下他站的位置,将外面所有的打量的目光都隔绝在了他的背后。本来带笑的脸微微的有些紧绷,默默的递给我一张手巾。然后摸出钥匙递给他身后的人,头也不回的说,“去把我的车开到门口来。”
他没有安慰我,也没有叫我不要哭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默默的站着,看着我流泪。直到十多分钟后,看我哭的差不多了,外面也传来了“滴滴”的喇叭声。他才开口道:“走吧,晚了,我送你回家。”
“好,谢谢。”我的鼻音很重的回答道。今天我受到的冲击够多了,加上最近一直睡的很不好,我是真的已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如果只是个今天刚认识的人这么对我说,要送我回家,或许我还会犹豫。可是他是个警察,怎么说我对人民警察,而且是个据说很牛的警察还是很信任的。
然后用他的手巾擦了眼泪,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去。
擦完眼泪我才突然觉得尴尬了,那是一张质量很上层的丝质手巾,而我用了以后不好就这么还给他吧。
在我还在纠结是现在还手巾,还是洗好了之后再还的时候,又听到他舒服好听的声音给老板打招呼说道:“老板,这位小姐的牛肉面挂我的账上,回头一起结。”我还没来得及说“不用了我自己给”,老板已经答应道:“好嘞,罗队。”
我想了下,为了一碗牛肉面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和他争也不太好,大不了一会上车再给他吧,于是我也就没开腔说什么了。
到了车边,只听他说了句,“你等一下。”我才将一直没有焦距的眼光拉回来,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坐在驾驶座上的,居然不是我以为的他的下属,而是那个开车撞到我的邢爵。
而我的惊讶还过呢,就见罗永适走过去打开驾驶座的门,对着邢爵说:“下来。”然后等邢爵乖乖的从驾驶座下来以后,他又走过我这边,将副驾驶室的车门打开,示意我上车。我有点愣愣的搞不清楚状况,只得一步一个口令的坐了进去。
他关上我这边的门,径直回到驾驶室,上了车,关上门,然后点火就要开车走人。
不要说我了,连站在外面一脸无辜的邢爵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我呢,表哥。”
表哥?!我不禁大吃一惊,他们俩居然是表兄弟?!那刚才在警察局罗永适对邢爵还那样?!
罗永适瞄了我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窗外的邢爵,评估了一下才对他说:“上来吧。”然后邢爵就好像得了特赦令一般,赶紧上车,乖乖的坐着,就跟小学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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