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忽然,芙蕖的心头闪过了多日前湛海分手时的那一幕,她伸手摸了摸兜里的手机,随即马上又将手伸出了口袋。这样很好,她想,这样的生活正是她一心想要的,她得到了,那么就该知足了。这世上有多少厄难,都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和无穷尽的欲望造成的,她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郑父不知道从谁的嘴里知道了芙蕖和齐律走得很近的消息,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他马上赶到了北京,亲自将姐妹俩挖了出来,请到了餐厅去吃饭。对于父亲突如其来的打扰和豪气,芙蕖心里隐约猜到了是什么,反倒是芙凉,一直都一头雾水,猜不着北。
芙凉是心里藏不住疑问的人,猜不到,那就问,于是她就直接了当的问父亲:“你哪来那么多钱请我们吃饭?”
郑父嘿嘿笑了两声,用眼睛瞥了瞥芙蕖,暗示他现在兜里的钱都是她这个大女儿给的。看到了父亲的暗示,芙凉心里都凉了起来,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还要满足这个男人那无穷无尽的欲望。
芙凉的焦急和父亲的不安芙蕖都看在了眼里,她坐在旁边,不动神色,拿着勺子一下一下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咖啡的香气随着她的搅动,扑鼻而来。
自从知道了齐律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芙蕖对郑父的感情一下子就复杂起来。过去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怨恨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那时她以为他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作为一个亲生父亲养育女儿的义务,他从来就没有尽到过。但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作为一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他压根就没有养育她的义务。他不但对她没有养育的义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她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恩情,因为当年就是他伸出了援手,娶了身怀六甲的母亲,才不至于让她一出生就成为了无父的野孩子。
当年父亲娶母亲的动机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贪恋美色,所以趁火打劫,或许是真的爱着那个女人,所以愿意娶她,为她遮风挡雨。但无论动机如何,结果却是很明显的,在那个民风淳朴的年代,他的这么一个援手,让母亲免遭了多少流言蜚语和生活压力。虽然,母亲嫁给他之后,从没受过一天的好日子。但是,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蠢女人,受了旁人的一点恩惠,就用一辈子的任劳任怨去偿还,即使那人让她尝尽了生活的艰辛,她也会在擦干眼泪之后用至少当年他救了我来麻痹自己那颗早已麻木,死去的心。
从前,芙蕖不懂母亲为何会选择嫁给父亲,不懂为何临死前她都要抓住自己的手,嘱托自己要照顾好父亲,现在她懂了,却情愿自己从来都没懂过。继续不认识齐律,继续做那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至少面对着父亲这个包袱,她可以甩得干干净净。有时她都会恨自己,心肠为什么不硬一点,坏一点,为什么弄清事实真相之后,就只记得父亲对母亲,对自己那一丁点的好,而对于他对自己和母亲的坏,的伤害,就好像一汪池水那样,当时风浪再大,大雨过后还是归于平静。
芙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荒谬得可笑,她问过自己很多回,却始终找不到原因,她想,或许是天生的懦弱,或许是本性的优柔寡断,或许是基因的遗传,或许是对旧情的感恩。
知道得越多的人越多烦恼,无知的人往往最快乐。相对于姐姐的复杂心理,芙凉的反应和想法就直接得多,她讨厌这个男人,恨不得他从此从世上消失,虽然,他是她的父亲。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猥琐的男人,连喝口咖啡的闲情都没了,她站了起来,抓起包包,抛了句:“我去上学了”就起身离开了。
芙凉走了,反而更好说话,郑父张嘴喝了一口眼前的咖啡,然后皱着眉头嘀咕了句难喝,就再也没说话了。他在心里思踱着怎么套出芙蕖的话才好,毕竟他不确定芙蕖是否清楚她和齐律的关系。可是,郑父到底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他想了半天,都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好法子来,于是也只得开门见山的说:“听说你最近和那个齐律走得很近。”
芙蕖冷哼了一下,她果然没猜错,父亲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事情。听了父亲的话,她没有否认,当场就点着头说:“对,因为他画了一幅和母亲有关的画。”说完,她就盯着父亲的脸,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表情。果然,郑父的表情如她所料的,一时阴一时晴,晦疑莫测。
听到女儿的话,郑父的手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勺子马上掉到了咖啡碟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发现她正咄咄逼人地注视着他,唇边是似是而非的笑容。
郑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女儿的紧迫盯人,到最后他都被盯得恼羞成怒了,冲着女儿说:“我不是叫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的吗?他不是个好人。”
“但至少他没把他女儿给卖了。”
郑父的痛脚被人抓住了,他啪的一下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然后大声地反驳说:“但至少我救了你们母女。”
“嗯?”芙蕖顺着父亲的话发出了一声疑问声,眉毛也跟着挑得老高。
芙蕖的那声嗯提醒了郑父,他觉得在他没摸清女儿是否知释了此事的情况下,还是不能说出太多。他抬头望了坐在他面前,气定神闲的女儿,对方的表情像黑夜里的大海那般,高深莫测。
郑父看着面前那张和妻子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忽然之间,前尘往事涌上了心头。回忆起往事,郑父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他看着芙蕖,也不知道是冲着女儿说还是冲着已往生的妻子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黏他。手无抓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连提个水桶都没力气。”
他也没什么好,芙蕖想,只不过时不时的陪着她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闲聊,只不过在她渴望被一个人宠爱的时候适时出现,只不过在她倦透了的时候会给她一个舒心的微笑。
什么是好的人,好的人就是你渴极时的的一杯水,饿极时的一碗饭,倦极时的一张床,是你渴望某些东西时,他刚好能够给予的人。所以,芙蕖觉得,齐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芙蕖知道父亲心里对她和齐律的事情十分惶恐,唯恐她知道真相之后就对自己撒手不理,从此不闻不问,这对一直靠自己接济而活的父亲来说,简直是一条死路。她不是坏人,所以她不会将一个人逼上死路。于是她问父亲说:“你最近生活怎么样?钱够用吗?”
郑父没有料到女儿怎么会转了个话题,而且还是她一向很反感的钱的话题。但是既然女儿给了他要钱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芙蕖和齐律的事情就马上被他抛到了一边,瞬间换了张脸,在芙蕖面前哭起穷来。
芙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知道,这世上只有钱才能转移父亲的注意力了。虽然芙蕖是故意拿钱来转移父亲的注意力的,但是看到父亲在她面前皮哭肉不哭的哭穷时,芙蕖还是不由得的感到了心烦,她摆了摆手,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大笔钱放到父亲面前,然后说:“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凑活着用吧。你这辈子,一天不把毒瘾和赌瘾戒了,就一天接着一天的穷下去吧。”
看到了钱,郑父马上两眼放了精光,耳朵里哪里还听得进女儿的话,双手立马伸到了那叠人民币前,右手沾了点唾沫,当场就笑眯眯的点了起来。芙蕖看到他这个样子,当场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说几句,忽然又作罢了,反正都这么多年了,能说得动的话早就说动了。她这样子喋喋不休地开口训人,到头来还不是浪费了自己的口水,何必呢!
芙蕖拿起包包,就转身离开了,临走前看了父亲一眼,对方还沉浸在人民币的世界里,对她的离开毫不知情。然而,就在芙蕖迈出离开的第一步时,那个她以为已经乐得不知今夕是何日的父亲忽然对她说了一句话:“芙蕖,记得买单。”
就这样,一口气涌上了芙蕖的胸口,她两眼一黑,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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