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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2)

另一朵玫瑰 疯狂的猪头 3174 2021-04-02 12:32

  第26章(2)

  “结果,我却没有等到那一天,刚开始时我天天给她写信,可是后来有一天,她却不再给我回信。我等到寒假,往她家里跑了一趟,结果却被你的外公外婆扫地出门。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她先跟我断绝了联系,可是到后来却弄得好像我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人那样。”

  “……”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妈妈是个很有远见的女人,我依她所言,高考,回城,然后奋斗到了今天的这个地位。如果当年我依着自己的性子留在了她的家乡,那么我到今天,或许都还是一个会画画的农民。”

  芙蕖冷眼看着他,右手拿着叉子,将一早就已经切好的牛排,一块一块的送进自己的嘴里。她细细地嚼着,鲜嫩的牛肉,口感不错,她说:“那么,其实在你的心里,还是觉得当年的离开是正确。”所以母亲的做法很正确,与其日后做一对怨偶,不如及早放手,至少,她的放手换来了他一辈子的念念不忘。

  芙蕖的说法震到了齐律,他猛地从手掌里抬起头来看她,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芙蕖耸耸肩,下意识的想法才是最真实的想法,在他陷于往事而毫无防备的时候,他内心最真实的柔软和他的秘密都被她伸手触摸到了。

  “敢问,你父亲是……”

  “郑根。”

  齐律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然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没想到居然是他。”

  “我也没想到。”芙蕖接着他的话说。在此刻以前,她没想到齐律居然是她母亲的初恋情人,在此刻之后,她没想到父亲居然是她母亲的丈夫。这落差太过于悬殊,以至于连她都难以接受。

  “我们分手那天也是在七月,天气就像现在这样,热浪逼人,田边的麦子被风吹得一浪高过一浪,她的眼泪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我时常梦到她,梦到那条通往县城的小路,梦见她送我远去的身影。三十年……”

  芙蕖定住了,右手一个没拿稳,叮嘡一下,银质的叉子就掉到了桌子上,叉柄碰到了白瓷的碟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的瞳孔急促的放大又缩小起来,心里因为某个秘密的昭然若揭而砰砰直跳。她的手脚开始微微地颤抖,她左手狠狠地掐了大腿一下,告诉自己,要镇静,要镇静。她伸出右手拿起叉子,刚要将叉子里的牛肉送进嘴里,却发现,那已经掉到桌上,脏了,不能吃了。

  她想起父亲半个多月前那莫名其妙的约见,她想起母亲的怪异的择偶眼光,以及二十多年来对父亲的逆来顺受,忽然心里就恍然大悟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婚姻。她想,她或许找到了原因。

  秘密,埋藏在她心里的又一个秘密。

  齐律后来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他不想走,可是事情紧急,临走前他拿走了芙蕖的手机号码,芙蕖开始并不想给他,但后来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这个男人还是值得她给手机号码的。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有的人功成名就,有的明珠暗投,有的人与世长辞,有的人诞生长大。

  齐律走后,芙蕖仍旧留在餐厅里,她对齐律说还没吃饱,但实际上是像一个人静一静。她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用来消化刚才齐律所带给她的震撼。

  结果芙蕖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她所渴望的,安静的空间。齐律走后没多久,湛海就走到齐律刚才做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看着对面的这个女人,表情呆滞,眼神涣散,右手拿着叉子在不停的搅着玻璃杯里的清水。他知道,她现在肯定六神无主。

  湛海伸出手,握住了芙蕖空出来的左手,温热的手和冰凉的手交织在了一起,芙蕖一惊,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涣散的眼神集中到了一块,她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看来我的魅力有限,坐你面前这么久了你才注意到我。”

  芙蕖面容疲惫,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冲着他露了个笑容,湛海摇摇头,说:“我宁可你不笑,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幅死样子。”

  芙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很难看吗?”

  湛海点点头:“苦瓜脸,你说难不难看。”

  “我也不是没有过强颜欢笑的时候。”

  湛海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过去在欢场上的生活,他斟酌了一下词语,才说:“你现在不是强颜欢笑了,你刚才那个压根就不是笑。”

  “那也总比哭好。”芙蕖淡淡地说,说完之后,她又陷在了绵长而久远的回忆里。

  那时,也是这样的天气,那个午后,郑母难得清醒的午后。窗外艳阳高照,室内的吊扇卖力地呼呼吹着,却始终驱散不了这一室的闷热,芙蕖的衣服被汗沾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粘稠,令人难受。难得清醒的郑母握着她的手,手心的温度,是出奇的冰凉,没有汗,也没有血色。

  郑母似乎明白,这难得清醒是回光返照,于是抓紧了时间跟女儿说话,她说:“你大概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嫁给你的爸爸吧。”

  芙蕖没有点头,她和芙凉的确不明白,但是这并不是她和母亲剖心挖肺的好时光,因为这件事一旦开了头,就有太多不高兴的回忆蜂拥而至。她知道母亲已经走到了生命最后的尽头,她希望母亲即使是离去,也是笑着离去,虽然这希望十分渺茫。

  “你们大概也不明白这么多年我为什么都不肯和他离婚吧。当初,因为你们姐妹……哎。”郑母叹息了一声,就没了话语,似乎连她都不愿去回忆这一段往事。

  头顶上的吊扇还在卖力地吹着,室内闷热难当,芙蕖受不了这闷热,站起来,将半掩着的大门洞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忽的就清晰起来,还有院子里的蝉叫声,一声一声,告诉着人们,这是一个盛夏的午后。郑母躺在床上,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女儿一系列的动作,等到她终于坐下来之后,她又张张嘴,继续感叹道:“你本来不用受这样的苦的……”

  “妈妈,别说这些了,命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芙蕖打断了母亲的话,拿出一把葵扇,一下一下地扇着母亲,替她驱热。

  病床上的郑母点了点头,她握着芙蕖的手,紧了紧,就开始说另一段陈年旧事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爱过一个人,他是一个画家,他现在很有名,但那时就没什么名气。他教会了我画画,然后我教会了你画画。结果我只学到他的一点皮毛,而你也只学到我的一点皮毛。

  “后来他走了,我们乡下地方是留不住人的,他当时固然喜欢那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他难保不会怨我。城里才是他大展宏图的地方。”

  说话的时候,郑母的眼神也有了光彩,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光,充满了希望,缅怀和伤感。芙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就好像这世上最美丽的蒙娜丽莎,她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到最后,那光彩也慢慢地黯淡了下来,只剩下一缕忧伤在眼中,像檀香燃尽后的余灰,灰白,惨淡。

  芙蕖手握着扇子,一下一下慢慢地摇着,为母亲送去缕缕凉风。她的眼神,因为母亲的往事而带着一种伤感的神色。听病床上的病人回忆往事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因为他回忆得越多,就越像是在交代后事。因为,对于一个垂死的人来说,他所拥有的,也只有往事了。

  芙蕖别过头,伸手抹了一下眼角将要溢出的泪水,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越美好的事物越容易消逝。结果,郑母却看到了芙蕖这一举动,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地说:“你哭什么呢,我还有事情没跟你说呢,收起你的眼泪,听我说下一件事。”

  那的确是一个炎热而漫长的午后,时光都仿佛已经停滞,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影都成了慢动作的背景,芙蕖只记得那个午后,病床上的母亲,以及她带给她的一个半秘密。那一整个完整的秘密她保守至今,而另一个半个秘密,她在今天终于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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