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肉粥从饭盒里面出来,清香扑鼻,立刻环绕了整间病房,穆疆慢慢睁开眼睛,闻了几下,问道:“胡秘书?你买的什么东西,好香啊。”
伊映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抖了几下,连忙转过身,捧着桌子上的碗走到穆疆面前,小心翼翼将碗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对穆疆说:“爷爷,是我。”
等她走进,穆疆才认出伊映雪,脸上仍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目光不在看着原来的地方。
帮他把病床摇起来,伊映雪捧着鱼肉粥站在那说:“爷爷,您看,我听说您住院了,特意给您熬了鱼肉粥,不知道您的口味怎么样,我就按照我爷爷奶奶喜欢的口味做了。”
闭上眼,穆疆还有些疲乏,对她说:“把窗帘拉开,窗户也开开,我不喜欢这么浓重的味道。”
愣了一下,伊映雪急忙放下手里的碗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重新回到病床前面,捧起鱼肉粥,说:“那您现在吃吧。”
“我说过我喜欢吃这个了吗?”穆疆闭着眼睛,看也不看,冷到:“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个习惯,那就是外人的东西我一概不碰,出去!”
“可是...”
“出去!”穆疆打断她说。
伊映雪没有动一下,仍然站在那,垂头沉默了半分,说:“爷爷,其实我知道您应该是讨厌我的。”
“不是应该,是本来就是。”这一次,穆疆丝毫面子都不给她。
笑了一下,伊映雪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一碗鱼肉粥,说道:“其实我知道,爷爷是因为穆少峰把IS集团拱手让给MS才这么讨厌我的。”
“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爷爷。”
伊映雪说:“我只是想对你尽点孝心,少峰和我的事情,迟早都要定下来的,不管到时候您让不让我叫爷爷,我都是要叫的。少峰今天没来是因为他担心您看到他之后更生气,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就替他来了,这碗粥,我熬了即将三个小时,就算您不想喝放着也好。”
把碗递到穆疆面前,伊映雪脸上的笑容又渐渐弥漫起,双目直视着穆疆平淡的脸,就像是历经艰险的佛僧要向佛祖讨教真经,脸庞真挚的吓人。
睁开眼,穆疆将手伸向伊映雪手里端着的那碗鱼肉粥,嘴唇弯曲成一条优美的弧线,那条弧线,让伊映雪顿然觉得眼前的穆疆和蔼可亲,可是...
没有等到伊映雪反应过来,滚烫的鱼肉粥被穆疆的一根手指打翻在了地上,粥的残渣溅到地上反弹到她的鞋子上,‘砰’的一声,病房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陶瓷碎裂的声音。
门口的胡秘书立刻从睡梦中清醒,跑到病房里看到伊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地上还散落着粥和碎开的碗渣,目光转移到穆疆冰凉的脸上,胡秘书急忙上前问道:“哎呀伊映雪小姐,您到底是要干什么啊?这,发生什么事儿了?”
望着地上一滩秽物,伊映雪楞了一下,回:“我来探望爷爷,给爷爷熬了粥带过来,想让他喝点儿的。”
“哎呀,那你怎么不先告诉我啊,我在外面啊。”胡秘书慌张道。
伊映雪说:“刚才你睡着了,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好意思叫醒你,看门没锁就自己进来了。”
胡秘书一身冷汗一颗颗的往下掉,汗珠掉在地上甚至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冬季里,在窗外下着的一场雨一样,雨水不大,却滴滴落在心头。寂静的夜里,坐在屋子里的床上,听的格外清晰。
穆疆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是一张白皮书,书上没有任何文字,饶有兴致的看着,并对着胡秘书说:“胡秘书,找护工把这里打扫干净,下次再有人来找我,一定要你先来通报才能见。”
“是是是。”胡秘书急忙应答,看着伊映雪,伸出胳膊做出‘请’的姿势,道:“伊映雪小姐,要不,您就先回去?”
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跟穆疆说,可现在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伊映雪倒觉得说不说都无所谓了。老人不都这样吗?总是在某种时候和自己耍小孩子脾气,可毕竟不是孩子,懂得的事情也不少,说不生气,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胡秘书在一旁紧急催促,伊映雪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望了一眼脚下的残渣,深吸一口气,她说:“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和少峰的感情,是多少年轮回修来的,爷爷纵然不愿意,纵然不希望,可爷爷有什么办法把我们拆开吗?”
指着底下的残渣,继续道:“今天爷爷把碗打翻了,明天我还来,明天打翻,还有后天,以后我天天都来,天天给您送不一样的粥,您喝下去,不代表可以原谅我,但是您不喝下去,就是对食物的浪费!我不喜欢对食物浪费的人,但是同样,我也会做出一副您不喜欢的样子!”
穆疆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手里的书,淡淡道:“说来说去还是想跟少峰在一起,伊映雪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想跟我们家少峰在一起,你够不够格?”
“杨明悦就够格吗?”伊映雪问。
穆疆抬头,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如果你对我说,我不够格是因为我的家庭条件不能满足你们的野心,那我倒要问问爷爷你,在你心目中,是穆少峰的幸福重要,还是你的野心重要。”
胡秘书急忙打断,说道:“伊小姐,可不能这么说啊,您这么说可是要得罪人的。”
伊映雪如今已经不害怕得罪人了,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与其畏畏缩缩的做人,倒不如来个痛快。
穆疆手里的书渐渐滑落,合上,抬头望着穆少峰,她正好背对着窗户,窗外耀眼的光芒将她描了个金边,面对着自己站在眼前就好像是天上的菩萨下凡一样。那是一种别开生面的画面,足以刺伤人的双眸。
“我觉得有一天你一定会为你这句话负责任的。”穆疆说:“因为它代表了你愚蠢的大脑,我现在很不高兴,因为你不仅仅玷污了我的病房,还玷污了我的双眼。你想跟穆少峰在一起吗?就算你现在是国家领导人的女儿我也不会让你跟穆少峰在一起,因为,我彻彻底底的讨厌了伊映雪这个人,如果你执意,就告诉穆少峰,把我弄死,死了,就没人干涉你们了。胡秘书?送客!”
胡秘书丝毫不敢怠慢穆疆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话音刚落,急忙将伊映雪拉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带上。穆疆坐在病床上,太阳的光辉打在他的脸上,惨白的床单和自己此刻的心情极为相似,都是那么恶心,那么让人觉得乏味。
书扔了许远的地方,胸口逐渐慢慢起伏急促。
把伊映雪拉到病房外,胡秘书的情绪也开始渐渐稳定下来,不像在病房里时那么但颤心惊,对伊映雪说:“伊小姐啊,我求你了行么?您要是想让自己再进入到穆家,就不要再来医院了。”
“我要来。”伊映雪看着一边镇定的出神说:“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我说过了,我要每天来照顾穆先生,直到穆先生肯接纳我的那一天开始。”
胡秘书擦了把汗,对这样顽冥不灵的女人属实是第一次见着,说:“伊映雪小姐,我也是为您好,您不为穆少峰先生想想也得为您自个儿想想啊,您怎么就知道穆少峰先生就能百分百的赞同你呢?”
说到这里,伊映雪忙回头说:“这件事情你一定不要告诉少峰,不然不会成功了,老爷子现在只是在赌气而已,只要IS的事情结束了之后,少峰那边有我呢,隔辈亲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现在穆先生也不过是失望而已。”
胡秘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顽固的人,而且还是女人,坚韧不拔这词儿用在她身上简直都弱爆了。叹息一声,想想,也罢,到头来还是人家的家务事儿,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儿,自己搀和也是白搭。
对伊映雪说:“伊小姐,刚才穆老先生说的话您也不放在心上,也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他也着急,再说了,IS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您不是不知道对吧?心情不好的人经常拿别人撒气,我都习惯了,您也习惯习惯。”
点着头,伊映雪说:“我知道,所以这件事情你要帮我保密,不要让穆少峰知道,他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来这儿的。”
“可是,为什么啊?”胡秘书不解的说:“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伊映雪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做,只是觉得,有人住院了,而这个人还是自己未来的男人的亲人,自己就应该来探望探望,并不是怀揣着某种目的而来,而是单纯的,孝顺。
在穆疆的面前讲究孝顺,伊映雪忽然想笑,自己跟穆少峰虽未木已成舟但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饭,把人生一辈子做过的事情都做过了,只差没结婚而已。
人人都不想自取其辱,因为人人都有自尊心,伊映雪也不例外,她的所谓的自尊心比普通人还高一些,所以,当有人在她面前做出让自己下不来台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给她一个华丽丽的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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